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的倒美!”古尔夫伸出手指在阿汪额头上弹了个爆栗,“露茜的吻是只属于我的,没人可以接替我的位置。”

“你当我喜欢你们那些蛮鬼子!”这显然是个恶意的误会,阿汪气急败坏地挣脱了青果的束缚,用尽全力把古尔夫从露茜身边拉了开,“我说的是那里的位置,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我拜托你快一点行动,再迟一些,我们的王就要有危险了!”

“好吧,好吧!”古尔夫好像有些眩晕,就像喝了一整瓶的红酒似的,连脚步都迈不稳了,但他口中的话语却是气势十足,“那话怎么说来着?呃……小菜一碟!让你们瞧瞧天才古尔夫是怎样表现他的无畏的吧。我来了,妖魔鬼怪们,尽管来考验我吧!我知道你们一定等在那里,调皮的东西,但我要告诉你们,你们难不倒我的……”

为了避免古尔夫的勇气很快消退下去,奥乌和董宏两位成功者赶忙走上前去帮了他一把,连抬带架地把他按到了那石柱上,一边嘱咐他说:“坚持住,勇敢的古尔夫,你需要做的只是坚持!”

古尔夫还没来得及答话,五彩的雾气就漫了上来,只在一转眼间,就把他完全包围于其中。几乎在同一时间,古尔夫安静了下来,既没有像奥乌那样露出狰狞的表情,也不像齐朗那样一脸肃穆,他只是双目微合地坐在了那里,偶尔皱皱鼻子,偶尔歪歪嘴角,就好像正在经历一场有些滑稽的梦境。

奥乌和董宏不明所以地退了下来,转而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董大娘。这时吉拉也已经彻底恢复了常态,尽管他看上去还有些沮丧,但很明显,那聪明的脑子又正常运转了起来。他走到了董大娘身前,有些不好意思地发问说:“您能不能告诉我们,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却一直没弄清楚这个所谓的超级风水阵究竟是做什么用的,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您一定也这样认为吧?”

“这是个开关,打开通往神明之路的开关。”董大娘把空洞的眼神缓缓地移向了半空高挂的那一轮圆月,“这是罗武先生毕生心血的凝聚,是他为解救这个世界最大的危机,穷尽心力建造出来的一个开关。”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为什么那些厉害的人物都在提及什么最大的危机?”吉拉皱起了眉头,用力地回想了片刻,“我记得齐朗说过,无尘先生也曾透露过同样的信息。这世界会有什么危机,难道说还有比奥托帝国那些恶棍更加强大的敌人正在等待着我们?除此之外,这个开关又是干嘛用的?是不是我们一把它打开,那些敌人就会良心发现,从此以后就改邪归正了?”

董大娘异常遗憾地摇了摇头:“关于那个危机,我从没听罗武先生提起过。但要我猜那一定是异常惊人的危机,因为我还记得他在当时那严肃的表情。他是个稳健的长者,就算高山崩塌在他面前,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上一下。但在那时,当他分析出那个危机将不可避免地到来时,他变了脸色,看上去异常担忧,我从没见过他露出过那样的表情。”

吉拉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齐朗:“正像那位高深莫测的无尘先生一样,他那厉害的外公也把这空前的重担压在了齐朗的肩头,连解释都没有留下一句,他们太不负责任了……”说着说着,吉拉突然嚷了起来:“我的天,您快看,他好像要融化了!”

董大娘当然没办法看到齐朗那里正在发生的变化,但她应该感觉到了,齐朗周围的血雾开始变得愈发浓重,而那暗红的血色已经渗入齐朗的身体,在微微的震颤中,齐朗的身影开始虚化,冷眼看上去,的确很像是整个人即将融化在雾汽当中。

“他到了关键时刻,如果能够坚持下来,那根炼石将顺利升起,而如果失败了,我估计他至少将身受重伤。”董大娘的声音异常低沉,而且她那干瘦的手指好像已经陷进了董宏的胳膊里。

但她儿子此刻对痛感好似全无反应,他紧张地发问说:“那如果齐朗上士的炼石在古尔夫的之前升了起来,情况会怎样?”

“那意味着巨大的灵气将全数涌到主石上,没人能耐受得了。”董大娘的话语顿了一顿,“他将必死无疑!”

“什么!!”乔安娜的声音颤抖了起来。这个结果她没办法接受——自己男朋友的性命竟然掌握在那个蠢货外加胆小鬼的手中,那根本不会有第二种结果!“能不能让他下来,尽快让齐朗下来!”她焦急地拉住了董大娘的胳膊。

董大娘摇了摇头:“外力不可能接近主石的,除非他自己放弃,否则谁也没有办法把他拖下来。”

“我的天呐!”乔安娜瞪大了眼睛望向了露茜,但那位最要好的朋友此刻无法给她带去任何的安慰,她已经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现在,一切的一切,都要靠那位胆小的勇士自己来解决!

