“不会吧?公安机关有明确规定,不能介入这种非警务活动,怎么能主办这种学习班。这都是什么年代的事啦?”龙若海一脸诧异,表示不能理解的样子。“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街道或者所在单位比较好。让龙大他们直接插手的话,对社会不好交待的呀。”老沈也在一旁帮助龙若海敲边鼓。

“你懂个什么!这是况县长的指示。”袁主任对老沈这种过了气的副局长,是不会看在眼里的,说话当然也是一点不留情面。在他的眼中,能够在自己面前说得上话的人,不过就是那么有限的几个人。姓沈的算什么,一根朽木而已。龙若海的回答,本來就让他有所不满。老沈再在旁边搭腔,更是让他不快。尽管老沈曾经做过他的直接领导,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进行了训斥。话一说完,他就将眼神落在龙若海的身上。意思是执行不执行,由你看着办。

“不好意思。”张口就要拒绝的龙若海,感觉到有人在踢自己的脚。眼角的余光,发现老沈嘴唇朝上噘了噘,顿然有所明悟。他话风一变说道:“让我向李局长报告一下,行不行哩?”这话无懈可击。袁主任虽然不很满意,但也只能点头答应。你的权威再大,总不能阻止人家向上级领导请示汇报工作吧。

老沈此举实在是高,无形之中消除了龙若海与袁主任以及他背后人的直接冲突。龙若海感激地朝着老沈点了点头,然后当着袁主任的面,打通了李局长的手机。他将去北京的情况和袁主任的要求做了详细的汇报。李局长的答复很明确,所有人员全部撤回,办学习班的事公安民警不得参与,有什么意见由政府办与公安局直接联系。李局长的声音很大,站在一旁的袁主任听得一字不拉。

只见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但也无可奈何。政府办主任固然可以对许多局长、镇长礀意指手画脚,但毕竟公安局是双重管理的单位,有些时候说话做事还是要有所顾忌的。他只好把手一挥,让龙若海他们走人了之。顺利完成任务以后,要犒劳大家一番,这是龙若海在北京就承诺好了的事。一行人先到浴室冲了一把澡,洗涤了一下身上的尘土。稍许恢复一下疲劳以后,也顾不上回家,龙若海就带领大家准备往石磊定点的饭店走去。

刚调來的时候,表哥就给饭店打过了招呼,一切开支记在他的账上。走到半途,迎面碰上了赵有才。只见他匆匆忙忙的走了过來,远远地就伸出了双手。连声招呼说:“大队长,你可回來了。”“看赵大队长这么热情的样子,好象是要给龙大队长接风,我们也跟着沾光吧。”一看到赵有才,徐大勇就是有点不舒服。虽然经过龙若海的劝说,比过去好了不少,但只要碰到机会,还是喜欢在话语中夹三杂四地敲打赵有才一番。

“就是,就是。我打你们的传呼又打不通。追到上访户下车的地方,说你们早就走了。你们看看,我的额头全是汗。”看到赵有才这副热情的样子,徐大勇的看法很简单,夜猫子进宅----沒有好事。龙若海心中也很感动,乐呵呵地打着招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几个人冲了一把澡,让你着急了。怎么样,一起去弄杯酒。我从京城带了一点‘二锅头’白酒,大家一起为弟兄们接个风。”

“不了,不了。今天是张常委六十大笀,知道你回來了,特地让我來请你去赴宴。”赵有才连忙说明來意。“哪个张常委?”龙若海一下子沒有反映得过來,张口就问。“就是宏大集团的张总呵。一直以为你去北京,赶不上参加宴会哩。这不,刚才一听袁主任说你回來了,就让我赶了过來。”

张跃进总喜欢别人喊他常委,以此彰显自己的身份。只不过真这样喊的人不多,所以龙若海刚开始就沒有听得出來。人家主动示好,当然要给面子。尽管如此,他还是追问了一句:“请弟兄们了吗?”“沒有,那儿请的都是有场面的人,那儿会请到小民警。”“那我就不去了,我要陪大家一起喝酒。这是在北京就答应好的事。你帮我打个招呼,不然会被弟兄们说我这人说话沒有信用的。”

龙若海的拒绝,让赵有才感觉到很为难。毕竟,他也只是一个中间人,是一个帮人请客的跑腿人。不过他的头脑很灵活,稍一楞神,就想到了主意:“这样吧,让我打个电话看看。”过了一会,赵有才跑了过來,连声说道:“都去,都去,张常委请大家都一起去喝酒。”徐大勇他们用眼神瞟了瞟龙若海,只见他将手一摆,说道:“弟兄们,难得张老板请大家喝酒,我们就一起去开开洋荤如何?看看有钱人的生日是如何做的。”“行哦,我们就沾一下大队长的光,去开开洋荤。”

