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病,就是那种特殊的武器!

帕里在当初提起过这一点,虽然其中的细节仍然不得而知,但至少有一样齐朗记得清清楚楚,那是阿布西昂动的手。那大概是死神的武器,杀人于无形,不留活口,令人无法抵抗。

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了那种新式的武器,竟然可以令繁荣的冈瓦纳半岛在一夜之间陷入死寂。

古尔夫所提及的这一点的确应该引起重视,因为从当初阿布西昂在吕家镇的表现来看,他的确已经陷入了疯狂。他的老婆汉娜死了,被珍妮害死的,他绝对有可能动用最残忍的手段展开疯狂的报复。

想来阿布西昂在找到雷本斯寻求帮助时,曾经提起过这种武器,所以雷本斯才会表现出这么大的信心可以在三个月内击溃奥托帝国。

现在好了,恶人自作自受!他们研制出了疯狂的杀人武器,到了最后,却自尝苦果!

但齐朗在这样想的时候,在心底却突然生出了一丝同情。他觉得那种想法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在他看来,奥托帝国一直是凶残的代名词,他们残暴嗜血,杀人不眨眼,是整个大陆遭逢灾难的万恶源首!可是……

那是灭绝人性的杀人手段,像收割庄稼一样收割生命,哪怕那些生命原本也曾犯下了滔天恶行,那始终是无人道的凶残手段。

齐朗陷入了沉思,试图反省出自己心内深处的真实想法,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弄丢了一样东西。而那样东西原本在他生命中占了很大的比重。

他没费多大力气就弄清楚了——那是仇恨。会压得人喘不上气来。让人永远沉浸于其中、并最终迷失自我的仇恨。

“或许,我们应该帮他们一把。”这是齐朗在和古尔夫对视的时候,异口同声讲出来的一句话。

当然,这同样的一句话,所表达出来的用意却是不同的:齐朗的用意是希望能阻止这场灾难,而古尔夫则是盼着奥托帝国能够把时间拖得久一些,最好让那毒蛇脑袋错过约定的时间。但不管怎样,这对默契的好兄弟相视而笑。把大战在即的紧张感完全驱逐到了九霄云外。

休金在夜色之中飞了出去,带着一封齐朗的亲笔信,她的目的地将是万里之外的海斯城。齐朗不能确定这封信会不会及时送到珍妮手中,也不能确定奥托帝国的科学家们在研制出那种绝世杀人武器的同时,是否还研制出了它的解药,但至少送这封信过去,可以让他心里更踏实一些。

接下来的任务恐怕得交给嘴巴闲不下来的吕嚣了,他一贯宣称这世界上的所有病疫都可以在自然界中找到医治的良药,希望他不是在吹牛皮,毕竟黑死病在某一个时间段里可以称得上是世界性的难题。就连卢曼帝国的权威医疗专业期刊《圣爱仁心》也曾集中探讨过这种瘟疫,而那些专家的著述却是充满了悲观的论调。

而就在那位小结巴信心满满地退了下去的时候。吉拉却晃晃悠悠地走了上来。他看上去头昏脑胀的,神经似乎也变得有些脆弱,就连古尔夫向他打招呼的那一嗓子都把他惊得一哆嗦。

“我们的囚徒是出来放风的吗?”古尔夫笑嘻嘻地向吉拉打着招呼,“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声,你错过了温暖的阳光,还错过了天才古尔夫的一次精彩分析。”

吉拉仍然在揉挤着他的太阳穴。

“我对你的精彩分析从来就不抱什么希望,麻子脸。”他回了一嘴,径直坐到了齐朗身边,“如果要说分析的话,我这里倒是得到了一些初步的成果,我想你一定很感兴趣的,指挥官先生。”

“什么成果,有关黑死病的?”齐朗不明所以的望向了吉拉,很快就记起了他的研究方向是那本小册子,“噢,对了,是有关科学的。”

吉拉被戳到了痛脚,有些尴尬地撇了撇嘴,不过他看出齐朗并没有取笑的意思,于是再一次拿出了一本正经的表情。

“关于神明和科学的争论,我们暂且抛在一边。”他说,“我承认我在之前的论断有些太过绝对,这世界上的确存在一些事物以眼下的科学发展水平还无法解释,但那并不是关键……”

