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时不时有人骑马而过,驾着马车的人也不少,但沒有一个愿意让他们搭一个‘顺风车’的,在拦了几辆马车都被人果断拒绝之后,莫揽月放弃了偷懒,与古烈阳安安份份的靠着两条腿悲催的走回了皇城。

鞋底被磨破,衣服破到仅能遮住重要部位,她的胳膊大腿都露了些在外面,不过就她现在这乞丐的装扮,也沒有人愿意多看她一眼,全然不怕被人占了便宜去。

两人以这不堪的形象混进了皇城,街上一路被人白眼,莫揽月倒是无所谓,只担心身边的这位皇子殿下会不会忍不住发火。

他们走到皇宫门前时,互相看了看对方的样子,不免都有些心虚。

离开时是一身华贵,回來时却是这乞丐模样,她真心怀疑这些守门的士兵会不会为他们通传。

莫揽月刚准备厚着脸皮去跟守门的士兵表明身份,却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响,她刚转过身,就见到一队骑兵浩浩荡荡的往皇宫这边赶來,这时宫门已经大开,莫揽月眼尖的发现领头的男人是血月的古维,她忙跑到宫门中央,双手向古维用力挥舞。

“古维殿下!”

骑马狂奔而近的古维听到她那颇有些熟悉的声音,再一看她那一身脏兮兮的打扮,根本沒有打算要为她减速。

古维带着骑兵呼啸而过,眼看马蹄子就要踏到她身前,古烈阳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纵身扑向莫揽月,带着她就地一滚,惊险把她救下

古烈阳突然横蹿出來,惊到了古维的坐骑,古维也差点儿被甩下马背。

这一切都不过是在一瞬间发生,莫揽月完全被那迎面踩來的马蹄子给吓傻了,等她反应过來,自己再一次压在古烈阳,把他当了垫背。

也就是那就地一滚,足以牵动他这些日子以來难得恢复的伤势。

莫揽月忙从他身上下來,“三殿下,你怎么样?”

“我沒事。”

古烈阳话刚说完,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热血喷了出來,莫揽月脸上很不幸又沾染上了几滴。

这时,古维好不容易把马儿安抚下來,他下了马向莫揽月这边冲了过來。

还沒出声问罪,莫揽月尖着嗓子就叫了起來。

“古维殿下你眼瞎了吗?我是莫揽月啊,快传御医,快传御医,我家殿下又吐血了!”

古维楞楞的瞪着她瞧了好一会儿,终于看清了藏在那满面灰尘下的五观。

“來人,快帮忙把人抬进去。”

他匆匆下令,目光更多的是停留在莫揽月脸上。

莫揽月一直跟在古烈阳身边,直到御医赶來,她在一旁给御医说着她估计他身上所受的伤,以及她曾经给他用过的草药,连他被毒蛇咬了的事情也一交说了,索性让御医给他瞧瞧有沒有落下什么病根或是余毒未清的情况。

古维一声不吭的听着她对御医的说明,暗叹她一个人竟然做到了这么多事情,就连他都不知道骨折内伤的人该用些什么草药,这丫头莫不是学医的么?

“姑娘你别急,我先给这位殿下看看。”

也许是莫揽月说得太快了,让那一旁正给古烈阳把脉的御医都不能安心了。

御医还沒说话,古烈阳倒是先醒了过來,他偏头看向床边的莫揽月,“你也歇口气,我还死不了

。”

看到古烈阳再度恢复意识,她乖乖闭上嘴。

有关于他们受伤之后的事情古维已经从她对御医说的话里知道了个大概,但是他们是怎么跌下断崖下面的,她却沒有说过。

古维走到她身边,扯了扯她那脏臭的衣服,“揽月,你要不要先去沐浴?或者你身上有沒有伤,让御医也一块瞧瞧?”

“沐浴?拜托,我们这种情况最重要的是吃饭好吗?有什么满汉全席通通给我弄上來吧,饿死了快。”

心情彻底放松下來,她说起话來都开始语无伦次,完全不记得满汉全席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东西,食物。

古维虽是沒能听明白她所有的词汇,但中心意思还是很明确的,他忙叫了人去御膳房拿吃的,还说明了直接拿现成的。

莫揽月的胃很快得到满意,而那给古烈阳看病的御医也已经有了结论。

“殿下的身子伤得很重啊,姑娘担心得沒错,所中蛇毒虽然她当时给你放了血又用蛇胆敷在伤口上,但仍有部分毒素渗入了殿下的身体里,需要长期吃药清毒才行。”

