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反应过來之时,左秋已在她面前一个人喝起了闷酒,一壶酒几乎被他喝了个底朝天,她按住他的肩膀,难以置信的问他,“你的意思是,你过來了,就再也回不去你的世界了?”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來找你,莫揽月,这都是你害的,如果我回不去我的世界,那么你得为我负责。”

左秋的这话,比起他回不去的事实更让莫揽月感到惊讶及难以置信,合着他找她不是为了物归原主,而是來讨债的?她不过是自己想办法回到自己的世界,哪里有错?他回不去是她的问題嘛?

莫揽月原想一口拒绝,只是左秋失去了自己的地位和家园,也着实令人同情,在这个世界他绝对是一个异类,要是让人给发现了,指不定还得被当成妖怪追着打,她要是弃之不管,好像有些不近人情。

“左秋,这样好不好,我这有些银两,你先拿去,找个地方安顿下來,五天后我们在城中正大街左边第一间店铺会合,我和你一块再去那狩猎林里看看。”

短时间内她能想到的最好安排也不过如此,左秋说他再也回不去了,她总得证实一下,再考虑是否要为他的人生负上些许责任吧。况且今天晚上她是和古烈阳出來的,让他见了左秋,指不定要怎么调查左秋的身世背景,这一清二白的身世会遭受到怎样的质疑她可是已经亲身经历过。

“为什么要五天?”

听了她的话,左秋几乎是立即反问她,无论是眼里还是脸上流露出來的,都是不信任她的神情

“你总得给我些时间准备一下吧,而且你出來的那林子,并不是普通树林,你应该有注意到那林子内外都有士兵把守,普通人是不准随便进去的。对了,你是怎么出來的?”

按她上次的观察,一般人在离狩猎林一里外的关卡就会被拦了下來,就算避过士兵的关卡,狩猎场外围也有着双重士兵看守,小动物可以进出自由,人要进去可就难了。

“就那些愚人怎么拦得住我。”

说起这个,左秋眼里又是满满的不屑。她差点儿忘了,对于普通人,左秋向來都视之如蝼蚁,对于他们这个种族有着太多的崇拜心理,无非是因为他们每隔数年就会有个天生神力的王出世,领导他们占了普通人的江山。

在妖月纪他们尚且可以称王称霸,但在这边的世界,他孤立无援,又被人视为异类,要安身立命何其艰难。

心里越是往深了想,莫揽月越发开始明白他为什么会來找她。他不是來讨债,也不是霸道的想要來占她便宜让她养活自己,也许他只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生存下去罢了。

“在这里可不要叫生着黑色瞳孔的人为愚人,会遭人记恨的,而且这里的人都是黑瞳,对于他们來说你才是不一样的,懂吗?”

“你当我傻到当着他们的面挑衅他们?就算我打得过他们,也不想惹上这等麻烦。五天,正大街左边第一间店铺,我等你。”

收下她给的银子,左秋起身离去,她看见在经过其他客人的时候,他故意将头埋得很低,不让人看到他的眼睛。

好歹还知道避忌,她还以为以他那嚣张的性子一定容不下他们这些普通人,要生出不少事端呢,看來他已经懂得低调行事。

她想起很久以前她做过的那个奇怪的梦境,梦到左秋为她而放弃王位,醒了之后她还觉得很非议,无端端做了那样的梦,现在想來,莫非是上天给她的提示?左秋回不去原來的世界,无法再领导那绿瞳族人,和失去王位沒什么区别。

而他之所以会來到这边的世界,正是因为她。

以手托着下巴,莫揽月突然惆怅起來

。要是左秋真回不去妖月纪了,她要养他一辈子吗?

“祈福活动快开始了,我们晚点儿出去。”

风尘仆仆从外头回來的古烈阳手里拿着不少吃食,只是莫揽月光顾着想事情,连他到了身边也察觉不到。

古烈阳凑上脑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啊?”

神游中的莫揽月完全被古烈阳惊到,看向他的眼神里一片茫然,“三少爷,你什么时候回來的?”

“刚刚。”

古烈阳狐疑的盯着她,很少见她神情这么恍惚,他在原位坐下。看到之前左秋喝过的杯子,他拿到鼻下一闻,“我说你怎么这么奇怪,原來是偷喝酒了。”

他顺手拿过酒壶轻摇了摇,“还都给喝完了?”

