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大漠中横行无忌的是嗷啸夜空的狼群!

在此蛮荒之地,挥刀见血,对着红日欢叫的是马贼!

辜独知道马贼与狼群的凶残,但他们依靠得是数量上的优势,若以单打独斗,即便皇甫浩生亲自出马,辜独也不会放在眼里!

传说中的夜骷髅,大漠中唯一敢与马贼对抗的英雄人物!

依靠黑夜袭杀那些莽夫?

辜独也能够做到,而且不屑为之!

可现在,辜独要重新审视自己对夜骷髅的看法,一个武功高得出奇,令自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的朋友!

朋友?

辜独确实这样认为!

时常与马贼为敌,紧要关头仗义出手,救走陈老爷子,这样的人难道不是朋友?

两个时辰过后,辜独被封的穴道自行解除,一个马贼笨手笨脚的爬上房来。

“你是谁?”

“小的是一股马贼的小头目,原本兄弟们都叫小的刘老大,自从被乌白头首领收编,小的就叫刘痕!”

“刘痕?”

“是!”爬上房顶的正是刘痕,他捧起恭维的笑脸,道:“您是……辜少侠?”

辜独觉得事情十分有趣,脸上布起笑容,问:“你有事?”

“有事!”刘痕四下张望一番,低声道:“请您将陈老爷子送回洛阳!”

辜独脸上的笑容更浓,问:“夜骷髅要你来的?”

刘痕没有回答,上前贴耳,道:“老爷子在柳根客栈,还有一千两金子!”

“你当辜某是什么人?”

“您是好人!可您又是个镖师,一千两金子是镖费!”

辜独沉下脸,厉声问:“什么人派你来的?是不是夜骷髅?带我去见他?”

刘痕苦笑,道:“您不如杀了小的!”

“我不杀你,我要你回答!”

“那您还不如杀了小的!”

辜独不能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笨手笨脚的爬下房去,大摇大摆离开。

绿沙脸与乌白头想杀憨儿,因为他太狂妄,区区万沙堡操守官,属下兵勇不过三百,竟然敢独自挑战数千马贼,这样的莽夫如何能够放过?

憨儿并不傻,眼见身前黑压压数千马贼自然知道不能独战,调转骆驼便跑。

绿沙脸银鞭前指,一百人马追杀而去。

乌白头摔了记响鞭,又一百人马冲出。

一个时辰后,探马回报,刚刚追杀的那个疯小子已经不见!

“我们的人呢?”绿沙脸问,乌白头也问。

“都……都死了!”回报的探子浑身发抖,像似刚刚由地狱返回阳间。

柳根客栈!

陈老爷子被一张毛毡包裹着,似随意般丢弃在马厩里。

辜独找到了老爷子,也看到了他身边的小木箱。

五十两一锭的黄金,二十锭,一千两!

陈老爷子闭着眼睛,眼角有一滴浊泪。

他的左耳已经被咬去大半,下颌被咬掉两块肉,喉咙更是破烂一片,竟被咬露出喉管,老爷子每一次呼吸都有血液溢出。他的脖颈以下被毛毡包裹,辜独无法得知他身上其它伤势。

一辆马车停在马厩外,随后传来的是一人奔逃的脚步声。

辜独探头看去,那人的背影像是刘痕。

巨大的白色毡帐缓缓行入大漠!

躺在虎皮上的皇甫浩生懒洋洋拨动黄金马鞭,黑无情、乌白头、绿沙脸三人默默行出,跳落沙漠。

“我要杀了他!”乌白头咬着牙说。

绿沙脸阴笑着问:“西大边万沙堡的操守官?那个疯小子?”

黑无情问:“你要杀帮主?”

乌白头摇头,“我要杀白牡丹!”疯狂的扯去身上的硬皮甲,跪在地上,双手捶打着黄沙,嚎叫道:“我要杀了她!她是个婊子!”

黑无情冷冷的道:“你不是要杀他,你只是要发泄!”

绿沙脸道:“兄弟在沙柳镇新开了个园子,刚弄来几个江南的姐儿,要不要试试?”

乌白头跳了起来,拎出银鞭向绿沙脸抽去。绿沙脸远远跑开,惊声发问:“乌白头,你是不是疯了?”

