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姑娘接客!”大婶高亢地喊了一嗓子,像是想让全世界都听到那位大官刚刚做出了正确选择。

这一惊吃得不小,齐朗差点没从楼梯上直接摔下来。但在把身子躬得更低之前,他还是深表同情地望了米蓉一眼。她脸上的失望再明显不过了——这实在是令人无法相信,她竟然输给了那位……丑女人?

马文上楼了。在那一群粗壮的士女簇拥下,红玉跟了上去。她在楼梯口特意还向着米蓉示威似的撇了撇嘴,那意思是说:“和老娘较量,做什么美梦呢?”

余下来的贵客们乱哄了起来,议论声透露出了不满情绪,显然对头牌红人被人捷足先登大感失望。不过这里还有几十位漂亮姑娘,而且每个姑娘脸上都带着这世界上最为灿烂的笑容——除了那位新来的牡丹。姑娘们一个接一个地被那些白种男人搂入了臂弯,娇嗲嬉笑的声音不绝于耳。但那位世界上最美的姑娘却被漏了下来,仿佛那个红木圆凳上坐着的完全是个透明人。对于这种奇怪的现象,齐朗实在是想不通。

“计划落空了,兄弟们。”齐朗一边拣拾着地面上的各种杂物,一边苦着脸向古尔夫和吉拉说,“她是什么地方表现不够理想吗?”

“我不得不承认,那个马文有点眼力。”古尔夫舔了一舔那辣死人的白酒,狠狠地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要是我也会选择那个什么红玉的,她很有味道,那长相,那身段,正是典型的东方美女。”

吉拉点头表示赞同:“她的眼神有一种天然的媚意,如果我要在东方暂时找一个丽蒂娅的替代者,也一定会找长有那种眼睛的姑娘。”

“你们都疯了吗,还是你们都是瞎子?”齐朗嚷了出来。所幸真正的客人都已经上楼去了,被他的抗议声惊吓到的,只有那位孤零零的公主殿下。

米蓉走了下来,表情失落极了,这个打击大概比丢掉万澜城还大。不过幸运的是,米蓉还记得自己的任务,那使她暂时还不会对自己的容貌产生怀疑。

“我们恐怕必须再想一套应急方案了,朋友们。”她说,“我们必须在今晚拿到他的钥匙,否则情况可能会进一步失去控制,到了那时,我们云阳城都会异常危险。”

“你的意思是,我们把他抓起来吗?”齐朗正在火头上,只要米蓉公主点一点头,他马上就可以冲到那间屋子里,把那瞎了眼的色鬼从**揪下来。

好在米蓉及时劝阻了这个鲁莽的行为:“我们不能影响到红翠坊,这里很重要……”

吉拉的眼珠子早已经转了十来圈,在这种局面下,正需要他弄出个鬼主意来。

“这个难度太大了。”但吉拉给出的结论却令大家失望了,“你们大概没主意到,那七八个护卫都是武师级别的高手,而且看起来他们不是来找女孩子的,而是来保护马文的。就算我们可侥幸拼过他们,但那样肯定就暴露了我们的真正意图,只要马文换一把锁,或者把那些重要文件换个地方,那我们不就白忙了一场?”

米蓉咬起了嘴唇,脸上充满了自责,那令得齐朗有些坐立不安了。

“办法一定有的,我们先回到屋子里去,好好商量一下,各自的任务安排好,今晚一定要成功!”他向着米蓉拍起了胸脯。

黎勇已经等在了那间屋子里。见到米蓉时,他的脸上也带满了过意不去:“公主殿下,属下一开始就劝说过您,这事不太妥当。那些外族人的眼光……咳,不说也罢。”

坐在边上的乔安娜一直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听到黎先生冒出这么句来,一脸的不以为然:“你说那是眼光的问题?我不这么认为……”

“乔安娜!”齐朗瞪着眼睛制止了乔安娜的胡言乱语,又向着黎勇发问说,“黎先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我们绝不想这个行动就这样半途而废。”

黎勇站起身转了十多个圈子,仍然是计无所出。这个任务的难度实在太大了些,既要确保公主的安全,又不能对敌手用强,还要不被马文看出痕迹,根本就是不可实现的。最终他站定了脚步,发狠般的往手心里砸了一拳:“黎某豁出去了!”