古烈阳拉下脸來,对她的小动作表示不满。

莫揽月撅了撅嘴,“不过偷喝了你一点儿酒嘛,别跟我计较了。”

她顺着古烈阳的话一语带过,绝口不提左秋的事情。确定要真是得负担起左秋的一辈子,再和古烈阳商议也不迟,现在说出來,恐怕要扫了他的好兴致。

在看到古烈阳回來之时,她当然也看见了古烈阳带回來的各种吃食,想必是扫荡了大半条街才买來这么多吃的,可见其兴致是有多好。

古烈阳似乎也不想就她偷酒喝的事情上多费唇舌,他挪了挪位置,更靠近她些。不过眨眼的功夫,她手里凭空多出一个沉甸甸的锦盒。

“送你的。”

把锦盒交到她手中,古烈阳很快又挪开了位置,隔着一张桌子注视着她。

看着手中那华丽的锦盒,莫揽月心里顿时就乐了,意外之外的礼物总是能令人心情愉悦。

咧了咧嘴,她低声谢过

。拆开锦盒上的缎带,打开盒盖的那一瞬间,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在打开锦盒之前她脑海里闪过很多种猜想,是珠宝首饰,还是稀奇玩意?她以为古烈阳送她的多半是在那一天皇城里各处店铺淘來的宝贝之一。

锦盒内的东西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他送她的,是一柄匕首。

“不喜欢?”

她的神情变化太过于明显,以至于古烈阳轻而易举的发现了她的异常。

“沒有,我很喜欢。”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莫揽月扬起一个标准的笑脸,违心答道。

“那先把东西收好,出去放孔明灯吧。”

一手拿上早已买回的纸扎的孔明灯,一手拿着几袋吃食,古烈阳走在莫揽月的后面,完全一副小保姆的样子,莫揽月光是看着都觉得好笑。

用毛笔写上简单的祝福,莫揽月歪歪斜斜的毛笔字令人汗颜,恐怕能把毛笔字写得那么难看的女子,她要排第二就沒人敢排第一了,至少古烈阳在一旁已是偷笑不已,还大言不惭的说回宫之后要亲自教她书写练字。

点燃孔明灯里的蜡烛,她双手举着那孔明灯,慢慢放开手,就见手中的孔明灯缓缓升上空中,越飞越高。

仰头望着成功飞升上天的孔明灯,她突然对古烈阳说道。

“三少爷,其实你不必这样补偿我,我受伤是意外,是心甘情愿,用不着感到内疚哦。”

“我什么时候内疚了?”

古烈阳也将手里的孔明灯放了,灯上什么也沒有写,干干净净,和她放上的那个简直成了鲜明的对比。莫揽月顿时后悔了,他简直是在坑她嘛,早知道她也什么也不写,还被他笑话她字写得丑。

“如果不是内疚,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带我出來玩又给我买齐各种吃食。”

在他们放飞孔明灯的同时,周围的人们也同时把灯放向空中,一时间数百盏孔明灯高高低低悬于空中,看着也很是壮观

“……”

古烈阳沒有再回答她的话,而是和她一起看着那夜空。

莫揽月看够了,才想起身边的人很久都沒有再说话,她偏头看着站在身边的古烈阳,这么近的距离她连古烈阳的眼睫毛都看得清楚。

只是他毫无表情的脸庞,让她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我们回宫吧。”

古烈阳突然对她说道,沒有问及她的意见,直接转身就往皇宫方向走,莫揽月不知他这是怎么了,好像心情一下子变得很低沉,和之前那兴致勃勃的样子截然不同。

一路无话,莫揽月不时看他两眼,他却始终平视着前方,保持着平稳的速度走着。

手里纂着他给的锦盒,怀里还揣着左秋还给她的那匕首,加上之后古烈格补送给她的匕首,她身上竟然有着三柄匕首,每一个还都价值不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古烈格送她匕首时她很高兴,甚至有种敲人竹竿的快感,但古烈阳送她漂亮的匕首,她却一点儿也不开心。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是为什么,只是不开心罢了。

是希望落空了的那种不开心,可她希望他送自己什么呢,她已不愿再往下想。

不知走了多久,很长的一段路,也终于让他们走到了头,进了宫门,她彻底断了乱七八糟的思绪,迫使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时候也不早了,早些休息。”

古烈阳和她一块走到房间门口,沒有再往里走,而是转身对她吩咐道,

说完他便离开,看那方向,好像是要走去书房。她去过书房不止一次,知道那里有一个床榻,勉强也能当作睡床,只是要论舒适,自然是他的房间更好。

以前他总是对自己的床铺很是坚持,今个儿这么反常,到底是怎么了,莫揽月心里隐隐有着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