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揽月在揽月楼里大摇大摆惯了,就算是在宫里也是处处被优待,除了那夜彩云还沒有谁能这样跟她大喊大叫,本就心情不爽,她回过头瞪向说话的那男人。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那镶金丝的华服,來者显然很有喝斥她的立场,思及以前她那不一小心就让古烈威记恨了那么多年,她顿时将自己的那种小脾气给压了下去,移开目光,想要息事宁人。

但眼前的男人似乎并不愿意就此放过她,特别是在她瞪了他一眼之后,他眼中的愤怒愈演愈烈。他手指着她的鼻尖,那傲慢的神情和夜彩云对她的态度如出一辙,那就是主子们对待他们所看不起的奴婢下人的不屑眼神。

莫揽月心中不爽,不卑不亢的回视着眼前的男人,这看着看着,却是让她看出了一点儿端倪。这男人……有点眼熟啊……

“你是什么人,哪个宫里的,见了本殿下还不行礼?”

说话的,正是那与莫揽月有过几面之缘的四皇子古烈风,只不过自从那次狩猎大会之后,他们就再沒有见过面

几年的锤炼,古烈风的相貌也稍稍有些改变,但总归还是离不了原來的雏形,莫揽月认真看着他的脸,渐渐也回忆起了那常常与古烈阳为敌的四皇子古烈风。

“恕我冒犯,您是四殿下?”

莫揽月展露一张虚假的笑容,彬彬有礼的向他问道。

古烈风几乎是拿眼角在瞄着她,也不否认,也不点头。

“四殿下,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莫揽月。”

莫揽月笑得眉眼弯弯,一点儿生份的感觉都沒有,好似遇到了多年未见的故人。

经她这么一提醒,古烈风这才觉得眼前这丫头的确有些眼熟,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已经长得像个小大人的丫头,几年未见,却沒想到她还在古烈阳身边呆着呢,而且已经长这么高了,如果他沒有记错的话,这丫头顶多才十几岁而已。

“看來四殿下是真的一点儿不记得我呢。”

莫揽月颇有些失望的垂了垂肩膀,撅起了小嘴。

那委屈无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可爱,古烈风也是个惜花之人,见莫揽月生得如此标致,对她的印象也渐渐从小时候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过渡到眼前这个惹人怜爱的姑娘了。

“怎么会……只是这么久沒有见到过你,有些眼生罢了。本殿可还记着你当年怎么以一己之力与古维比试,最后还把他给折磨得连叫喊的力气都沒有了。”

古烈风立即换了一副嘴脸,刚刚的厉声厉色瞬间切换成了邻家大哥哥的温和形象,看得莫揽月也是在心中暗暗偷笑,她会演戏,对方更是影帝之材呢。

“四殿下要是记得揽月,又怎么会那么大声的喝斥揽月呢,记得小时候,四殿下可不是这么对揽月的呢?”

继续用她无辜到神伤的眼神望着古烈风,她说话娇声娇气的,和小时候并无二般

这几年间她都无缘再与古烈风一见,沒想到今日会在这种地方意外撞上,她倒忘了问,古烈阳和古烈风之间的争执不知演变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一年多未在皇宫里待了,她所掌握的信息量可是有限的很呢。

“光凭一个后背就要认得出你,这也太为难本殿了。况且你穿的这衣服,看起來可是连宫女地位都不如。”

莫揽月低头瞧着自己这一身的旧衣衫,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敢情是这衣服在作怪呀。”

“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三皇兄呢?沒和你一起吗?”

从刚刚起到现在,她的身边连一个陪着的人都沒有,回想以前他那三皇兄可是连出宫都把她拴在自己身边,怎么现在待遇差这么多?

还是说……这么快就玩腻了?

古烈风仔细端详着莫揽月的脸,红扑扑粉嫩嫩,吹弹可破的皮肤,精致的面容,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之貌,但也已胜过世间多数女子。

这么快就弃了,多可惜。

“三殿下哪有时间老是和我凑一块儿呀,我就随便走走,图个清静。”

又寒暄了几句,莫揽月说起自己现任职于古烈阳亲卫队队长一职时,古烈风表现出很惊讶的表情,他长时间的盯着她的眼睛,直到确定她不是在信口开河,古烈风这才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沒想到三皇兄拒绝了父皇安排的人,却是要把那职位留给你。”

他感叹着,心里的疑问则是越沉越深,有什么理由会让他的三皇兄执意把亲卫队队长的职位留给一个七岁小姑娘,并且一等就是七八年的时间,花这么长的时间,等她长大吗?

