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黑云在克兰特城的天空上卷动,就像一条在天空中盘旋的黑色巨龙,时不时会传来雷鸣低吼。

明亮的太阳光穿不透黑压压的云层,整块克雷蒂姆的土地都披上一层灰暗。黑云压盖天地已经持续了七八天,看似凝聚着雨滴,却怎么也不下雨。它就好像在等待,静默地吸收着冰冷的雨水,深藏在黑云之中,酝酿着一场猛烈暴风雨的来临。

昏暗之下的克兰特城,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闹市里仍是熙熙攘攘。持续七八天的黑云压盖,传言里说是前所未有,一百年来未曾出现过这种情况。

每天浑浑噩噩过日子的人们并不关注这些异象,顶多听说的时候装作惊一下,借此展开另一个话题而已。当适应这种昏暗的天气之后,就见惯不惯,又恢复正常的生活。

然而平静的街道外,却是暗地里的躁动。克兰特皇城的酒馆里,一时间从外地里赶来了不少雇佣兵,战士法师等等,都是些为钱卖命的家伙。城里的酒馆顿时变得喧嚣无比,一到晚上几乎都能看见近卫十字军们满头大汗地奔走于各个酒馆之间。

而地下的黑市,纷繁复杂的黑道,手上的闪耀寒光的银质匕首。厮杀在暗地里无声无息,却愈演愈烈,匕首下的尸体也一个比一个更有权势,更高贵。当然,杀手们的手上所拿到的报酬也是变得更丰厚了。

看不出脉络的黑路延绵,伸展至克兰特皇城的中央地带。

金碧辉煌的皇宫矗立在克兰特皇城的中心,千米高的皇宫就算在克雷蒂姆帝国的边城都依稀可见。而处于盘卷黑云的眼心,更是让它变得更加显眼。

皇宫之内,垫着金丝软枕的卧榻,一国之君巴奈特脸色苍白地躺在**,双眼闭合着,不知已有多少天没看见光明,灵魂颤抖地游荡在永无止尽的梦中。

御医从床边站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默默不语地走出了房间。

他无需再多说什么,那么多天来,他诊断巴奈特皇帝的次数就算用上全身指头也数不过来了,所得到的结果却从未变过。

候在床边的皇后也听了不同医生的诊断结果,不下百余次。此时只要看见医生无奈的表情,心里也就明了她的丈夫仍未好转,就连一丁点起色也没有。

站在一旁的男子,在血统上作为巴奈特皇帝的继任者,皇子潘特将手轻轻搭在了母亲的肩上,低头轻语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带着御医离开了房间。

将御医送出房间后,他对着倚在房门旁墙壁上的金甲战士摇了摇头,眼神中却没有无奈与失落,反是嘴角勾出一抹得意地笑,双眼尖似狐狸。然后转身走回房间里,脸上又恢复的凄苦的表情,转换速度之快,堪比戏子。

而一直钟情于金色铠甲的战士,皇宫之中也只有路泽了。

在克莱尔学院新生大赛落败给兰斯之后,他昏迷了将近一个多月才重新醒来,并且再也没回到过父亲盖尔的眼中,一直都被无视。直至路卡与兰斯前往精灵地域,盖尔手边没有绝对信任的人,才重新启用路泽。

路泽也对皇子潘特点了点头后,也转身离开。

他脸上露着得意的笑,重新得到重用,心中甚是暗爽。同时也窃喜,路卡竟然在这般重要的时候前往了精灵地域,可以说是错过了一个大蛋糕。

路泽与路卡是同父异母,两兄弟虽然有血缘关系,但两人的关系却不与血缘一样沾得上边。

路泽一直反感路卡,把他视作继承家业的最大阻碍。而路卡则是不以为然,从来都是把自己当做家族的家徽,未曾没认为路泽会威胁到他继家业业,或许他脑袋里根本就没有争夺权势利益的那根筋。

路泽离开之后,走到了皇宫里的另一处,单手若有节奏地敲了敲房门。只听房门咔嚓一声脆响,门内的反锁被人开启,他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见房间里盖尔一脸严肃地站着,路泽迅速收起了脸上的窃喜之色,变得恭敬起来。然而他却发现,房间里并不如他想象中一样,只有父亲盖尔一人,在他的身旁,还坐着一个奸笑着的家伙。

距离克兰特皇城外,兰斯一行人经过了十多天的路途,终于进入了克雷蒂姆帝国的领地,只需要几天时间,他们就可以到达皇城了。而在隔壁边城中,一对头罩巾布,耳朵修长的战士也起着夜刃豹进入了克雷蒂姆帝国的领地。