御医这一张口,莫揽月立马放下碗筷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

“还有这断了的肋骨,我刚刚为殿下检查过,其中一根恐怕是沒有接对位置,所以之前殿下一用力,断了的肋骨就在身体里移动,戳伤了内脏,才会喷出血來。其余三根倒是还算完好,以新手來看已经是做得极好了。”

莫揽月一听到有一根肋骨沒有接上,她满心的内疚溢于言表。她以为是她接的位置不对,原來是她漏摸了一根断骨么。

御医那后面一句话,多半是见她这副表情才特意说來安慰她的。

“腿骨并沒有断开,听殿下说行走已无不便之处,应该是已经痊愈。只要把断了的肋骨重新接上,再配上解毒药和内伤药,外敷内用,同时调理,我想是不会落下什么病根的。”

御医最后的话这才让她如释大负,最怕就是因为她的不专业而使得古烈阳留下什么隐疾么,被御医这么一说,她才放了心

“丫头,过來让御医也给你看看。”

人还躺在**,该有的威信却是一点不少,古烈阳朝她勾了勾手指,她就温顺的贴了过去,一旁的古维见此,再回想之前莫揽月对他的态度,两者之间简直是一个为天一个为地。

御医伸手探上她的手腕,又细细查看了她的脸色,舌头。

莫揽月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御医诊脉沒什么兴趣,不是古烈阳吩咐,她懒得叫人看。就她这副好身板,虽然现在疤痕是有多无少,但不过是饿了几天而已,身体素质是不会有问題的。

“哎呀,怎么会这样。”

御医又让她换了一只手重新把脉,两度探过之后,他才叹了口气。

“大人,您别老叹气啊,我怎么了?”

“姑娘,你的问題可比殿下还要严重啊。”

御医顿了顿,眼见**的古烈阳呼吸一下变重了,他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当着他们二人的面说实话。

“刘御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快些说清楚,不要吓坏了本殿的客人。”

古维也在一旁催促道。

“我就实话说了吧,你和殿下中着同一种蛇毒,想必是你取蛇胆为殿下解毒时不小心粘到了一些毒蛇粘液。殿下所中的蛇毒只是在手臂处并且有经过放血的处理,虽然小部分毒素游走于血脉之中,但只要吃药调理,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題。但是姑娘你所中的蛇毒最初并不厉害,但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它已经深埋在你体内,就是吃药,也不见得能全部根除。”

御医的话听得莫揽月直犯迷糊,她取蛇胆可是把蛇头先砍了再取的,就算她把蛇从古烈阳手上扯出來时碰到了一些毒液,应该也只是很少量才对。更何况她一直都沒有出现过什么异常的情况,她如果真中了蛇毒,不是应该和古烈阳一样陷入昏迷吗?

她把自己的疑问一一道出,御医却是苦笑着摇头,“你所说的那赤色小蛇,是我们血月国独有的生物,被它咬到的人如果不及时治疗,不出一天就会死去

。而它主要的毒性,是能够使人心脉衰竭,影响心肺的功能,从而致命人的死亡。姑娘你因为只沾到了少量的毒液,所以才会沒什么太大的感觉,但它已经对你的身体造成了实质性的损伤。”

“所以我会怎么样?”

被御医说得越來越玄乎,莫揽月眼睛瞄向躺在**的古烈阳,他已经担心得脸色胀红,看上去好像随时都会三度喷血。

“它的毒性会使你的寿命大大缩短。如果你原本可以活到九十岁,那可能就只能活到四十五。如果原本只能活到四十五,那就是二十二三就会因心肺功能衰竭坏死而早逝。”

御医举的这个例子可比前面那么多话更加生动易懂,她眼睑低垂,仍旧看着**的古烈阳。

因为那赤色小蛇的缘故,她的寿命折半,这么荒唐的事情竟然出现在她的身上,她都不知该作何反应了。毕竟年纪轻轻就被人告知自己寿命折半的人,除了她恐怕也沒其他人了。若是因意外而逝去也就罢了,偏偏要让她得上这种慢性死亡的病症么……

冰冷的手被人握在手心,莫揽月面无表情的看着古烈阳,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挤出一个笑容。

“是我害了你。”

古烈阳沉重的说着,看她的眼里满是内疚,就像她之前听说他还有根肋骨沒有接上时一模一样。

“大人,我家殿下不是还有一根肋骨沒接上么,你现在帮他接上吧。还有该换的药也劳烦帮他都换上,我吃得太饱,出去散散步。”

莫揽月独自走出房外,随便找了个方向走了出去。

脑子里御医的话不由自主的重复响起,寿命折半这四个字更是在她心里烙下一个深深的烙印。

她身后跟着两个畏首畏尾的太监,知道是古维让人跟來看着她的,她也沒把人给赶走,任凭他们在身后跟着。

走着走着,她突然就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