“你现在正在讨论在就是有关神明和科学的,你没注意到吗?”古尔夫仍在发挥他模糊焦点的特长。

“好吧,好吧,我们言归正传。”吉拉重新总结一下自己的思路,“关于鲸嘴比利留下来的那本小册子,我有了一些猜想。当然,那些猜想并不见得是正确的,因为鲸嘴比利已经死掉了,我没办法找到什么人去证实我的分析结果,不过根据我的分析,那本小册子的前半部分集中表述的,应该就是那场灾难。”

“那是个预言,还是什么?”古尔夫嘴角的不屑一顾十分明显,“鲸嘴比利肯定不会留下什么好的预言,我猜他的用意就是想要制造混乱,他想要让你这样自作聪明的家伙变成个糊涂虫……”

“古尔夫!”齐朗实在听不下去了,“让吉拉说下去,好吗?”

吉拉感激地向齐朗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曾提起过最大的轮回,而那最大的轮回就是这世界上即将面临的灾难——我这样说你能听懂,对吧。”吉拉显然在斟酌着用词,免得这个忠实的听众很快就会失去兴趣,“而所谓轮回,就是有开始也有结束,周而复始,宇宙万物都是按照这个规律发展的。”

“那说明了什么?”齐朗并没有从中找到丝毫的头绪。

“简单地说,开始有个结点,结束也有个结点。”吉拉指着小册子上的那个公式,公式旁边画着的那个圆滚滚的东西,是叫做太阳的恒星,也就是已经落山了的那位光明使者,“它也有出生,也有成长,也有死亡,当然,它的生命周期会很长,长得超乎想象。”

“是哦。”齐朗和古尔夫对视了一眼。他开始认同那位麻子脸的看法,研究这鬼东西的确很容易让人变成个糊涂虫:“你是说它也是活着的,会呼吸,会唱歌,也有亲人和朋友?”

吉拉无助地叹了口气:“可能会有,但那些相关的内容我并没有研究到,好吗?”

“你别打断他,让他接着说。”这回换成古尔夫来教训齐朗了,不过他却流露出看好戏的眼神。

“好吧,我道歉。”齐朗投降般地举起了手,“你该不是说,它就要死掉了吧?”

吉拉摇了摇头:“没有,按这个公式来计算,我们赖以生存的太阳至少还能再生存三十亿年。”

“三十亿哦……”齐朗默默地推算那应该是三后面带有多少个零,那一时之间还真就很难计算得清,“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不用为它的健康感到担心,我们的儿子也不用,我们再往下一万辈的子孙也不用。”

古尔夫笑了起来,在他看来,这大概是齐朗近一段日子以来说得最为成功的一个笑话。但吉拉却不为所动,仍然在坚持描述着他的研究成果:“恰恰相反,我们现在正该为它的健康感到担心,因为——它开始衰老了!”

“衰老?”这种说法有些匪夷所思,至少齐朗想都没有想到过,“那说明了什么,又有什么值得我们担心的?”

吉拉挠了挠头:“那说明它所散发的能量开始发生变化,就在这个时间结点上,开始集中地发生变化。”

“会不会我们的天气就要开始变得凉爽起来了?”古尔夫仍然一脸的不正经,“因为它变老了,没那么大的火气了。”

可没想到古尔夫的这句玩笑竟然得到了吉拉的赞同:“那是一种可能,也有可能情况完全相反。最大的可能是,气候的极度反常引发海啸、地震、火山喷发、天崩地裂……总之,我们的生存环境将发生极为严重的转变,而那种转变将是毁灭性的,对于这一切而言,都是毁灭性的——所有人类、所有动物、所有植物……最终的下场都一样,无可幸免!”

在说出这番话时,吉拉的表情十分严肃,看上去就像是学堂里刚被顽皮的学生惹恼了的老学究,板着个脸,眉头紧皱。

齐朗和古尔夫都惊讶得合不拢嘴了——那见鬼的太阳不是光明的使者吗,它怎么可能令这些常年对它歌功颂德的人类陷入灭顶之灾?而它不过是变老了罢了,在正常情况下,人类越老应该是越为温和的,可它怎么一反常态变得暴躁了起来?

“你没在开玩笑,而且你也是清醒的,对吗,吉拉?”齐朗终于也严肃了起来。

“你看我的面孔,那像是在开玩笑吗?”吉拉郑重其事地把脸扭了过去。他果然没在开玩笑。

“好吧,如果这是可以确信的消息的话,那个结点大概在什么时间?”

吉拉深沉地抬头望向了幽暗的天空:“可能就在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