“四殿下也别觉得太惊讶,三殿下眼光独道,也许早早看出我对他定会有所帮助吧,现在的我,可未必比你们宫里的队长差哦!”

莫揽月不甘于被他人看轻,即使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才不想别人把古烈阳当成一个傻子看待呢,她要让他人明白,他的选择有多精明

“是吗?改天真该让你们比试一下。”

“随时奉陪。”

战书已下,她对自己信心满满,完全不惧于可能遭遇的挑战。

回寝宫途中,她想得更多的,是第二天准备给那帮下属们的测试。

第二天清晨,刚刚起身的古烈阳已不见了莫揽月的人影,他摇着头,莫揽月对侍卫们的兴趣显然已经大过于他这个皇子殿下了,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操练那帮侍卫们。

皇宫城墙之上,莫揽月早早带着未当职的二十五名侍卫站于城墙一侧,她指着墙头那一排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对侍卫们下了命令。

“今天的任务是游绳到墙根,再靠着绳子爬上來,十个來回。”

一声命令,站于一排的侍卫抓着一头牢牢绑于墙头的绳子就城墙外翻了过去,唯独剩下南宫银一人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她走过去,指着他身后的绳子,“沒有听清我的要求吗?我让你下去。”

南宫银脸色苍白,全无血色,那神情就像是见了鬼似的,他伸出头往城墙外看了一眼,很快又缩了回來。

“对不起头儿,我做不到。”

南宫银头埋得很低,说话也沒有一点底气,对于自己做不到莫揽月要求的任务深感自责,却也无可奈何。

“南宫银,别告诉我,你恐高?”

“从小到大,我只要身处超过十米的高度,都会脉膊紊乱心里慌慌的,不伸出头去看还好,但让我顺着绳子滑下这几十米的城墙,我真做不到。”

南宫银一直低垂着脑袋,声音听上去很诚恳,只是……这要让她怎么接受她居然有一个恐高的下属?

恐高症什么的不都是柔弱小女人的专利吗?他堂堂男子汉这点点高度就受不了了?这要以后需要翻个墙爬个楼什么的,超过三楼以上还指望不上他了?

尽管她也明白在这落后的古代,所有的房屋建筑,三楼已是极限,基本上是不会出现有四楼五楼的建筑,但总归有意外的情况发生吧,要是遇上悬崖什么的,他就只能等死了?

莫揽月一直沒有说话,这让南宫银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不安稳,其他侍卫已经在开始第二个來回了,城墙上的两人仍在继续着瞪眼的游戏,只是莫揽月瞪的是南宫银,南宫银瞪的却是自己的脚尖

“天生的,还是后天形成的?”

莫揽月突然开口,语气中透着十足的无奈。

摊上这样一个恐高的下属,一时间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要是能跟其他宫里换个人來用用就好了。她这样想着,又自顾自的猛摇头,已经在别人宫里呆过的人,就算真换过來也用得不放心。

“呃……什么?”

“我是问你,你恐高,是天生如此,还是因为某个事件才突然变成这样的?”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在他那天把她抱了回來,她真该用力敲敲他的脑袋,看看他脑子里都装了些啥,怎么跟个木头似的推几下才动一下。

南宫银沉默了许久,这才说起在他年幼时曾经被村里的恶汉倒吊在大树上,过了足足一天一夜才被人发现。在那之后他就一直对过高的地方特别忌讳,脚一离地都会觉得满心的不踏实。

莫揽月难得的松了口,答应暂时放过南宫银,回寝宫之后脑子却一直沒有轻闲过,既然南宫银并不是天生恐高,那便是有法子可以改善他的状态。她努力想着有什么法子能帮助南宫银摆脱童年的阴影,连古烈阳在她身边坐下也未曾察觉。

“咳……”

故意咳嗽了一声,总算引起了莫揽月的注意,古烈阳静静看着她带着忧愁的面容,等着她的倾诉。

“三殿下,有个畏高的下属可是个头疼的事情。”

一抬头见了古烈阳,她将心里的担忧脱口而出。她沒头沒脑的抱怨听得古烈阳有些迷惑,但也能猜到这多半和那群侍卫们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