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最后关头

见暗月两先生的身体还有生命的痕迹,唐衣没有任何迟疑,手中的笛中剑陡然出鞘,用尽全力扑了过去。

就在她的剑锋即将刺中喜先生那仿佛已经镀上了一层金纸的脖子的时候,只见喜先生睁开眼来,脸上涌动起了一层极其单薄的黑烟。

黑烟一闪而过,而唐衣的身体则直接弹射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顾春风见状,心中大急,喷出一口鲜血。

还在不远处的白崖剑宗弟子目睹了这一切,几个还有一点余力的就拼命挣扎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冲了过去。

他们要做的,自然就是唐衣没有做完的事。

阴兵的身体已经成了烂泥,所以他们踩在上面,就像踩在沼泽中一般。

这些白崖剑宗弟子挣扎着,摔倒了好几次,但最终都爬了起来。

第一个白崖剑宗弟子来到了喜先生与哭先生的身前,举起了手中的剑。

他的剑还未刺下,前胸到后背就窜出了一道血箭,然后身体就犹如朽木般倒了下去。

紧接着,第二个白崖剑宗弟子上前,死去.....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这些死去的白崖剑宗弟子有的还很年轻,有的正值壮年,无疑都是人生最美好的年纪。

他们明知自己会死,但是为了心中的那份信念,甚至可以说是执念,没有丝毫犹豫,毅然赴死。

紧接着,有更多的白崖剑宗弟子爬了起来。

他们能做的,仿佛就是走过去,然后被杀死。

“回来!”顾春风吼着,但是已经没有人听他这个宗主的命令。

这些白崖剑宗弟子要做的,自然是争取杀死这两个怪物,即使杀不死,也要为顾春风他们多拖一点时间。

因为他们知道,现在是这两个怪物最虚弱的时候,而杀掉他们,终究还是需要消耗对方一些力量。

这近一百名白崖剑宗弟子,直到最后一名弟子倒下后,顾春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记得很清楚,这最后一名死去的白崖剑宗弟子,名叫楚忘歌,今年只有十五岁。

他是楚王的侄儿,因为楚雨辰的关系,才能成为白崖剑宗的弟子。

今天,这名年纪最小的白崖剑宗弟子死了,死得很干净,很决绝。

他最后的意识,就是不能给白崖剑宗丢脸。

唐衣躺在地上,发现肋骨断了两根,要不是喜先生的这一击要抵挡笛中剑的攻击,击在了剑身上,恐怕她现在也死了。

本来眼看已经到手的胜利,转眼就要化作了过眼云烟,她又怎么会甘心。

可是她现在已经动不了,她看着这些白崖剑宗弟子一一在自己眼前死去,眼中凝结出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她想说话,想制止他们,却发现喉咙已经哑了。

这些白崖剑宗的弟子,不管大小,平时都极其恭敬地叫她师娘。

她虽然表面说这样叫显老,但是内心却很是欢喜。

而现在这些人,全死了!

死在杀赢烈的路上,死在了杀这两个暗月恶魔的路上,她突然觉得好疲倦,想就此沉沉睡去,永远不要醒来。

在如此伤势下接连杀了近百人,饶是喜、怒两先生,现在已然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们的身体开始继续颤抖,黑色的死气渐渐变成了两团茧,将他们包裹其中。

在黑色死气即将淹没喜先生脸庞的瞬间,他淡淡的道了句:“真是可惜,真是可怜。”

真是可惜,真是可怜,这无疑是顾春风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这句话极其诛心,即使顾春风知道对方是故意扰乱他的心神,他还是被气得喷出了一口滚烫的鲜血。

因为他再如何冷静,终究也是人。

那些刚刚死去白崖剑宗弟子,不少都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

他从未摆过半副师父的架子,把他们当作了朋友,甚至是亲人。

可是现在,他们就像稻草般死在了自己的眼前,他又怎能不悲愤。

此刻被黑色死气包裹的喜先生与哭先生就像是两个婴儿,他们被洞穿的腹部已经开始修复,就连变成了碎末的大肠也开始重筑。

当初魏襄也是,胸口被弓箭贯穿了一个大洞,就连心脏都少了一半,但依然靠着一口气活了过来。

而现在,喜先生与谢衣就是在使用同样的手段。

鬼字卷的阴气代表着黑暗、死亡,而此刻发挥的作用竟然是新生。

现在顾春风一方是真正的全员重伤,而暗月这两位先生却在逐渐恢复着力量。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阶段,仿佛已经成为了死局。

但是顾春风依然没有放弃,开始闭目调息起来,他想再坚持一段时间,坚持到金戈军的到来。

四周又恢复了绝对的寂静,喜先生与哭先生在修复着各自的伤势,而顾春风与墨十八则同时在调息。

就像是一场时间的赛跑,谁先恢复过来,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一个时辰过去了,残阳的余晖犹如鲜血,将这片土地映照得一片鲜红。

那地面上犹如蛛网的裂痕,那些阴兵化作的烂泥,那些白崖剑宗弟子新鲜的尸体,都证明此间刚刚发生过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

这个时候,喜先生身上犹如厚茧的阴气渐渐变得稀薄,全部涌入了他的腹部之中。

当阴气全部入体,他便睁开眼来,腹部那个大洞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伤口。

这样的伤口看起来依然很吓人,但是现在已经无法威胁到他的生命。

他金色的脸庞上浮现出了漆黑的浓雾,证明他已经恢复了力量。

然后他慢慢地攀爬了起来,又重复了一次:“真是可惜,真是可怜!”

喜先生站起来后,便向唐衣倒下的的方向走去。

而这个时候,顾春风也挣扎着站了起来,同样向唐衣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两人,一个是杀人,一个是救人,但都是在苦苦支撑。

顾春风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仿佛背着一座山,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

而喜先生的脚步却渐渐变得轻盈,而且更加重要的是,他离唐衣更近。

顾春风当然知晓此时的情况,但是他依然没有放弃,因为还没有到最后的关头。

绝望,就留给死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