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龟并不怕生人,四平八稳地走了步,在桌子的边缘处停下来,然后探头探脑将每个人看了一遍。孙玉华看到,像报纸上描绘的一样,龟壳饱经沧桑,数道裂纹清晰可见,龟的头部为淡黄色,有少量不规则黑点,顶部则有大块鳞片。眼睛很大,口缘长达眼睛后部,背甲与腹甲均为淡黄色,背甲前后缘呈锯齿状……孙玉华马上掏出圈尺,对它进行了丈量。老**部伸开后身长32厘米,背壳长23厘米,宽15厘米,高7厘米。

“孙所长,怎么样?是只老龟吧?”宋一鸣将老龟拿回到桌子中央,忐忑不安地问道。

孙玉华伸出手来,在凸凹不平的龟背上轻轻地抚摸了几下,轻轻地点着头说:“不错,是只老龟,根据我的判断,龟龄应该在三四百年之间。”

宋一鸣喜出望外地鼓起掌来,说:“好啊,好啊,真是神贵乡的宝贝啊!”

赵来谷分管所里的钻探部,只对发掘现场感兴趣,便马上问道:“宋书记,这龟是在哪儿发现的?是谁发现的?”

“龟山上的神龟泉里啊,我知道你们要刨根问底,要去现场,早让发现它的刘老汉在那里等着了。”宋一鸣自鸣得意地说。

宋一鸣安排公办人员将老龟放进大盆里,端回到他的办公室,便带着一行人下了楼。两部车子先后驶出政府大院,向村西方向开去。神贵乡的村村通公路还没有实现,除了尘土飞扬的沙土路,就是高低不平的石板路,他们一路颠簸,老牛拉破车一样开到了龟山脚下。说是脚下,其实还离山根几百米就没有路了,宋一鸣走了几步,转身对苏利民和赵来谷说,你们看看,这座山像什么?苏利民和赵来谷不约而同地停下步子,眯着眼往山上望去。像龟,龟山嘛,顾名思义像龟,赵来谷说。像,果然像,你看有头有尾的,苏利民附和道。

此时的天际晴朗极了,碧空如洗,彩蝶飞舞,习习微风凉爽可人。不远处的龟山格外青翠,古松野花一目了然,太阳正要落山,悬挂在龟山的脊背之处,就像一枚光彩夺目的红宝石。

由于刚刚下过暴雨,山下的小沟里淌着汩汩清流,孙玉华蹲下身来,洗了把脸,提提精神。宋一鸣对苏利民他们介绍说,孙所长当年下乡的时候,这里常年流水不断,河里沟里都有鱼,村里谁家生了孩子,都来这里摸些鲫鱼回家熬汤催奶。孙所长房东戴春玟的丈夫张富财大脑炎后遗症,是个傻子,戴春玟生孩子的时候,就是你们孙所长亲自到河沟里摸的鲫鱼。再往前说,清朝初年的时候吧,这里还是一片湿地,到处都有乌龟爬行呢,是名副其实的乌龟之乡!唉,可惜现在不行了,干旱啊,一年都下不了几场雨。

一行人走到山根,便听到了山上有时断时续的羊叫声传来,宋一鸣解释说,发现老龟的刘老汉以放羊为生,他就是上山放羊的时候在神龟泉里发现这只老龟的。龟山上根本就没有路,一场暴雨在山梁上冲刷出一道道水沟,就像**出纵横交错的老树根。苏利民和赵来谷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孙玉华,步履蹒跚地踩着老树根向山上爬去。

羊叫声越来越近,神龟庙出现在人们的面前。大家看到,神龟庙已经是残桓断壁,屋檐屋脊上都长满了荒草,甚是凄凉。刘老汉蹲坐在一根庙柱旁,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袋,一群或白或黑的羊东一只西一只地低头吃草,旁若无人。

“老大哥,你还认识我吧?我是孙玉华啊。”孙玉华第一个走到刘老汉的跟前,打招呼说。

刘老汉六十岁出头,看上去像七八十岁,已经是老眼昏花,驼背弯腰。当年他与孙玉华在一个生产队,农业学大寨的时候,是神贵公社开山劈岭造梯田突击队的队长。光阴似箭,岁月蹉跎而无情,现在,孙玉华无论怎么看也看不出他当年的英姿了。

“记得,记得,这不,你还戴着那副眼镜嘛。”刘老汉在庙柱上磕空了烟锅,又抬手抹着眼角的眼屎,说,“你走了快三十年了吧?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宋一鸣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递给孙玉华和刘老汉,又逐一点上,说:“龟,老龟啊,不是你发现的吗?老大哥啊,这下你可为神贵乡立了大功了!”

孙玉华嗜烟如命,可是他老咳嗽,抽了几口就掐灭了,他走到神龟泉旁边,看着泉眼,问:“老大哥,你就是在这里面发现的老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