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爵铭离开时,夜彩蝶本可以跟着他一块儿走的,他们手上沒有任何有关于他们杀人的证据,就算捅到皇上那儿,无凭无据皇上也只能向着他们,要真是那样的话,她想要亲手为南宫银报仇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古烈阳给了夜彩蝶虚假的希望,不费吹灰之力便让夜彩蝶自愿留在了紫雷国。莫揽月一直按捺着心底的仇恨,为的,不过是等着这么一天,她可以以牙还牙的把南宫银遭受过的罪都加诸在夜彩蝶的身上,只是……她还沒怎么折磨夜彩蝶,她就受不了的咬舌自尽,倒是便宜了她,死的这么痛快。

“你怎么不问我,到底把夜彩蝶怎么了?”

莫揽月叹了一口气,幽幽问道。

“她的下场如何,我不想管,只要你沒事,我便安心了。”

古烈阳抚着她的脸颊,眼神里满是溺爱,莫揽月刻意忽略着他这些日子以來对她态度的转变,对他嫣然一笑,很沒心沒肺的那种……

“你真坏呀,怎么说人家也对你一往情深,你这样就把人家给抛之脑后了,让人家情何以堪。”

她推了他一把,支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可否认他对她的包容让她感到温暖之至,但他和她之间,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真的可以这样下去吗?她不介意名节和清白,他却是要成为将來的一代君王,日后给人落下话柄,总归是不好的。

“我对她的好,从來都只是逢场作戏,无奈迎合,你又不是不知道。”

古烈阳颇有些不悦的瞪了瞪她,对她话语中带有的恶作剧意味感到不爽。

“知道啦知道啦,说回正題,出发将领士兵的事情都确定下來了么?”

不再假意玩笑,莫揽月端正脸色,对古烈阳问道。

这阵子她忙于找空子解决夜彩蝶,压根顾不上对古烈阳的关注,加上行军打仗的事情原本她也只是处于学习阶段,他书房里的那些兵书看了才不到一半,在这种时候,她自问她对古烈阳的作用恐怕还不如一个普通副将來得重要些

“嗯,沒什么大问題,否则怎么可能明天按期出发。只不过一路上风餐露宿,少不得要在外面过夜扎营。如果可以,我倒希望能把你留在宫里,只是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又让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扔下。”

古烈阳面露难色,对于自己眼前这个重要角色有着太多的无奈,如果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如果她沒有因为他而结下那么多的仇家,或许,他还可以把她当作一只小宠物一样金屋藏娇,但偏偏她就是一个为了他什么也敢去做的笨刺猬,纵使身上有着再多的硬刺当武器,他仍是放不下心。

但是换个立场來看,如果她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如果她沒有这一身奇奇怪怪的功夫,她又怎么能够跳进他的眼里,步入他的心里……

“三殿下,你莫要忘了,我可是你的贴身护卫,少了我,你睡得着嘛!”

莫揽月似笑非笑的瞧着他,眉眼一弯,忍不住又是开起了玩笑。

“罢了罢了,有时间担心你真不如去想想怎么应付这场硬仗來得实在。”

古烈阳受不了的一摆手,“你还是先去把这一身给弄干净了吧,这也就是我看了能受的了,别人看了可不得被你吓出一身汗來么。”

被古烈阳这么一说,莫揽月这才想起自己这一身上下沾染上不少血迹,这副德性的确是能吓倒一群人,也亏他刚刚还能亲得下去。

沒有再多废话,莫揽月拿了衣服闪进浴室,浴室门一关,她脸上的笑意顿失,南宫银大仇得报,她让夜彩蝶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计划并沒有得以实施,这让她的心里仍积压着浓浓的恨意无处宣泄。

南宫银连和她道别的机会都沒有,被她们活生生的残虐致死,而夜彩蝶却能够自主的选择终结她的生命,她当时如果能够想得周全一些,或许夜彩蝶就沒有咬舌自尽的机会。

莫揽月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她内心里已被满满的仇恨所占据,只有鲜血的冲刷才能换來她内心短暂的平和,夜彩蝶咬舌自尽的结局,要她怎么能够欣然接受!!!

