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暖织的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恨她不是吗?可是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切却让她很茫然了,这种情况下,他不应该是幸灾乐祸地一旁看好戏吗?他不是恨不能要把她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吗?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又会帮她呢?

三年不见,这个男人对她来说更复杂了,更矛盾了。

安暖织失神的时候,岚年安已轻蔑地松开了她,他目光冷冷道。

“别感激我,我只是不想你弄脏了地面。”

他的表情透露的讯息却是冷漠,安暖织心如刀绞,她的眼神一点点地暗淡下去。刚才只是她想多了,他一点都没有变化,他还是一个自私狭隘的男人,她相信,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荣乐呢,得意洋洋地看着安暖织失落的表情,她像是胜利者一样,微微地笑了…………

坐落在皇宫西北角的大殿,掩映在小桥流水中,和皇宫的贵气相比多了一丝俏皮,还有别样的华美。

一个三四岁身着杏黄袍子的小男孩,被众星捧月地伺候着。

“皇上驾到”远处响起了太监的通报声。

“父皇吉祥。”小蛋糕郑重其事地单膝跪地,磕头行了一个礼。

岚年安一身早朝的龙袍,他命小蛋糕平身,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看来他只是下了早朝路过了皇子大殿,进来看看而已。

三四岁的孩子都很敏感,小蛋糕也不例外。

平日里岚年安对他一向是宠爱有加,但自从一个月前就冷冰冰的了,而今天岚年安对他尤其是…………疏离。

“小皇子快起来吧,皇上已经走了。”白钊不忍心看小皇子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赶忙让他起来,他现在的身份是小蛋糕的教习老师,主要教习皇子武术。

“白先生,父皇最近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小蛋糕谦恭懂事,仿佛能洞察人心似得,他也一向都很尊敬白钊,不懂的都请教他。

白钊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七天前,他路过主厅大殿,正巧看到了岚年安凌虐安暖织的一幕,他的心如刀割,暖织娘娘对他来说一直是很重要的女人,他真想拼上性命要救她于水火之中。

可是关键时刻白钊犹豫了,凭他对岚年安的了解,现在他正在气头上,定是不会听任何人的规劝和阻拦,救不了皇后娘娘反倒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所以白钊忍痛,一声不吭目睹了整个过程…………

而现在小蛋糕问起这件事,白钊必定是不能实话实说了。

白钊一是怕小蛋糕接受不了自己的已逝的母后还健在的消息,二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流言蜚语,他只能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回小皇子,皇上可能是在为统一四国烦心吧。”

“是吗?”小蛋糕皱起小小的眉头,萌态十足的小脸蛋露出了一抹宛如大人的成熟,他托腮沉思。

白钊被小蛋糕认真的样子萌到了,他实在不忍心再欺骗这么天真可爱的孩子,他不得不说到,“小皇子,其实有一件事情微臣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小蛋糕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他如天使一样光洁的皮肤上酡着两抹自然红,眼神里如同藏着两颗星星,又可爱,又美丽。

白钊愣住了,此时此刻小蛋糕的模样全然和皇后娘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终于为什么他们皇上为什么待小皇子大不如从前了…………

既然觉察到了真相,白钊更于心不忍相隐瞒,他刚刚要说出口。

“参见小皇子。”这时候连翘带着一盒子凤梨酥走了进来,她及时地打断了白钊将要说的话。

“连翘姑姑来了!这次又给本宫带什么好吃的了?”小蛋糕毕竟是孩子,一见吃的东西自然把别的事情抛之脑后,一蹦一跳跑进连翘怀里。

连翘对白钊默默使了一个眼色,示意白钊先出去。

“小皇子最近又帅了,真真一个花美男了!”连翘轻轻拍了拍怀里这个粉雕玉砌的英俊小皇子,笑了笑。

小蛋糕不满地歪头道,“切!叫花美男多难听,叫帅哥吧。叫帅哥有赏。”

“呵呵。”连翘边笑边打开食盒,小蛋糕不仅倾城容貌长的像皇后娘娘,连性格都是如出一辙地可爱,她一想到皇后娘娘这四个字,心下就不由得心酸,他们皇后娘娘,要是性格不那么倔强,七天前也不会被皇上那样……唉……

她吩咐别人伺候小皇子享用茶点,她则抽身去了殿外,小夫妻心有灵犀,而白钊已经早早地等在了那里…………

连翘看隔墙无耳,才重重叹了口气,轻声道。

“夫君,刚才你太意气用事了。”

白钊默默点点头,是呀,如果不是连翘来的及时,或者他已经把皇上伤害皇后娘娘的消息告诉小皇子了,他差一点坏了事。

“夫人提醒的是,皇后娘娘现在被褫夺了权利,很多人都想要对皇后娘娘不利,小皇子知道真相肯定会义无反顾,这对于小皇子被晋封太子没有任何好处,还可能会惹怒龙颜。”

连翘叹了一口气,是呀,刚才好险好险,现在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可以让小皇子知道一星半点关于皇后娘娘的事情,可是瞒得了一时能瞒住一世吗?

