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鬼面青衫

夏城,这座公孙氏亲手建立起来的城池,西魏临时的都城,街道上行人稀疏。前来西魏碰机会的传承者和神将都在驿站歇息,变相的软禁,自然好吃好喝供着。

长寿侯、兵部侍郎楚萌萌发动手下密探,四处搜罗刺客踪迹,只得到了三四条线索。

朝阳宫公孙策握着楚萌萌奏章,神情郑重。双目之中尽是担忧,得到的线索虽少,但都鲜明的指向了一个人,一个很恐怖的人,

“这个刺客是我们的老熟人,曾经和我们一起奋战了两个月。你们猜一下,会是谁!”公孙策望着殿外飘浮的阴云,手中奏章由白袍剑婢转交给王猛。

王猛看过奏章陷入沉思,神色也是严肃异常。其后奏章在诸将手中流转,落到了郭亮手中,郭亮眉毛一挑。

“是他!”

郭亮轻呼一声,公孙策点点头,继续说道:“青衫,长剑,青铜鬼面具,还有他的那把伞。目击者前后叙述虽有不全,但综合起来,指向了一个人,鬼剑客鬼面!”

鬼面从不说自己姓名,自称鬼面。和楚萌萌一起出现在公孙策面前,楚萌萌是鬼道郭嘉传承,而鬼面是鬼武者传承。

就是随着公孙策西行,鬼面行踪飘忽不定,每次大战,都想要抢夺敌方神将的首级。似乎神将的将魂对他的实力提升有着极大的作用,后来在回鹘伏击战里彻底失踪,本以为他战死在大雾里,没想到现在又再次出现。

“这是个恐怖的人,半年前他刚刚获得传承,就能使用鬼道力量,战斗力比现在的无双神将还要强。半年过去,他的实力可能更强,整个魏国,能挡住他的人不超过五人!”

“现在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很被动!”公孙策被鬼面突然的刺杀,弄得心情很糟糕。

“找到他的可能微乎极微,找到了也拦不住他。强行拦截,只会徒增伤亡,划不来。你们都说说,他为什么要刺杀张耳,是他本意还是受他国雇佣?”

“启禀太子殿下,臣认为刺杀张耳,只是他向我们打招呼。表示他来了,否则那些目击者,无有能存活的。”王猛起身说道,让所有人侧目。

“鬼面此人曾经也在前秦军营中刺杀七次,斩七名校尉首级而逃。众校尉亲兵乃至佣人,凡是见过他的,都遭他杀戮,无有活口。只是他的特征太明显,每次都在事发周围出现过。”

王猛继续说道:“苻坚曾设局伏击他,被他识破后就彻底远遁,再未出现。如果不是此番张耳被刺,臣都快将他遗忘。”

“王大人,你怎么断定鬼面这次只是打个招呼,而不是蓄意刺杀?”

问话的人是卫阶,他爷爷卫瓘是斩杀邓艾西晋权臣,祖籍夏县。

卫阶是个美男子,少年时坐牛车经过洛阳城,满城民众出动围观。被称为‘璧人’,即像玉一样的人,是西晋名士首领。后来诸胡入侵,与母亲向南迁移,病死在南昌。

复活后历经坎坷回到家乡,隐居在山中,却被从山中搬运粮食的军队发现,秘密逮捕后参加劳作。因为长得太美,很多劳力不辞辛苦地替他工作,只求他一笑。

魏国五月初一立国,颁发求贤令和举贤令。卫阶被举荐,被公孙策任命为太子舍人,随身左右。其美貌与龙阳君卫劫、郭亮并称于一时。

“原因有二,第一是鬼面此人出手毫不留情,见过他拔剑的人,基本上都死了;第二是张耳能重伤不死,不是卫士支援及时,而是鬼面本就无心杀他!”

“张耳身中十二剑,剑剑贴近要害而不死,可想而知,鬼面无心杀人。”王猛说完这句话,很多人都轻吸一口凉气。

之前只是以为张耳命大,却没有想到这一层。

“不管他鬼面是不是有心杀人,他在夏城做这样的事情,就是打我们的脸。必须要把他揪出来,否则魏国会成为列国笑柄。”公孙策起身,踱步思考。

“他是剑客,我也有剑客!郭亮,你手下那个墨家剑客呢?”

“回禀太子殿下,那剑客随臣迁移富平后,就像鬼面一样,一个招呼都不打,诡异消失。其他门客说他云游四方,要去深山之中斩杀妖兽,借此磨练剑技。”

郭亮说的也有些郁闷,这个墨家剑客剑术过人,一剑能刺碎飞射而来的弩箭,很是强大。可最后还是走了,让他曾经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伤害了那个剑客的事情,反思了良久。

公孙策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郭亮,看的郭亮不明所以。

“我开始怀疑,这个鬼面和墨家剑客是同一个人!鬼面在迷雾之中和我们走散,而他也是在我们赶到咸阳的那段时间,投到了你门下。”

公孙策越说越想不通,他不知道鬼面为什么要这样做。

以鬼面的本事,就算不以真面目示人,走遍天下哪里都会受到重用。没道理和他们牵牵扯扯,做一些没有眉目的事情。

“将那名墨家剑客的面容画下来,传告四方!”

