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黑字,鲜红的大印,就像一座大山压在江澎浪的心上。可是他仅仅慌了三秒钟就看出了纰漏,于是放心地叫了起来。

“你凭什么说是我干的,这上面并没有我的名字?你书包里那么多卷子,任何人都有嫌疑,你为什么单单针对我?我和你有什么仇恨?这不是欲加之罪是什么?这不是栽赃陷害是什么?你到底有什么图谋?说出来咱们明刀明枪地干。”嘴上连珠炮似地质问着,心却得意地大笑——疯丫头,凭你这点儿斤两就想和我斗?真是错翻了眼皮了!

芳菲傻住,呆呆地看着证明纸,然后看着江澎浪,蓦地,愤怒澎湃起来,怒火燃烧起来,理智的闸门也豁地被混乱冲开了。

“你……你卑鄙、可恶、阴险、混蛋、无赖、神经病……”豁出去了,既然他都可以把黑说成白,她为什么就不能骂个痛快?骂,此刻就是有只手枪顶在她的头上她也不准备住口了。

有理不在声高,无理才爱骂人。芳菲虽然有理却被逼成无理,所以她不仅声高还骂起了人。

她不能不骂,为了鉴定那块小纸片到底是谁干的,她把本该下发的卷子硬攥在手里不发,还几乎磨破了嘴皮子求在公安局工作二哥帮忙。

结果出来了,满以为可以找那个始作俑者算账,可谁料百密一疏,证明纸上没有写上制造事端的人名,这样一来,就不是一个人有嫌疑了,而是全班五十四人都有了嫌疑,连她午芳菲自己都洗不干净,凭什么单单赖上人家江澎浪?

怒、怒、怒……骂、骂、骂……

“住口住口!”江澎浪真急了,脸色铁青,眼露凶光,腮上的肉呈波纹状。“你以为我不敢动你,是吗?是吗?是吗?”凶恶地大叫,一声比一声高。

芳菲嗖地站了起来:“我就骂你了,你这个缺乏同情心的家伙,专会欺负女孩子的混蛋。兰飘雪借不借钱关你屁事,有人愿意借给她你管得着吗?你有什么资格骂人,你有什么权利骂人,不就有个当市长的爹吗,有狗屁牛的你?”

江澎浪凶狠地盯着芳菲,慢慢用手指狠狠地点了她两下,然后抓起桌子上的书和本重重地摔进书包里,“哗啦”蹬开桌子,站起来又踢翻了椅子,接着就直对着芳菲走了过去。

芳菲以为他真的要动手,微微愣神的工夫他已经越过她到了门口,她立刻叫着嚷着“不许走”冲了上去。

“站住。”一声怒吼,江澎浪见芳菲“听话”地站住,于是低低地咬着牙警告,“你行!你是第一个敢骂我的人,你给我记住。”说完推门冲了出去。

芳菲呆呆看着“砰”地关上的门。

高考过去,飘雪心无杂念地赶制着最后一批活儿。重霄负担起送活儿的事,月亮也帮着做些零活儿,芳菲是天天来上工。

星期天,飘雪还没洗完碗,芳菲的车子就进了兰家的大门。

飘雪冷着脸看着她走近,忽然回身一手操起菜刀,一手抻起衣襟,怒气冲冲地质问芳菲:“你非逼我这么做是吗?”说完,手起刀落,一块衣襟被割了下来。

芳菲抱着膀靠在门框上,晃着脑袋:“没用,就是整件衣服割烂也阻止

不了我来,除非你打断我的腿。”

飘雪立刻泄气,放下菜刀抓住芳菲的手。

“好芳菲,算我求你,明天就别来了。好好准备准备,哪天通知一到,拿起东西就走省了多少事呀。”

芳菲甩开飘雪的手,黑着脸问:“你戏弄我,你都没准备呢我准备什么?”

飘雪一时语塞。

“哎,你们家的水不用花钱的么?”不帮关闭阀门她还说风凉话。

飘雪赶紧拧紧龙头:“你想气死我吗?”

“认了吧,谁让你要做于伯牙呢?”耸下肩,芳菲然后冲着月做鬼脸。

“进屋去,再罗嗦午饭不许吃了。”飘雪拍了下芳菲,之后无奈地笑了。

为了帮飘雪赶工期,芳菲根本不注重学习,模拟考试成绩不怎么样,高考的成绩也不太理想,飘雪为此忧心忡忡。

飘雪收拾完,两个人开始做活儿,一个裁一个缝,边干边闲聊着,时间像长了翅膀,无声无息地飞逝着。

忽然,拖拖拉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并进了厨房。一会儿,被芳菲赶出去玩的月亮趴在敞开的门口。“姐姐,有位大哥哥要找你。喂,大哥哥,你进来呀?”