在赵有才的引导下,大家來到了宁北国际大酒店。这幢县城一流的交际场所今天不对外营业,经过一番重新装饰后,显得比往日更加气派。停车场上,不时驶來一辆辆档次不低的车辆。从车子上下來的人非富即贵,徐大勇在龙若海身边一一指点着。

虽说是小县城,看來有钱的人还是不少的。从那些人的车子和衣着上瞧,不难看出其中有不少人是暴发户。只是有些人虽然也是西装革履,却好象有种沐猴而冠的样子。明明是想阔步走动,却又偏偏在慢慢腾腾的移动;明明想大声说话,却又斯斯文文,显得很滑稽的样子。有的人将西装里面的衬衫敞开大部,领带拉到了肚脐眼。有的人将袖子卷到了胳膊肘儿上面,总是给人一种另类的感觉。

还是徐大勇在一旁帮着进行了说明,方才让龙若海解开了心中的迷团。原來其中有些人曾经被公安机关打击处理过,说穿了就是社会上的痞子。平时都是大大咧咧地习惯成自然,说话沒有‘脏’字不开口的人。这些人,坐总是二郎腿翘在茶几上,立则是两肩耸动,脚沒有安定的时辰。突然让这帮人学做上流社会中的绅士,确实是有点为难了他们。不过也沒有办法。今天这个时光,除非不想在宁北县混了,否则还是要听话一点为好。

‘二狗子’也穿了一身黑色西装,虽然也不象个样子,但可能是有钱的日子过得久了一点,比他那些狐群狗党要强上不少。今天晚上,他也算得上是半个主人,表现得还算是中规中矩。脸上少了许多乖舛之气,满面春风地游走于客人中间,不停地打着哈哈。也难怪他这么开心。曾几何时,自己还是乡村里一个人见人恨的小流氓,而且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现在的自己,则是成了出名的‘宁北一哥’。

虽然沒有多少人承认他这种自封的称号,但也要看在张跃进的面子上,给他几份颜色。就舀今天晚上來说吧,不管是什么样身份的客人,看到‘二狗子’的时候,都要尊称一下‘张少爷’而不名。当然也有人不给他的面子,那就是龙若海这一帮人。不过‘二狗子’也有自知之明,或者是张跃进在这之前已经打过了招呼。他看到警方的这一帮人到场之后,转身就來了一个溜之大吉。

“现在我是真的看不懂了,奉公守法的人发不了财,这些流氓地痞倒一个个混得人模狗样的,汽车一个比一个好。刚开始有辆桑塔纳就算好的了,现在是宝马、奔驰都有。”徐大勇提到这些事,就有些愤愤不平。“不要想不开,人家这叫捞的是偏门。”曾被打伤过头部的治安警小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并且解释说:“要走正道,必需缴纳各种费用,还要受到许多部门的管卡压。捞偏门的就不同了,玩的是暴利行业,走的是偏锋。只要将少数人摆平了,钞票就如同银沟一样往家淌钱,不发财才怪哩。”

“想这些干什么。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鬼不惊。他有钱怎么了,能有我们活得这么坦荡,活得这么开心吗?”龙若海对这种事也算是见怪不怪,在刑侦部门侦查案件时,沒有少碰上这种外表财大气粗,内里男盗女娼的有钱人。如果硬要去追根溯源,只会让自己活得不自在,让自己失去生活的目标和动力,甚至于会让自己陷入深潭。

张跃进今天穿得很传统。别看他只是个草莽出身,但由于曾在广州生活过一段时间,对上流社会的生活一直是推崇有加。有钱以后,对自己的衣着、生活习惯也在不断地推陈出新,总是用西方标准來衡量自己的生活。如果不是因为城市太小,怕被人看着另类,再加上包括况超群等人在内的反对,本來还想用晚礼服來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尽管如此,他那一身显然是精工制作的唐装,还是与龙若海一行人匆匆换上的休闲装形成了明显的对照。

“欢迎,欢迎。欢迎龙大队长的光临。”张跃进热情地伸出了双手。“祝你生日快乐,张老板。”龙若海礼貌地握住了张跃进的手,并示意徐大勇将蛋糕递给了站在张跃进背后的服务员。“你看,你看,人來我就很高兴了,要买什么东西呢!”张跃进礼貌地将龙若海引进了大门。

他对徐大勇却始终沒有正眼看上一下,为唐彩凤的事他恨着呢。不是为了拢络龙若海,徐大勇要进这个门,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徐大勇也无所谓,自己做的事自己心中有数。反正是跟着龙若海來的,他若无其事地和同行的几个民警走在一起,对着厅堂内的布置指点一番。说得高兴处,还旁若无人地大笑一通,恨得张跃进直咬牙。

祝笀晚宴还是很有特色的,在小县城來说,绝对是首屈一指。张跃进虽然沒有办成心中所想要办的派对,但也和通常意义上的生日晚宴有了很大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