黑无情“哼”了一声,道:“他没有疯,因为他知道那几个姐都染有一身无法根治的风流病,你明里是请他发泄,暗里却是想要他的命!”

绿沙脸愣了愣,“嘿嘿”发笑,“兄弟可不知道她们身上有病!”远远抱拳,假惺惺的道:“乌首领千万别误会!千万别误会!”乌白头挥鞭追赶,可他已经窜逃远去。

黑无情冷眼看着远去的绿沙脸,自言自语道:“夜骷髅!”

乌白头愣了愣,问:“你已经派了人?”

黑无情反问:“你不是也派了人?”

乌白头瞥了他一眼,不再言语,默默离去。

白牡丹蹿上巨大的毡帐,笑盈盈的看着躺在虎皮上的皇甫浩生。

皇甫浩生懒洋洋的问:“都杀了?”“跑了七个!”白牡丹依偎在他的怀里。“不错了!”皇甫浩生搂着她的腰,道:“三千鞑子……这是一场大战啊……只留下七个活口!”

白牡丹沉下脸,问:“你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同情鞑子了?”

“我不同情鞑子,只担心我们黄金帮!”

白牡丹娇笑道:“黄金帮如日中天,属下帮众已过两万!”手指旁点,“向南,鞑靼、瓦刺、元朝残余占据着万里草原!”调转手指,“向北,明廷朱家占据着华夏九州!”手掌探入皇甫浩生的胸襟内,“大漠不属于他们,大漠是我们的天下!”

皇甫浩生捏着她的下颌,沉声道:“如果我振臂一挥,挺军西南,那叶尔羌汗国所辖的天山、巴尔喀什湖、伊赛克湖、费尔于纳、巴达克山和瓦汗都将动荡!”

白牡丹接道:“明廷在西大边陈兵四万,可分在一百五十座边堡内,每堡边兵尚不足三百!如果我们进犯边关,整个明廷都将震动!”

皇甫浩生叹道:“只可惜……你们四人貌合神离,彼此不能相容,如有一方势大,必先诛灭其他三人!”

“所以要帮主带领我们!”白牡丹脱去锁环甲,光滑的手臂缠绕在皇甫浩生的脖颈,道:“帮主若有心举事,牡丹不惜万死也要助帮主一臂之力!”

“算了吧!今日一战,我们设计周全,又对叶尔羌汗国三千骑兵形成合围之势,结果怎么样?歼敌三千不假,可我们死的兄弟有多少?四千多人!马贼就是马贼,行军打仗不是我们所擅长的!”

白牡丹将脸颊贴在皇甫浩生胸口,幽幽的道:“牡丹心中明白!可你也要知道,两万帮众啊……每天要多少开销?我们的生意已经遍及荒漠,可我们还是养不起这么多人!真到了人心浮动的一天……”

“我可以离开!”

“除非你死在大漠,否则兄弟们不会答应!”

皇甫浩生双目如电,“我明白你的意思!”捏着白牡丹的胳膊将她拉起,盯着她道:“你不是要我进攻叶尔羌汗国,也不是要我进犯明廷边关,你是想让兄弟们送死!”

白牡丹垂下头,低声道:“按我们的财力,帮众最好控制在五千以内,否则……久必生乱!”

“闭嘴!”皇甫浩生推开她,严声道:“如果再让我听到你提起这件事……”“你要怎样?”“我就灭了你!”

“留下人,否则我就灭了你!”说话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瞎子,手里握着柄杖剑。

辜独笑问:“你要杀他还是要杀我?”

瞎子没有回答,脚尖轻点沙地,飘身站落马背,杖剑刺出,刺向辜独的左眼。辜独一愣,脚掌前蹬,退蹿车顶。瞎子的眼睛似乎长在杖剑上,杖剑跟随刺上,依旧刺向辜独的左眼。

辜独脚蹬车顶,退窜车下。瞎子跟随,接连刺出十七剑,没有给辜独留下任何反击的破绽,辜独一退再退,十七剑过后,他已经退出三十余丈。

瞎子止步,杖剑竖于胸前,问:“你是谁?”

辜独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是‘盲剑客’洛十七?”

“你认得老夫?”

“我认得你的‘双盲十七剑’!”