飘雪和芳菲对视一眼,双双停住手。

芳菲莫测地笑:“飘雪,我可什么都不问哪。”

“正好,我还懒得解释呢。”飘雪故做神秘。

“看看,这就是生死……”芳菲的话噎在了喉咙里,直勾着眼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男生。

飘雪也怔怔地望着门口的男生。

门口的男生也震住,呆呆地看着屋里的两个女孩子,竟像不认识似的。

“姐姐,我再去玩儿会儿好吗?”月亮娇嫩的声音如一股清凉剂,使屋里屋外的人都有了反应。

本来站着的芳菲坐下了,坐着的飘雪却站了起来。

门口的男生弯下腰摸摸月亮的头,十分喜爱地看着她甜美的侧面相。人和人是要讲缘分的,在一帮玩耍中的女孩儿当中他居然选中了她来问路!尤其是当他得知他要找的人就是这个女孩儿姐姐的时候,他立刻就喜欢上了她。

“去吧去吧。”芳菲挥挥手。

月亮乐呵呵地跑了。

男生跨过门槛,眼睛在室内迅速转了一圈儿,懊悔立刻就写在了他的脸上。

“江澎浪,你是永远和出呼预料为伍对吗?”芳菲揶揄。

“午芳菲,你不也常常地给人意外吗?”江澎浪笑吟吟地说,目光越过芳菲在飘雪的脸上停了一小会儿。

芳菲扬了下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手里拎着的一大袋水果。

“才子大架光临,目的何在呀?”

江澎浪笑吟吟地回复:“看看老同学,有人反对吗?”

芳菲摇头:“这理由太牵强,连我这关你都走不通,看样子你得想想是走出这间屋子还是爬出这间屋子了。”

“不用想,兰飘雪让我怎么走我就怎么走。”江澎浪看着飘雪说。

飘雪冷冷地和江澎浪对视着,一点说话的意思也没有。

芳菲还趁火打劫:“如果她让你爬你也肯吗

?”

“当然,只要她开口。”江澎浪拉回目光看着芳菲,若有所思。

芳菲继续探秘:“为什么这么谦卑,是不安还是后悔,难道你承认曾经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喽?”

“对不起!太对不起了!如果可能我愿意补偿。”江澎浪说完,忏悔地看着飘雪。

“不必了。江澎浪,你可真幸运,不仅有个好家庭还有个宽宏大度的同学。假如你真为歉疚而来的话,那么你可以走了,她原谅你了!”芳菲说。

江澎浪苦笑:“午芳菲,这句话不该你来说。”

“她说的就是我说的。”飘雪忽然说。

江澎浪的脸呼地红了,迟疑一下才说:“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了。”说完,把手里拎着的水果袋放在了地上。

“不,请你拿走那东西。”飘雪冷冷地尖叫起来。

江澎浪的汗一下子就出来了,眼巴巴地看着芳菲。

芳菲站起来走到飘雪身边:“飘雪,你看能不能……”

“芳菲,你可以代表我说任何话,但是,这袋东西你不能替我做主。”飘雪说着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走两步到了江澎浪的跟前,“我想这些东西十块钱足够了,你是拿走这钱还是拿走那袋东西?你必须选择一样,我只说一遍。”

她的声音不高,语气冰冷,态度严厉,虽然她矮他一头,可他觉得她的气势就如突然喷发的火山,不由他不后退。

芳菲用鼻子长长出了口气,然后从兜里拿出十元钱,到了飘雪一边,硬邦邦地扒拉开她的手,把自己的钱递给江澎浪。“哎,这些水果就算是我买的,谢谢你替我提到这。”

江澎浪像得到大赦的死囚,“抢过”芳菲的钱转身而逃。

“你什么意思?”飘雪不耐烦地瞪了芳菲一眼,走回去坐在椅子上。“噢,是你买的我就收了?你怎么这么有把握?”

“我是怕我晚上睡不着觉,更怕将来同学见面有根刺在心里。”靠在门框上,怔怔地瞥着那袋水果自责——自己来了一次又一次,就是没想到该带点水果来,脑袋肯定是让驴给踢了。

飘雪缓和了脸色:“知道吗芳菲,你给我买下的,也许不是一袋水果这么简单。”

芳菲过来搂住飘雪:“你想的太多了。一袋水果就是一袋水果,哪有隐深含义呀?”

“那他巴巴地跑来,是为了说对不起了?”飘雪不信。

“也许吧。他后悔了,正好又闲着,以后天各一方,想说对不起也没机会呀。”

飘雪诧异地问:“哟!什么时候站在他那边了?”

“我是就事论事,你瞎想什么?”

飘雪捉狭地看着芳菲:“就事论事,很肯定嘛!看来你很了解他呀。”乘机把手里的十块钱塞进芳菲的口袋。

芳菲搡飘雪一下:“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呀。”走回炕边,偷偷把十元钱塞进一叠布片下面,然后拿起剪刀。

飘雪捂着嘴笑。

“呀,香蕉哇!”月亮和重霄一前一后进来,月亮越过重霄蹲在那袋水果旁边,馋颜欲滴地看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