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况超群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龙若海正忙着陪省厅的马副局长去走访失踪的司机家人。这类案件在淮东不算多。由于国庆期间就已经布置‘小诸葛’负责搜集情况,他是胸有成竹,心中笃定得很。

沈全斌出差在外,大队里负责陪同的就剩下技术队长杜威。‘小诸葛’和他最为熟悉,也就不客气的开起了玩笑。“杜队呵,你这是抢班夺权哦。你们大队长不在家,不是还有副大队长吗?”

“你说的那个景少华吧?人家现在攀上了高枝,当上了后勤科长,抖起来了。”杜威撇了撇嘴。

这一说,龙若海倒也来了兴趣。记得上次来侦查信用社杀人案件时,这个景副大队长因为让人进入现场,造成毁坏现场的恶果,被沈全斌骂得狗血喷头。

当时谷中天没有骂人,只是让他早点改行。当时为了一枚后来发现的指纹,景少华大叫大闹,要让技术员负责。杜威当然会对这家伙恨之入骨。

没有想到,这才隔了几个月时间。这家伙不但没有受罚,反而让他挪到了一个大有油水的位置。龙若海从杜威的介绍中得知,戚长春调来之后,景少华就走通了门路。不但谋到了一个实惠的位子,而且是上下其手,到处克扣大家的福利。

“原来的煤气没有了,牛奶也看不到了,就连防暑降温的补贴费都取消了。大家都骂这狗日的是‘断气科长、断奶科长、断命科长’哩。”杜威忿忿不平地介绍说。

“哈哈,有意思。‘三断科长’,断气、断奶又断命。”‘小诸葛’这家伙,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听了杜威介绍之后,立即报之以哈哈大笑。就连马局一行人也被他引得笑出了声。

杜威也不答话,只是苦笑了几声。龙若海听得出,看来戚主任到这儿上任以后的‘三板斧’不怎么样的。人家表面上是在骂景少华,实际上是在骂他。没有局长的主意,哪儿会轮到小科长说话。充其量,景少华也不过是在帮戚长春顶罪吧。

到了派出所以后,出面带路的警察,还是上次那个喜欢喊‘首长’的赵有才。‘小诸葛’看到是老熟人,上前肩膀一拍,喊道:“老赵哇,今天有没有带秘书出来工作呵?”

被‘小诸葛’这一闹,龙若海也想了起来。上次杜威曾经做过介绍,没有什么文化,出门办事喜欢带联防队员做记录。不由得会心地笑了起来。赵有才还是老样子,见面就喊‘首长好’,逗得大家个个开心。 杜威也在一旁打趣地说道:“老赵呵,你马上就是大领导了,这首长不首长的就该免了吧。”

“嘿嘿,杜队长,你拿我说笑了吧。我这人到哪儿,还不都是跑腿的命。”赵有才也不作恼,依旧是一副憨厚的笑容。

不用龙若海询问,杜威就主动作起了介绍。自从况超群到任之后,张跃进的身份翻了不知多少番。由过去的臭狗屎,变成了现在的香馍馍。戚长春到任之后,就已经和这个蒸蒸日上的新贵,喝了好几次酒。

赵有才由于和张跃进的亲戚关系,加上这几年的关系一直都很密切,当然也就被引进给了戚局长。听人说,戚局长已经在酒席桌子上表态说,张大哥的亲戚,就是我的亲戚。不但要调进机关工作,还要挑起担子来。

听到杜威说起况超群和张跃进的关系,龙若海有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自己这个老大哥只知报恩,却不知道维护自身形象。这样下去,时间长了以后,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叹息归叹息,他也无能为力。

龙若海一行人探访的第一个失踪司机,叫丛小林,是一个私人车队的员工。去年四月,帮本地一家商场运了一批海产品到a省的d县去。从那以后,就一去影无踪,再也没有任何消息回来。

“自从他没有消息之后,车队的老板已经带人到他家闹过好多次。说是这小子逃避外债,把自己的商品给卖掉了。”赵有才对情况比较熟悉。从他的介绍中得知,卡车已经被找到了。只不过发现卡车的地点有点奇怪,是在b省c县的一条大河边上。

不管走哪一条线,都不可能走到c县这个地方。这是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可解释的地方。就连他的家人,也感觉到无法自圆其说。刚开始,还能帮自家人辩护上几句,到了最后也是哑口无言。

“我不管你们怎么说,今天你们都要把我们家的货物交出来。”“你们伤德呵,一车子几万元的货物,说吃就吃掉了,还有没有天理良心呵”……

还在老远的地方,就听到了丛小林住房那儿一阵叫骂声。赵有才苦笑地解释说:“从去年十月开始,就一直在这样闹。也难怪,一车子几万元钱的货,足足抵得上全年的利润。车主不闹才怪哩。”

警察到场之后,费了好大的劲,才算是把车老板的家人打发离开。丛小林的家人,也就是老婆孩子。两个人看到警察来访,当然更是一派可怜兮兮的样子。 从这娘儿俩的口中,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丛小林出车在外,从来不告诉妻子去什么地方,更不会谈论走什么线路的事。至于出外多才时间,也很少谈起。