古尔夫已经尽了全力。

正如他在事先所预料的那样,那柱炼石留给他的考验,正是他最不敢去面对的考验——恶魔的考验。

漆黑的洞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阴风冷飕飕地钻来钻去,发出呜呜的异响。古尔夫觉得四面八方好像都有轻微的脚步声,估计是魔鬼正在开始行动。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没有尿裤子,古尔夫对自己真的佩服透了。

他们就要靠近了……

尽管古尔夫在脑子中一个劲地提醒自己,这只是一个幻境,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不是真实的,身旁那滑溜溜的墙壁不是真实的,令自己直打冷颤的阴风也不是真实的,但是……为什么搭在自己肩头的那只苍白的手掌偏偏如此真实?

“嗨……你……好……”古尔夫战战兢兢地把下巴慢慢转向了另一侧,却无法阻止眼珠向相反方向移动——那一定是魔鬼施下了魔法,因为他发现眼皮竟然合不拢了,他很确信自己从不想和魔鬼深情地四目相对。

突然,他看到他了!

他是个苍白的怪东西。白色的高帽子,白色的脸皮,白色的袍子,如果没有搭配上那绿豆大小的黑色瞳仁,以及那长而下垂的鲜红舌头,他整个人看上去实在是太过单调了。

“喔,你好难看哦……”古尔夫松了口气。这实在是太值得庆幸了,他不是魔鬼。难看是难看了些,但他多少还有些正常人的模样,毕竟这里是东方的世界,这里的人类长得再奇怪也应该被视为是正常的。

“哦,对不起,我失礼了。”不知不觉中,古尔夫发觉自己竟然已经活动自如。他充满歉意地耸了耸肩,从自己肩头拎过那怪人的手掌,用力地握了握:“你好,我叫古尔夫,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那白色怪人愣住了,看起来他很不习惯被人这样握住自己的手掌,以至于他另外一只手上拿着的铁链子都掉到了地上。

“你好……我叫白无常……”他大概肺部患有隐疾,说话的声音带有一些上气不接下气的特殊效果,而且听起来还忽远忽近的。古尔夫为他的不幸深感同情。

“白无常?”古尔夫皱眉想了一想,最终确认这位白先生并不是个熟人,但他还是表现出了自己的热情,“这真是个好名字。中土语里好像有个挺感慨的词,叫什么‘世事无常’,看来令尊大人是个有学问的人。”

古尔夫的恭维应该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那位白先生高兴极了,因为古尔夫注意到他的舌头又向下拉长了将近十公分。在一般情况下,只有递过去一大根香甜的肉骨头,莱欧才会表现出同样的兴奋。

“我叫……白无常!”白先生又重复了一遍他那很有深度的名字。

古尔夫还以为自己的发音不是很标准,连忙跟着又学了一遍:“白——无——常,好了,我记下了。现在该我了,请跟着我念,古——尔——夫。这实在是有些别扭,因为按照我们的发音习惯,我们更加注重的是流畅,你能听懂吗,像水一样流动。”

白先生实在是太高兴了,他的舌头几乎都要拖到了地上。于是古尔夫心中原本的同情又转化为了羡慕——这真是个令人敬佩的特异功能,如果给露茜见到了一定喜欢得不得了。

“那么。”古尔夫抬起胳膊,勾住了白先生的肩膀,神秘兮兮地凑到了他耳边说,“看来我们俩得结伴走上一阵子了,这里黑魆魆的,可以称得上是危机四伏,要是落了单准没好处。而且我得告诉你个秘密,这里肯定有魔鬼,异常恐怖的魔鬼。他们应该是冲我来的,但既然你不小心也闯到了这个鬼地方,说不定他也会对付你的。他们准会在你不留意的情况下突然冲出来,吓得你魂都掉了。”

白先生应该是被吓到了,用力地挣了一挣,像是想要挣脱古尔夫的怀抱。但好心的古尔夫交定他这个朋友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同病相怜的人正应该互相帮助才对。

“你留意前面,我观察后面,咱们慢慢走,肯定能走出去的。”古尔夫给白先生打气说。

白先生叹了口气,用他那忽远忽近的怪腔调说:“古——尔——夫,我甘拜下风,我们后会有期……”话音刚落,他那红舌头收了起来,整个人一晃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