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夏的手有些颤抖,即便眼前的这个男人闭着眼,呼吸均匀,可这张就算睡着也仍旧冷峻得令人生畏的男人,在他面前做这些偷偷摸摸的事,孟青夏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如此沉重的压力。

她黑亮的眼睛凝聚着紧张的情绪,胸口无声地剧烈起伏着,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在他身上摸索着,她得努力避免惊动他,也不能惊动他的部下,孟青夏的指尖触及他身上的衣袍,衣袍上的纹路刺激着她的每一寸感官,那上面,甚至渗透出他身上暖和的温度,孟青夏屏着呼吸,紧张得浑身都冒着冷汗,忽然,手下碰到了一处坚硬,孟青夏的脑中迅速反应,那是他佩戴在身上的兵器……这个意识,让孟青夏吓得瞬间脸色苍白,险些跌坐到了地上。

好在孟青夏没有就此吓破了胆,很快,她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那钥匙轮廓的硬物就在他佩刀的不远处,孟青夏的眼睛一亮,无可抑制的兴奋和喜悦化作波光在她的眼中跳跃着,她小心地得了手,又悄无声息地卸了自己的手铐,终于,得到了自由

她倏然站起身,下意识地回头去观察白起的神色,还好,他没有醒,孟青夏长松了口气,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激动,老天保佑,她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她终于要从这个可怕的野蛮人手里逃走了!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叹自己的运气不错,可一切还言之过早,孟青夏给自己敲了一记警钟,然后小心翼翼地跨过了东倒西歪倒在地上的人,确定没有惊动任何人之后,她才开始逃离,疯狂地逃跑!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个已经精疲力尽的奴隶,那每天没命的奔跑一点也没有消磨她的意志,反倒让她的体能比以往后得太多,对自由和生存的渴望,就像源源不断地动力,让孟青夏在这荒芜的沙漠与冷寂的夜色中,疯狂地跑!

就在孟青夏真的以为自己成功地丢掉了手铐的束缚,避过了众人耳目的时候,那个原先闭着眼睛休憩的男人,终于冷冷地睁开了眼睛,这个淡漠而又莫测的男人,他冷峻的侧脸线条紧绷着,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刺骨寒气,那双妖冶的瞳仁泛着一层锐利的光泽,深不可测的目光就落在那道自以为是企图逃跑的女人的背影身上。

他的周身都透着一层莫测的寒气,可就在此时,这个危险而又优雅的男人忽然轻轻地勾起了嘴角,看着孟青夏的目光,慵懒又轻蔑,就像一个猎人,正在观赏垂死挣扎的猎物如何做无用的努力一般。

孟青夏永远不会知道怎样的危险即将降临到自己的头上,直到,她的身后响起了马蹄声,还有勒令她束手就擒的呵斥声,孟青夏惊白了脸,火光正在逼近她,是那些追赶她的人手里握的火把,孟青夏的头皮瞬间发麻,加快了逃跑的速度,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站住,该死的奴隶!”

“我奉劝你最好别再企图逃跑,你给我停下!”

“该死,她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

孟青夏的耳边什么都听不到,惟有随着自己飞快地逃跑呼啸而过的呼呼风声,在那些体力充沛又骑着马的男人面前,她的身形,在这被黑暗笼罩的沙漠里,实在太过渺小了,就连力量和速度,也实在和他们悬殊太大!

砰的一声,是孟青夏的脚下踢破了石子,她整个人狠狠地在地上栽了个跟头,灰头土脸,甚至吃了满嘴的沙子!

火光也瞬间将她包围住了,那些人堵住了她的所有去路,她就像落入网里还垂死挣扎的可怜的鱼,就在此时,所有人忽然恭恭敬敬地在孟青夏的面前让开了一条道……

率先进入孟青夏视线的,是湛,人们向湛问了好,禀报了抓住这个逃跑的奴隶的事,又见到湛身后竟然是亲自来抓回这个胆大包天企图逃跑的奴隶的白起大人,众人面色一变,当即刷刷单膝落地,以手按于胸前,低下了头,恭敬又惶恐地朝他行礼:“白起大人……”

湛的脸色也有些羞愧:“白起大人,是湛没有看好您的东西,险些酿下了大祸

。”

白起似乎没有在听湛在说些什么,夜色中,他冷冽高大的身躯站在那,夜风吹得他身上的衣袍翻飞摩挲,那双诡异的蓝眸,仿佛比这清冷的月色还冷,居高临下地落在了那个满脸沙子神色有些绝望的奴隶身上。

孟青夏心中亦是咯噔一跳,是的,她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还未发一语,可他是那样的威风凛凛,令人畏惧……

白起忽然朝着孟青夏走了过去,湛一惊,唤了声“白起大人”,但白起没有理会,径直走到了孟青夏的面前,就在众人的不解与惊讶中,白起微俯下身,探出了一只手,扣住了孟青夏的手臂,他的大手很有力气,指节修长,像钢铁一样有力,他像捞一个尸体一样把呆坐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孟青夏给捞了起来,冰蓝色的眼睛,逼视着她……

白,白起大人他,他竟然……竟然……

白起的这一个动作,吓坏的似乎不只是孟青夏一人,就连湛他们,也纷纷露出了吃惊不已的神色来,这剧烈的反应,甚至不亚于孟青夏。

孟青夏惊惶的眼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鹿,水汪汪的,还有波光颤动,着实吸引人,白起冷笑了一声,似在评价她愚蠢的行为:“天真。”

那冷硬又毫不累赘的字眼落在了孟青夏的耳朵里,就像一记重拳砸在了她的心上,她是真的感到绝望了,撞进这双诡异莫测的蓝眸里,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轻蔑,他就是一个脾气恶劣的猎人,任由她挣扎着,甚至眼睁睁地放她出了笼子,可又让她白白高兴了一场,令她彻底地感到了绝望,这比就这么关着她还要残忍。

他这是告诉她,即便他给她机会,她也没有本事成功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