“不可能!没人认得老夫的‘双盲十七剑’,没人认得洛十七!”

辜独笑了,轻声道:“司马泪痕!”

洛十七被“司马泪痕”四字所震惊,脸上显露恐惧之色。

他出道的时候只有十七岁,虽然双盲失明,可自认“双盲十七剑”已修到炉火纯青,天下无敌。但他第一次比剑便遇到了一生未败的剑客——司马泪痕!

司马泪痕接下“双盲十七剑”,并警告洛十七,如果不是他双目失明,他此时已是一具死尸!洛十七还记得司马泪痕令人恐惧的声音:“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从此他便远赴大漠,再没有进入边关半步。

三十三年来,洛十七出手近百次,没有人能在他的杖剑下走出十招;可现在一个不知名的年轻人竟然毫不费力便躲过他的“双盲十七剑”,而且道出一个令他终生恐惧的名字——司马泪痕!

辜独察觉到洛十七的变化,他身上的杀气已经不见,无由的恐惧正笼罩着他;此时的洛十七全无抵抗之力,即使一个普通的马贼也可以毫不费力的砍下他的脑袋。

“不要再让我见到你!”辜独在不知不觉间重复着司马泪痕先前说过的话语。洛十七怪叫一声,掉头便跑,眨眼四次的时间,他已经消失在戈壁深处。

辜独再次回到马车的时候,车夫已经变成一位忧伤的姑娘!

固伦公主脸上始终带着调皮可爱的笑容,可现在调皮已经不见,在她脸上能看到的只有忧伤!

辜独面带无奈,道:“我知道你的人马中了黄金帮的圈套,可我帮不了你!”

“你能!”固伦脸上挂出泪珠,疑问道:“为什么骗我?”

“骗你?”辜独惊讶的看去,反问:“我有什么可骗你的?”

“身份!”固伦眼带怨恨,道:“你就是夜骷髅!”

(八)

白牡丹的手指抚摸着皇甫浩生的胸膛,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否**,因为他们身上盖着条毡毯。

“姓陈的老头被人救走了!”

皇甫只是“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是夜骷髅做的!”

“夜骷髅!”皇甫浩生的眼睛发亮,问:“又是夜骷髅?”

“大漠不能有两个主宰,我们应该杀了他!”

“我也想杀他,可我查不到他的踪迹!”

“他此时正在护送陈老头回洛阳!”

“夜骷髅?”

“对!夜骷髅就是辜独!”

辜独瞪大了眼睛,正色解释:“我不是夜骷髅!”

固伦公主摇着头,“你是!”

辜独问:“你凭什么认定我是夜骷髅?”

“因为自从你来到大漠,夜骷髅才开始出现;因为夜骷髅每次行事的时候,你都莫名其妙消失了踪迹;因为你救下了陈老爷子……

辜独终于明白夜骷髅为什么突然出手封住他的穴道,令他定身止声,也明白了夜骷髅为什么要他护送陈老爷子返回洛阳。

他的目的便是要人相信辜独就是夜骷髅!

辜独可以理清缘由,固伦却无法理解,问:“为什么不敢承认?”

“我想承认,可我毕竟不是他,不能冒用人家的名号!”

“不管你是不是夜骷髅,你都要死!”马车前行来一位身着白袍的年轻人。

辜独对着固伦苦笑,“身在大漠千万不要招惹黄金帮!”向着年轻人挤出笑脸,道:“你看?麻烦来了!”

白袍人冷声道:“我办事很快,不会太麻烦!”

辜独拍了拍自己的光头,摸了摸脖颈。

“他的头很硬,脖子也不软!”固伦嘲笑道:“仅凭你‘千面飞狐’一人,事情的确很麻烦!”

辜独怔住,白袍人也怔住。

“千面飞狐”年纪已在七旬开外,眼前的白袍人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怎么看也不能同七旬老人联系在一起。

辜独相信固伦所说,因为固伦本身便是一个易容高手。

白袍人不能不信固伦,因为他确实是“千面飞狐”;只不过太久没有人提起这个名字了,固伦突然一语道破,便连“千面飞狐”本人一时间都无法接受。

“呵呵!若不是姑娘提起,老夫险些忘记了自己的雅号!”