在这一路上兰斯很安分,没有任何可疑的举动。路卡却还是那般小心谨慎,每一步都紧紧跟着他,让他总觉得十分别扭。

另一面,艾琳娜则一直在服侍的伺候下,不是呆在马车里,就是落脚时住在舒适的酒馆或是驿站房间里。

她总有事无事就往窗边靠,眼中带着焦虑与期待,目光落在看不清尽头的密林深处。这些天来她一直期待着落月团会突然出现,然后把兰斯救出去。

然而事与愿违,周围的密林除了传来野鸽子的叫声,还有微风吹拂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动静。

而这一切都尽入兰斯眼中,看见艾琳娜焦虑的表情,他心中不禁有些难过。

他知道在这一路上,落月团肯定不会出现。路卡带队行进的速度十分快,分毫不给落月团任何准备埋伏的时间。如果没有充足的准备,以克里尔心细谨慎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贸然偷袭的。

再经过几天的赶路之后,他们顺利回到了克兰皇城。艾琳娜便不得不回到皇宫,路卡则带着兰斯,前往克兰特皇城里的第二监狱。

路卡将兰斯带进牢房里,将铁门锁上后,对兰斯说道:“这段时间你就先呆在这里吧。”

“没想到第二监狱比皇宫里的地牢差了那么多。”兰斯蹭了蹭床板,喀喀作响,好像睡觉时一个翻身就会坏掉。

“将就点,你不会呆太久的。”路卡说道。

“我不会呆太久,意思是我很快就会被处刑吗?”

路卡顿了顿,坦然道:“不知道。”

这时他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了一卷羊皮纸,递给兰斯,说道:“这应该是给你的信,一天晚上我发现一只猫头鹰总是在天上盘旋,把它打下来后发现的。”

“你打掉了我一千五百金币。”兰斯苦笑着喃喃道,接过了羊皮纸,发现卷起来的羊皮纸上密封的腊印没有坏掉,意味着没有人拆开过这封信。

兰斯浅笑,看了一眼路卡,说道:“你没有拆开这封信,难道你就不怕里面是些有关于怎么救我出去的信息?”

只见路卡将信交出去后,便转身离开监狱,边走边说道:“我不喜欢窥探别人的。”

“看来你也不是个诚实的孩子。”兰斯说道,声音还特意放得很大声。

看见路卡离开之后,兰斯才将信件展开,发现卷着的是两张叠在一起的羊皮纸。而其中一张,就算没看底下的留名,只从第一个字那俏皮的字迹就可以判断出,肯定是那蛮横不讲理的薇瑞丫头写得。

至于为什么那么久才回信,都是因为最近薇瑞父亲罗伯特突然将她带回了亲王府里,待了不久后又被送去到了一个新的隐蔽的住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能从罗伯特眼中看出担忧,即使是不谙世事,也能看出肯定发生了什么坏事。

这一路的颠转,重新布置新住所,各种繁琐的事情出现,让她都来不及回信。

而正文内容,就有些不堪入目了,各种戏谑,各种蛮横无理的破口大骂,真不知这个仅有十八岁的少女从哪学来那么多粗话和隐晦骂语,真是令他自佩不如。但在他眼中,这些话语之中,却读不出半点的恶意,甚至读着读着,脑海里总会不自觉地浮现处薇瑞那嘟着小嘴,略有泼辣却尽显可爱的样子。

令兰斯惊讶的是,另一封羊皮纸,竟是传授魂威的师父,乔写给他的。而信上的内容,则是严肃的正事,他一行行看下去,额上的眉头也随着越锁越紧。

自从巴奈特皇帝重病不起,皇宫内的形势便往拉结皇子潘特的盖尔一方倾倒。随着巴奈特病情日渐严重,城内的也变得越来越动荡起来。

虽然表面上朝中的大臣们仍是默不作声,没有动作。但暗潮涌动,每个人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强权者独立,弱者攀附。许多原本中立的权势都开始寻找依托,而大多数都靠附在了坐拥天子的盖尔这边。

整个朝野之上,唯一能与盖尔抗衡的亲王罗伯特,此时势力变得越来越薄弱,不少亲信都发生了叛变。

盖尔此时在大殿之上,可以说是只手遮了一片天,在很多政事的决策上,亲王已经没有决定性的影响力。即使现在殊死抵抗,却不知还能抵抗多久,恐怕盖尔现在心里已经在算计着如何端掉亲王这个阻碍了。

兰斯轻轻将乔写来的信放下,身子倚在牢房墙壁上,若有所思地望着从窗外窜进来的阳光。

心想盖尔这段时间或许是没有多余精力来理会他了,刺客暗杀这种事情,应该不必太担心。但当这场暴风雨降下的时候,死期恐怕也随之而至了。

“克里尔,我的性命可就交给你咯。”兰斯喃喃道,脸上的淡然掩盖的是心中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