公孙策最终决定打草惊蛇,如果两人确系一人。即使墨家剑客的面目是假的,也能让鬼面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他之前的秘密。这是一种回应,然后就等鬼面的回应。

此时朝阳坡以南的深山里,鬼面盘坐在瀑布下,任由激流冲击,闭目沉思。

不久,一个普通民众打扮的中年人在一群黑衣人的护卫下来到瀑布前的水潭旁,中年人同样带着面具。

“为什么不杀了张耳?你可以杀死他,为什么?”

中年人语气平淡,却含着怨气,这怨气让鬼面不满,在瀑布中抬头。

青铜鬼面上的一对漆黑无底的眼孔让众黑衣人浑身发凉,纷纷护住中年人。

“杀了他,会有战争。”

鬼面从瀑布中走出,让所有人诧异的是鬼面的青衫依旧脏兮兮,满是土尘。没有被水流冲走,因为鬼面浑身衣物是干的!

“我不管战争不战争,我只要张耳的人头!你拿他人头,我给你宝剑!”

中年人从黑衣护卫中走出,和站在水面的鬼面对视,毫不畏惧鬼面的强大武力。

“杀了他,会有战争。战争会死人,这不好。”

鬼面说的话,让中年人发笑:“哈哈,可笑!”

“死在你鬼面手中的性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什么时候你居然转性了?”中年人沉声发问,眼睛盯着水潭,水潭倒映漫天白云。

“因为,我悟了。”

鬼面说完,转身要走,却被中年人拦住。

中年人叹了一口气,有些羡慕地说:“你能看透,我羡慕。我看不透,我要报仇。你只要将张耳的首级拿来,我随时都可以交换宝剑。”

鬼面点了点头,绕过中年人突然又说:“你们曾经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怎么会沦落到这一步?”

“时也,命也!谁杀我我都当他是兄弟,我都能原谅他。而他张耳亲手杀我,我死了都不会原谅他!”

中年人说完,带着黑衣人撤离,留着鬼面仰望漫天渐渐变黑的云。

“又是一年的夏雨,好怀念池塘里的荷花。那段时光就像这水一样,俯冲而下,再难逆流而上。”

鬼面望着瀑布,白色的水花急冲而下,他轻声的呢喃,被水花撞击声淹没。

鬼面缓缓抬头,望向瀑布顶端,那里突然站着一个人,踩着瀑布两侧突出来的石块连跳下来。

这是一个青年,斗笠下露出的相貌平凡无奇,浑身衣物和鬼面一样,满是风尘。背上是一把大剑,手掌宽的大剑剑尖垂在地上,论长度,只比这青年短了一个脑袋的高度。

“拜见钜子!”鬼面抱拳一礼,从他低下的头颅可见,他是很尊敬这个青年。

“你没杀张耳,说明你已经抑制了内心对力量的渴望。我很满意,你是我见过天分和心智最坚毅的人,你能进步,让我.。”

青年人继续说道:“我们墨家此次复苏,全赖天道庇佑。我游历各国,各国国君都是世之豪雄,新近崛起的公孙厉父子还有待考察。如果合格,我墨家就在西魏扎根,匡扶信义,昭彰义理。”

青年人是墨家钜子,墨家的最高领袖。曾在秦国游历时听说有墨家剑客在富平君董卓那里当门客,很好奇怎么会有一个组织之外的墨者,怀疑是个冒牌货,就找到了鬼面。

钜子一看鬼面冒充墨家弟子,当即大怒,狠狠收拾了一顿鬼面。见他并未败坏墨家名声,就没有杀他。

而当时鬼面实力久久不能提升,突然发现一个能不出剑,就能击败他的高手。当即就死死苦求,想要成为钜子的徒弟。

墨家有着严密的组织体系,即使身为钜子,也不能随意破坏。所以此时的鬼面,还在考察期。

墨家和儒家是先秦时代并称为显学的两个学术集团,所谓的显学就是值得人人都学习的知识。一个讲仁,一个讲义,都是做人之根本。做好人,才能做官治国。

与儒家这个显学不同,墨家是先秦时代唯一的有严密的组织和鲜明的宗旨的学派。

墨家学派有严密的组织,严格的纪律,其首领称为“钜子”,下代钜子由上代钜子选拔贤者担任,代代相传。墨门子弟必须听命于钜子,为实施墨家的主张,舍身行道。

被派往各国做官的门徒必须推行墨家的政治主张,行不通时宁可辞职。做官的墨者要向团体捐献俸禄,做到“有财相分”。

首领要以身作则,实行“墨者之法”。墨家聚徒讲学,身体力行,成为儒家的主要反对派。

反对儒家的空谈,墨家奉行实践!认为实践才能实现他们追求的义,认为实践才能让他们追求的‘义’行于天下。

有没有发现,墨家很像某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