两人正担心着,就听身后传来了一个稚气清亮的声音。

“你们一对儿小夫妻在家说不够话,跑来皇宫窃窃私语什么呢?”

转头一看,竟然是九贝子,他是廷锐王刘希的庶子,年方十五岁,和小皇子的关系颇好,同样也是小皇子身边的陪读,他长的天正方圆,额头饱满,别人都说这样的面相很富贵,是大富大贵之相。

连翘见突然冒出一个九贝子,来不及反应,还是白钊反应较快,忙拉着自己的夫人行礼。

“参见九贝子。” 白钊机智地反问道。

“是什么风把九贝子吹来的这么早!九贝子不是都日上三竿才来上课的吗?”

九贝子摸摸脑袋不好意思一笑,“呵呵,白师傅你就喜欢埋汰我!以后我再也不迟到了!”

白钊双肩一耸,吮-吸了下牙花子,摇头道,“悬!很悬!”

九贝子一下被白钊的动作逗乐了,他笑了下,又想起了什么似得,“对了,刚刚白师傅和师娘在讨论什么?学生也参与参与?”

连翘已不似刚才那么慌张了,她停顿了一下,想到了一个好借口,“没什么,就是最近马上就是白钊父亲的生辰了,讨论该准备什么礼物要好,正烦心着呢!”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师傅师娘的父亲大寿。”九贝子天生聪慧,耳力又过人,他虽然表面应承,眼神里似乎是不太相信。

白钊夫妇不禁有些尴尬,第三代一共十位小贝子里面,就要数他心思玲珑了,该不会是他听到什么了?

无奈硬着头皮,夫妻两个为了保守秘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装了,白钊害怕事情穿帮把自己的夫人卷进去,所以他就让连翘先回去,他自己则留在皇子大殿。

正好到了教习两人武术时间,索性白钊以这个为契机让九贝子放下猜疑,可白钊因为心里有事所以教的很不顺手,中途也频频走神。

今天白钊主要教习的是剑法,也是第一次舞剑、解招给皇子、贝子们观摩,因为心不在焉,刚刚舞了一半,剑柄一滑,剑突然脱手而去,锋利的剑锋乍现,非常危险。

白钊想拦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一招式他又足足用了将近六成的功力,只见宝剑不偏不倚,竟然直冲着九贝子和小蛋糕的方向而去…………

主厅大殿里,已接近黄昏,忙碌了一天的低等女官宫女聚在了一起。

这时候皇上正在御花园散步,其他的妃嫔不是在各个宫内用膳女红,就是串门到各宫走走,所以宫中下人比较清闲。

安暖织在众女官中很不起眼,她和别人不同,她站在一旁沉静不说话,默默的听周围的人聊宫里的八卦。

几个好事的宫女很爱嚼长舌头,其中一个更是夸张,毫无忌讳地议论道。

“你们听说了吗?刚刚御林军那边说,皇子大殿发生了一件非同不可的大事呢!”

“什么事情呀?”其他几个人的好奇心被挑起,加入了八卦的大军。

安暖织的沉静的表情出现了变化,因为她听到“皇子大殿”四个字。那不是小蛋糕的宫殿吗?

“听小林子说小蛋糕皇子被宝剑割断了手腕,血流不止呢!很多御医都赶了过去,其中一个太医说小皇子的手筋被挑断了,想活命恐怕都………………”

后半部分安暖织没有听清,她推开了众人二话没说跑了出去,她的心砰砰砰跳的剧烈,这种事情只有为娘的人才能体会。

“神经病吗?一惊一乍的!”她的背后传来了宫女的咒骂。

安暖织的耳边只出现几个字,“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她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这些八卦女人,她的眼前,世界就像是出现了一个漩涡一样,陡然一片昏暗似得,仿佛耳朵里,鼻子里,嘴巴里被灌进了黄莲水,好苦好苦,尤其是心,比她死一万次都要难受……

安暖织默默在心里祈祷,小蛋糕千万别有事,没有了小蛋糕,她真的也不想活了!

跑了许久安暖织才回过神来,她竟然迷路了!

苦苦一笑,安暖织暗叹自己关心则乱,可毕竟是她第一次在这里独自行走,找不到路也情有可原,心如被刀子剜了一样,安暖织被痛苦笼罩着,她甚至想,如果赶到了连小蛋糕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她该怎么办?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时,身后的几个宫女行礼的声音传来,哗啦啦的周围跪倒了一片。

岚年安眉头一拧,他刚一走来就看到了那枚娇小秀气的身影,如同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充满了绝望的眼神和凄苦的表情,让人格外关注,也让人很想靠近。她四处跑像没头的苍蝇,脸上的表情更让人关注。

安暖织只醉心在小蛋糕的生死,她并没有听到众宫女的行礼声,也没有发现岚年安的出现,等她抬头要往前走,却狠狠地撞在了一个冷冰冰的胸膛上。

“大胆,小小的一个低等女官敢冲撞圣驾!”荣乐尖锐刻薄的声音响起,她飞长的眼线妆容让她看起来既蛮横又刁钻。

安暖织这下才回过神来,她慌忙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半个身体埋进了岚年安的胸膛,他居高临下看着她,俊美而邪魅的五官如刀锋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