辜独亮出铁棍,竖在胸前,道:“忘记自己的名字没有关系!”

“千面飞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叹道:“老夫的武功也有些荒废了!”手指轻动,三点寒光向辜独射来。

辜独铁棍前挺,刺向“千面飞狐”的左眼,所使竟然是洛十七的“双盲十七剑”!

“千面飞狐”不由一怔,因为他刚刚射出的三根银针无一落空,已经分别刺入辜独的前胸、左臂和小腹!

辜独的铁棍也没有落空,从“千面飞狐”的左眼刺进,直入脑髓。固伦的双眼瞪得有如铜铃般大小。辜独拔去身上所中的三根银针,道:“辜某躲不开你的暗器,但你的暗器不该淬毒!”

“你不怕剧毒?”问话的是固伦。

“千面飞狐”的心中也有疑问,可他再也问不出口。

辜独拔回铁棍,带下一张薄如蝉翼的柔软面具,“千面飞狐”的真容露了出来,那是一张如同树皮般干涩、满是褶皱的苍老面孔!

车厢内的陈老爷子呻吟一声,两个时辰已过,他身上被夜骷髅所封的穴道自行开解。

未等辜独掀车帘,陈老爷子已经钻出。固伦看到陈老爷子脸上、喉咙上的咬伤,惊叫一声,跳下车去。

“原来辜少侠就是夜骷髅!”陈老爷子感叹着,道:“请辜少侠帮老夫一个忙!”

固伦插嘴,问:“要他帮你杀谁?”

“请辜少侠把老夫的骨灰送回洛阳,并转告路琨,不许报仇!”陈老爷子的乌金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辜独连连摇头,劝道:“陈老前辈何必如此?”

“蝶娘被奸贼所侮,老夫不能为女儿报仇,又在大漠受辱,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固伦劝道:“奸贼未除,前辈怎能自戕?”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陈老爷子悲声呼喝,“一群晒盐的穷苦力而已……一群苦力而已……”手臂回转,乌金刀立时嵌入脖颈之内,血溅荒漠!

固伦不忍观看,将脸扭去一旁。

辜独跨步上前,扶住陈老爷子的身躯,急问:“蝶娘被何人所侮?”陈老爷子张了张嘴,可终究未能相告!

洛阳!

蝶娘收到一柄乌金刀,陪同乌金刀的还有一坛骨灰!

乌金刀摆入刀架,骨灰供于堂上。

路琨跪在刀下,仰视骨灰坛,沉声发誓:“师父!弟子一定为您老人家报仇!”“就凭你!”蝶娘冷嗤一声,道:“算了吧!先找个地方练好你的‘霹雳刀法’再说吧!”路琨对着骨灰坛叩头不起,道:“师父!即便二三十年后琨儿可以练成刀法,可以为您复仇,可琨儿还是等不了那么久!

蝶娘换上一身素服,站在路琨身边,道:“我知道一个人,他可以让你的武功骤然提升许多倍!”

路琨苦笑,自然是不相信蝶娘所说。

“天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

“有!这是一种邪派武功!”

武功本身没有正邪,要看练武之人!

刀没有善恶,要看握刀的手!

马贼没有是与非的概念,只有势与利!

白牡丹的属下同样是马贼,可她却要求属下明是非、懂恩仇、讲情意。

苦花有几分姿色,但是命苦,所以得名。跟随白牡丹三年,她依靠自己的忠贞与勇猛升为持鞭特使。

两百名身穿锁环甲的女马贼已经等候在营地边,整装待发。

白牡丹却还不知道她们此欲何为,问带队的苦花:“有买卖?”

“乌白头带人去了沙柳镇,此时营内空虚,正是我们偷袭的绝佳时机。”

“找到她们的下落了?”

“被劫走的三十个姐妹就压在他的营地内。”

“动作麻利点,救出姐妹就撤,不要贪财!”

“首领放心!”

苦花翻身上马,铜鞭高举,轻摆数下。两百锁环甲女马贼纷纷跃在马背之上,竟然不发一丝声响。

白牡丹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似乎对苦花训练的众属下很是满意,叮嘱道:“小心行事!”白银鞭扬起,在半空打了声响鞭。

苦花带领二百属下悄然杀去。

黄金赌坊!

