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话问的,就是老夫愿意一试,你也禁不起那般疼呀。()”

老御医撕拉一下扯掉她粘血的衣服,古烈阳一路上走得是够快的了,但也不能阻止伤处的血液凝结

。那粘粘的衣料从她伤处扯走的瞬间,当即疼出她一身冷汗。

“御医大人,您说得对,就算您愿意,我还不敢呢。麻烦您麻利点儿,赶紧完事吧。”

清洗伤口,再上药,老御医算是动作很流畅的,几下把她给处理好了,叫了一旁伺候着的宫女给她换衣服,自己则拿着药箱出去写方子。

被一宫女跟翻咸鱼一样前后翻着替她换好衣服,莫揽月那心情沮丧得简直跟刚死了爹似的,想想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她这罪受得……简直就很莫名其妙嘛,古烈阳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她遭了这么大罪之后才來,让她怎么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

这边刚刚换好衣服,她两手平摊继续趴在**,十根手指都被老御医上过药,细心包扎好,纵是包扎得再好,远远一看也很是吓人,‘粗壮’的手指看上去跟熊掌似的。

宫女拿了脏衣服出去,古烈阳紧跟着进了房间,莫揽月心里正不爽,瞪着眼前放着的那月牙玉坠楞楞出神,古雷看她的眼神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她是真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她还是间谍后一刻她就能做上他儿媳了,传闻中的想入豪门必要经过各种刁难磨难,她这‘豪门’怎么就进得如此简单,一眨眼间就得到公公的首肯了?

“丫头,伤口怎么样了?”

“别跟我说你想参观一下,就算是现在这种状态我也能在你脸上挠出朵花來你信不信。”

古烈阳被她的话逗得忍俊不禁,又不好在她面前开怀大笑,只能勉强忍住笑,在她床边坐下。

“我倒是想看,就知道你面皮薄不准看。其实这有什么,你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个小女娃,八年前是,八年后也是。”

古烈阳突然靠近她,从她眼前拿过那枚月牙玉坠,忽而喃喃自语,“沒有想到父皇居然把这东西送给了你,这可是他极为珍视的一个玉坠,天天随身携带,恐怕已有数十年了吧。”

对于古烈阳的感叹,莫揽月是一点儿反应也沒有,她吃住都在宫里,钱财乃身外之物,她压根就不在乎,更何况这东西再值钱,也不能让她开心到忘记她刚刚才被人无缘无故打到半残废的状态。

“指不定你父皇突然觉得打我打错了,心生愧疚才送了这破玉坠子给我当作补偿

。你瞧瞧我那一身的血,还不值一块破玉?”

她沒好气的拿话呛他,故意忘记他才是这紫阳宫的正主这回事,抱怨加白眼,她是把对古雷的怨气都往古烈阳身上撒了。

不过话说回來,若不是因为古烈阳,她也不会遭受这样的罪孽,但仔细一想,沒有过往经历好像也和他沒什么关系,她这样來历不明的身份不管去了哪里也可能会引起他人的怀疑,只不过她傍上的是一个地位不低的皇子殿下,才被这么严苛对待罢了。

心里这么一盘算,她还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生他的气了,她把头一偏,看向古烈阳。

岂料古烈阳的脑袋就在她枕头边上,她这一转头,刚巧撞上他的眼睛,两人近距离的默默对视,看得她心神荡漾,从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可以看到她的小小缩影,她这一看,就是好一会儿。

直到古烈阳轻声咳嗽一声,把她失了的魂给勾了回來。

“三殿下,你跟皇上那么说能行吗?听皇上刚刚那意思,好像还一点儿不反对你和我的事情,这要以后他真的让我们成亲,岂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解释也不是,照做也不行。”

古烈阳将玉坠放回到她的面前,那温润的白色玉坠闪烁着它原有的光泽,就算是不懂玉器古玩的莫揽月看了,也知道这是一块好玉。至于它的价值,就只有专业人士才能够定夺了。

“父皇一直盼着我能够早日娶妻生子,不仅仅是对我,五弟也是如此。排在前面的几个皇子里面我也算是年纪大的,父皇自然有些着急。”

古烈阳轻抚着莫揽月披散在床头的长发,对她解释道,“并且,你应该什么也沒有跟父皇说过吧?”