那个女人只是反复辩解,自家男人肯定没有拐卖车主的货物。她的依据就是自家男人,最为痛惜儿子。绝对不会自己离家,而不顾儿子。最起码也要带着儿子才对。

听那女人反来复去就是这么几句话,龙若海也有点心烦,就独自一人走了出来。远远的看到几个女人围拢在一处,不知在谈论一些什么。一时好奇心起,他也就慢慢腾腾的走了过去。

“我说呵,这是个傻女人。那个丛小林,早就不知道又找了个什么样的女人,躲藏到那儿去享福了。丢下她和孩子在顶缸。到现在还不知道,还在帮那个死鬼说好话。”

“是呵。象这种又好色、又好赌的男人,早就应该一脚踢开。”“我说呵,肯定是把货给赌博赌输掉了,或者是给哪个女人给缠住身子了。不然的话,这么长时间也应该要回家了。” ……

龙若海陪着马政一行人,连续跑了三个县,走访了四户失踪司机的家。基本情况都是大同小异,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失踪的司机年龄,从三十到五十不等,没有一个是初出茅庐的新手。运输的线路,从南到北,各不相同。运输的商品,也不一样。照理说,没有什么共同点。但偏偏却出现同样的结局。都是人消失,货无踪,只有卡车被抛弃在与运输线路不搭界的地方。

硬要说有什么发现的话,龙若海倒是有上这么一点收获。从那个丛小林开始,六个司机都各有一定的嗜好,但也比较接近。无非就是两大类,一类好赌,一类好色。丛小林则是两者都好。他也不知这条信息有没有用处,只是把它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子上。

这天下午,走访工作就算是告一段落。龙若海陪着马局一行人踏上了返回市区的路。他也知道,自己在外这么长时间,倒是轻松写意得很。戈乔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确实是这样,新上任的戈大没有找到一丝升官的乐趣。新来的谢支什么业务都不懂,就把所有的事都压到了他的身上。龙大早就跑得远远的不照面,新提拔的王大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履行就职谈话。

“别人都能逍遥,为什么我就不能轻松一点。”戈乔华也在内心之中发出哀叹。怨归怨,事情还是要做。下午一上班,戈乔华还是照样忙个不停。

刚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结束,准备代表谢支去局里参加一个会议的时候,又来了两个a省的刑警前来求援。他们的来意,和上次南云省的刑警一个样。也是为了追捕一个杀人犯而来。

派谁去好哩?戈乔华在伤脑筋。能顶用的都已经有了任务,偏偏自己又要去开会。正在他挠头的时候,有人站了出来。

“戈大,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保证不会让领导失望的。”说话的刑警叫张小飞,是谢支从经济文化保卫支队那边带过来的嫡系人马。虽然只比张飞多了一个小字,人倒也长得五大三粗的,能和他的前辈一比。

张小飞的性格和他的外貌不一样。他是一个做事不多,但很会钻营的人。不但会耍嘴皮子,还特别善于审时度势。看准了机会,也能办上一、两件漂亮事儿。加上他的吹嘘,也就成了能人。这也就是谢支到刑警支队任职时,还特意把他带着上任的原因。

人虽然来了,只是因为重案这边的位置本来就是僧多粥少,哪儿轮得到他。当一个普通刑警,张小飞肯定是不会满足的。

但他也知道,纵然谢支对自己再是宠爱,也无法对自己破格提拔。唯一的办法,就是做出点什么成绩来,才能让谢支说得响嘴。到了那时,自己的提拔也就水到渠成。

要想有成绩,就凭自己长期玩嘴皮子的功夫,去陪这帮老刑警比破案,肯定是没门。这几天他就一直在琢磨,找个什么事情能让自己一举成名,让所有的刑警都对自己刮目相看。

想什么,就来什么。当a省刑警前来求援时,他正好路过戈乔华的办公室门前。看到有外地人进了屋里,他就留上了心眼。谢支不在家,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为领导关心一切。

一听是来求援的,张小飞就乐开了花。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没有看到猪跑,也听到过猪叫。抓捕犯人这是经常碰到事。尽管他过去参加抓捕的犯人,都是由单位保卫干部将人通知到办公室,宣读一下法律手续,再戴上手铐就行。

不管怎么说,大同小异,没有多少区别。这项工作,容易出名,还又不需要太多的业务知识。听说龙若海才到重案大队时,也是靠着这样的机会,一战成名。这么一想,张小飞就主动站了出来。

“你能行吗?”戈乔华有点疑惑。难怪他不放心,毕竟张小飞来自于经济文化保卫支队。那个部门的工作,主要任务就是和保卫干部打交道。查查安全,开开会议,很少有真刀真枪的事情。

“戈大,你就尽管放一百个心吧。我参加抓捕的犯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点事情,小菜一碟。”听张小飞说得如此自信,加上开会时间也已经到了。戈乔华也就让他大包大揽地接下了抓捕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