脱去外衣,挂在脖子上的两个护身符一起蹦了出來,她一手捉住两个同样染了血的护身符,一个,是古烈阳送她的,上面染着她自己的血,另一个,是南宫银曾经想要送她最终却沒能送出的,上面染上的是夜彩蝶的血,有这两个护身符为伴,她好像,就真的什么也不怕了……

光着身子走进那热气腾腾的浴池里,她始终沉浸在对南宫银的回忆里……

明明是一个怕死的男人,为了她,却能够无视那炼狱般的痛苦,她想不明白,也不敢去想这是为什么,夜彩蝶说他到时死仍在笑着,越是这样想,她越觉得悲凉

这个仇,不会就这样完了……南宫银,还有古烈格,她曾珍视的人们,全因为彩鹰那三位目中无人、不知所谓的皇族而离开人世,血债血偿乃是天经地义,她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

在这个随着她的成长而一直未有改变的浴池里,莫揽月想了很多很多,以前的过往就好像幻灯片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似乎在提醒着她,不要忘记以前的种种,不要淡化一丝的仇恨。

出浴时,她已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照例往身子上抹了薄薄一层消痕膏,这才穿上衣服。不可否认古烈风给她的东西很管用,一罐快用完了,这身上的疤痕也渐渐淡化得较难发现,想必等用完的时候,该是跟这些疤痕说拜拜的时候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如果说生活中还有一丝安慰的话,她想这就是吧……

一夜的时间对于其他人來说或许很漫长,但对于紫阳宫里的两位主角们却是短暂得很,虽然在大问題上已经安排妥当,古烈阳仍是花了整夜的时间和古雷商议出兵对策,莫揽月则忙于收拾细软,俨然已经成了古烈阳的小管家婆,所需物品都收拾得齐全,一忙就忙到了天微微亮的时候。

将最后一个包袱打上结,莫揽月总算松了口气,开始装备自己。脚边分别绑上两把匕首,剩下一把像往常一样揣在怀里,要论起匕首的收藏,恐怕这宫里还沒人比得上她。三把匕首都是极品中的极品,漂亮又实用,只是这一上战场,恐怕要么许久派不上用场,要么一用就直接断送在了别人身上,沒时间收回了。

“你就不用关照我一下?这么把我撂在一边,太不厚道了吧?”

左秋冷不丁出现在房门口,对刚刚准备好一切的莫揽月抱怨了起來。

莫揽月稍一楞,遂很快反应过來,她忙了一整个晚上,可还沒顾的上去知会左秋一声,宫里宫外都忙得人仰马翻,左秋自然会听到一些风声,此时跑來责问,想必也是憋了一夜才來找她

“你已经收拾好了?”

莫揽月沒有过多的惊讶与愧疚,反而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无耻得让左秋也拿她沒办法。

她怎么能告诉他她忙得压根想不到他的存在,南宫银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左秋陪着她进进出出,即使偶尔被她当作侍从一样支使了也并沒有多大不满,她几乎都要忘了他王族的身份,在左秋的世界,他就是所有人的主宰者,但在这里,他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就算如此,他也沒有多少怨言。除了第一次见到她还她匕首之时对她表示得少许粗暴,之后他对她,温顺得简直像个孩子。

莫揽月不知道那是不是之前他被人下药所留下的后遗症,使得他性情大变什么的,但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她该感激才是。

如果沒有他陪在身边,或许,她沒那么快适应失去南宫银的日子。

“所以你要打算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冷冰冰的皇宫里?”

眼里明显是对她的疑惑,左秋依然淡定的问道。

莫揽月对他微笑,摇头,“你的能力不容忽视,带上你对我有着莫大的帮忙,你觉得我会放过你这样一个好帮手吗?只是左秋,我很好奇的是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坦然的跟在我身边,哪怕是听我的命令也沒关系吗?”

左秋从房门口走到她面前,银色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她的眼睛,以无比认真的语气对她说道,“莫揽月,如果我有办法回去我的世界,我会毫不犹豫的弃你而去,如果你能帮我回去,我会对你万分感谢,但如果这些如果都只是一种假设,我在这里便是个不争的事实,而在这个世界,除了你,还有什么人是值得我左秋去关心的?沒有。所以我在这里。”

莫揽月自问虽算不上阅人无数,但谁说的真话谁说的假话她还是分辨得出來,只是左秋的话却让她哑然失笑,他说得百般无奈,终还是愿意护着她,她该庆幸这一点。

“谢谢你。这一次的旅程存在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如果中途你想退出,我不会阻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