他们之间的相遇,莫揽月现身救下古烈阳一事,由于在场的人都被她清理了个一干二净,所以除了他们俩,便无人知晓。古雷纵是有天大的神通,也无法从死人口中获取情报,她不说,古烈阳不说,这件事便永远是个秘密。

“我要照实说了,兴许不用受这种罪,但沒了三殿下的照顾,我小日子恐怕过得凄凉,不管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三殿下的名声,我都得守口如瓶不是?”

古烈阳扯了扯她的头发,“委屈你了,小丫头

。”

很久的沉寂,两人默契的都沒有再说话,气氛诡异极了,她甚至听得见他的手指來回抚摸她头发的唏唏梭梭的声音。

也不知是谁先叹了口气,莫揽月耐不住这沉闷的气氛,张口问道,“那日后要皇上希望你成亲呢?怎么办?”

“罪犯欺君,就算是亲生儿子也沒有情面可讲,你觉得我该如何做才好呢?”

充满算计的问題抛给了莫揽月,她眯起眼睛拒绝回答这个明明就沒有第二种答案的问題。

“想來你也明白,父皇想让我俩成亲,我们就得成亲,不是么?”

古烈阳朝她眨眨眼睛,说得自己相当的无辜。

这骑虎难下不得已而为之她可以理解,但在说出那番谎言之前,他难道就沒有仔细想想说那番话的后果吗?这可不太像他古烈阳的为人,要说古烈格是那种冲动之下什么话也说得出來的人她还是信的,但古烈阳,绝不可能那样冲动行事。

他这么些天也沒有來找她,却在关键时刻才出现,足以见得他绝不是冲动行事,那是为什么……他要编造那样的谎言,即使真的要娶她也沒关系吗?

还是说……和她成亲对他根本就是利大说弊的……?

莫揽月想起前些天古烈格对她的抱怨,似乎是那彩鹰国的彩蝶公主可能会到紫雷国來游玩,而她过來游玩的目的也是昭然若揭,游山玩水是假,替自己选一位如意郎君才是真的。几位皇子胆战心惊生怕自己会被挑中,大皇子古烈清的悲惨生活已经充分证明太彪悍的女人根本不适合做妻子,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身份地位不薄的女人,打打不得,骂骂不得,只能好生呵护着,勉强维系着夫妻之间的和谐关系。

真是娶了也就娶了,沒娶之前,任谁都想尽力推脱。古烈格是如此,古烈阳自然也是如此。那么这一次他对皇帝的那一番深情告白,那救她于水火之间的虚假说辞,难不成……都是为了避免自己被夜彩蝶选中?

莫揽月狐疑的目光紧盯着古烈阳的眼睛,她直接抛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三殿下,你愿意娶我,是因为你不想娶夜彩蝶?”

话音刚落,她已看见他眼中的闪烁,答案不言而喻,她果然猜对了。

莫揽月咬牙切齿的瞪着古烈阳,“不回答就是默认了?你把我当挡箭牌,却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三殿下,我该说你是聪明呢,还是阴险狡诈呢?”

该死的混蛋,他这一石二鸟的计划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啊,她却有可能再一次被那夜彩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几年前的彩鹰国之行,夜彩蝶已经表现出对古烈阳相当的兴趣,他敢说夜彩蝶要來紫雷国不是为了他这个理想夫婿么?!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那么聪明伶俐,就是想骗骗你都不行啊。”

古烈阳终于忍不住笑了起來,和莫揽月之间从來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交流,她总是能够一句话说到点子上,他只是稍微有些好奇,为什么她能把那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集中在一块然后得出正确的结论。

关于夜彩蝶要來紫雷国的事情根本就未有定论,她会不会來还是个未知数,他从來就不曾和她谈论过这个话題,想必是古烈格跟她说过些什么吧,他摇着头,就算听到了些风声,能够把他编造谎言的动机和这个联系到一起,她未免太过于了解他了。

“所以你在我痛苦万分的时候不仅沒有竭尽全力救我于水火之中,还想方设法的算计我利用我,简直把我的作用发挥到了极限。”

“就结果來看,我是真的有救下你哦。你忘了,我们之间从來都是你來我往,交易不断。唔……替我阻拦那令人烦恼的女人,就算是我救你的酬劳,如何?还是你觉得我回去跟父皇认错,坦白我和你之间并不是之前所说的那种关系?”

眼前这只笑面虎说出的话使得她顿时哑口无言,交易,又是一场交易么……

他和她之间,从來都是你來我往,交易不断。

交易,是她起的头,可是,就只存在交易么……为什么此刻听着他说的那般随意,她的心却隐隐作痛,好似被什么利器给刺伤了,血流不止,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