“怎么?”几人眼前一亮,一同凑了上来。

“放火!”这两个字像是从黎勇的牙缝里挤出来似的,“眼下的情形,只有制造出些混乱,才有机会引开那些护卫。等到火起时,几位小兄弟可以挑个手脚麻利的偷入屋中,趁**出他的钥匙,按到印模中去,而后再放归原处!”

“但那样这间房子,和这里的人……”齐朗提出了那无可回避的问题。

黎勇脸上现出了决绝的神色:“那是小事,无需挂心!”

米蓉满怀敬意地站了起来,向着黎勇点了点头,看上去想要说些安慰的话,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齐朗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为了这场失火的戏码演得更加真实,这里一定要有人牺牲,那些白皮肤的下作客人自然是少不了的,但红翠坊里的姑娘下人也同样将有相当一部分丧失生命。这是军国大事,非同一般儿戏,纵然残忍得令人无法接受,但为了最终的胜利,这也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的手脚还算利落。”齐朗两步走到了前面,目光坚定地望向了黎勇和米蓉公主,“我保证会把那钥匙偷出来,绝对不会令黎先生的努力付诸东流!”

“属下这就找人去安排此事,诸位可在此暂时歇息片刻,等安排妥当后,黎某即刻归来。”黎勇咬了咬牙,向着几人拱了拱手,小心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齐朗等几人刚要开始相应的准备,却听见门外传来了发嗲的招呼声:“黎老板,干嘛急急忙忙的?红玉已经好些时候没有见着您了,正有笔买卖想跟您谈上一谈呢。”

竟是那位头牌红人忙完了那位贵客,脱身出来和自己的老板聊上两句。齐朗一听到那甜得发腻的声音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回想到她在当时还特意把公主遗落的那包迷药捏在了手里,那会不会是她发现了这里的秘密,故意来找麻烦的?

警惕心一起,齐朗连忙向几人打了个隐蔽的手势,拉上米蓉一转身躲到了厚厚的窗帘后面——齐朗可以保证自己是无心的,但当他发现自己拉着的是公主的小手后,他的心脏几乎要跳了出来!

倒霉的是,乔安娜竟然也挤了进来,而且还故意抓住了齐朗的另外一只手——她的手实在是太大了,大概是公主的两倍,不过温度要高一些,那可能是她过于用力的结果。

齐朗没机会把那只大手甩出去了,因为房门果然被推了开,瘦小的黎先生几乎是被红玉顶进来的。看来她的确发现了异常,把自己的老板胁迫进来,一定存了勒索的心思!

“怎么没人?”红玉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好像有些失望,但那媚笑声马上又传了出来,“窗帘后面藏不住的,出来吧。”

一定是乔安娜那丰满的身体暴露了目标!齐朗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声,双脚一顿蹿了出去,身影才一立定,右手已经像钳子一样锁住了红玉的喉咙:“别出声,否则你就没命!”

另外几人相继从暗处走了出来,看到房门早已经被黎先生关得紧紧的,才各自把手中的武器垂了下来。

不过红玉却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表现得惊慌失措,那张丑脸上仍然淡定地微笑着,而且她显然把齐朗的警告当成了耳边风,不但并没有噤声停嘴,反而在语气中带出了挑衅的味道:“这龟奴真是反了天了,难道就这么想一亲你红玉姐的芳泽?”

这句中土语对刚刚入门的吉拉来说很难理解,不过他却注意到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因此及时地把奥乌的重剑按了下来。

“说!你想怎样?!”齐朗把手指紧了紧,若不是看在她并没有大吵大嚷的份上,这位红翠坊的头牌早就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

“我想你放开我,然后再亲老娘一口。”红玉把自己的右手扬了起来,一串铜钥匙正在那纤纤玉指间摇晃着,“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吗?”

这回吉拉听明白了。

“她原来是好人。”他向那三位愣住的异族解释说,“这笔交易公平合理。”

齐朗已经松开了手,当然另外一个要求,他实在没办法满足她,毕竟米蓉公主就在边上呢:“你为什么这么做?”

红玉一扭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看了看米蓉,又看了看黎老板,像个无赖似的跷起了二郎腿:“怎么,在你们眼中,妓女就不配做个爱国者吗?”她又从怀里掏出了那包迷药,轻松地扔在了桌面上,对着米蓉公主说:“丫头,真正的女人不需要靠这东西就能让男人晕头转向。你太嫩了,准备点银钱吧,有时间的话,红玉姐好好给你指点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