沙柳镇唯一的一家赌场!

同样是大漠内唯一的一家!

赌坊如名,只收黄金!

赔付当然也是黄金,但自开以来,整整三年,乌白头还没有见到一个人可以带着黄金踏出赌场的大门。

除了风吹沙走的声音,乌白头最喜欢听得便是骰子和骨牌的声响。

风吹、沙走,黄金、我有!

大漠里的黄沙便是灿灿的黄金,但是对手众多,即便在黄金帮内,乌白头一样有三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赌场没有竞争,现在没有!

三年来,沙柳镇先后开设过七家赌场,大漠周边开设过十三家;但这些赌场都没有经营下去,甚至没有一家赌场的经营时间超出十二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不过一日一夜而已,能来大漠开设赌场的又绝不是泛泛之辈,可无论他们有何背景,结局都只有一个……

一天之内,与乌白头竞争的赌场都将变成一座坟墓。坟墓内包括庄主,也包括赌客。所以现在的黄金赌坊没有竞争,乌白头可以笑眯眯的看着整锭整锭的黄金摆进自己的金窖。

黄金赌场内赌具单一,只有骰子和骨牌,因为乌白头喜欢听骰子和骨牌的声音。赌码一两黄金起,五十两为上限。客人如果赌赢庄家便可以提出等价要求,也可以兑换等价物品。

赌场里的物品便宜得令人咋舌,一车上好的茶叶,运到叶尔羌汗国可以卖到三百两黄金,可在这里只需五十两金子。当然,前提是你要赌赢庄家。如果你不想赌博,只想买走那车茶叶,价格便要翻一倍。

无论是赢走货物的客人,还是买走货物的客人,客人本身通常都是货物的真正主人!

离开黄金赌坊的货物还会得到一张小纸片,纸片上会写明物品名称与数量。

已经有人离开,颤抖的手指间捏着一张纸片,上面写有四个字“茶叶一车”;纸片的一角画有一根马鞭,代表了黄金帮的权威;只要有这根马鞭,纸片上记载的货物便可安全通行大漠;货主无需再雇请镖师押送,只要看到纸片上的马鞭,任何一股马贼都不会再染指纸片上注明的货物!

大漠有大漠的规矩,马贼有马贼的生存法则,只要你深谙其中玄机,凶险的荒漠同样是一条利润丰厚的财富之路!

乌白头看着属下开列出一张张纸条,脸上的笑容将双眼挤成了一条细缝。但他也有发愁的时候,那便是货主直接掏出金子来买这张小小的纸条!

现在就有一位货主,他要贩卖一百匹好马;好马还在叶尔羌汗国境内,货主先行一步,来买那张小小的纸条!

大漠有大漠的规矩,马贼有马贼的生存法则,没有经过竞争,乌白头不可能白白得到闪耀着灿灿光芒的黄金!

货主被赶出赌场,因为他的货物并不在赌场之内!

乌白头的心在流血,像是到手的黄金被人硬生生夺去!

他曾不止一次梦想自己统治着大漠,属下随意批写各类路条,可那仅仅是梦想,每每回到现实,他只能惋惜白白流失的黄金!

大漠的规矩不容更改!

规矩是皇甫浩生定下的!

皇甫浩生的权威不容质疑!

黄金赌坊内设有二十张赌桌,十桌骰子,十桌骨牌,桌前的庄主个个赌术粗劣,输多赢少。但有一位执骰子的庄主却是不同,他已经接连赢十九庄。

五十两一锭的黄金接连压在“大”上,他连开十九把“小”,赢下九百五十两!

赌客带来的一小箱黄金已经空空如也,最后一锭也压在赌桌上。

庄主问:“还压大?”

赌客没有回答,手中的金锭丢在“大”上。

庄主看向楼上饮茶的乌白头,赌客也抬头,对着乌白头咧嘴一笑。

乌白头对着赌客的光头瞪起眼睛,递给庄主一个眼神。

三个骰子,三三四,庄主终于开出一把“大”。

光头赌客笑了起来,道:“我要杀一个人!”

杀人对于马贼来说是最容易做的买卖,只要你想杀的人出现在大漠,一两银子、甚至一壶酒,马贼便可以结束他的性命!

庄主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收去金锭,问:“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