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牛公公劝颜太后节哀,颜太后这才止住了哭声,道:“这大过年的,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谁要是再哭,哀家打他耳刮子!”

颜太后发了话,众人这才不哭了,都抬起头来,大部分脸上没有泪痕——先前不过是干嚎,唯有武媚儿脸上的泪痕最多。

颜太后首先将目光投向武媚儿,含笑道:“太子妃啊,刚才以你哭得最为厉害,你对先帝爷如此怀念,真是难得啊!”

武媚儿却道:“臣妾回禀太后:先帝爷在时,臣妾尚未出世,对先帝爷的文治武功也不太熟悉。臣妾之所以伤心哭泣,是目睹太后和父皇哭得伤心的缘故。”

武媚儿的这话,其实是拍颜太后和李海的马屁,但拍得不露痕迹。颜太后和李海对视一眼,点头微笑道:“难得太子妃有这份孝心,哀家和皇帝都记着了!”

文丽心妒恨交加,暗道:“武媚儿这个贱人,就是会卖乖讨好!”

随后,李海宣布开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文丽站起身来,看着李海,赔笑道:“父皇啊,臣妾的孩子已快一岁了,至今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趁着这过年的喜庆气氛,还请父皇赐一个名字。”

李海笑道:“秦王妃啊,名字朕早就想好了,就叫李波吧!”

文丽向李海施礼道:“多谢父皇赐名!”坐了下来。

李海将目光投向武媚儿,笑道:“太子妃若生的是男孩,就叫李涛;若生的是女孩,就叫李洁。”

原来,南夏皇室不论男女,名字中必须带三点水的偏旁。

武媚儿立即站了起来,向李海施礼道:“多谢父皇赐名!”也坐了下来。

李婧随即站了起来,向李海抛了一个媚眼,道:“皇上啊,咱们的儿子已出满月了,还没起名字

。不如趁着这大年夜,赐他一个名字吧!”

李海稍加思考,道:“叫李渚吧!”

李婧道了谢,又道:“皇上啊,臣妾听说,按照祖制,皇子都是可以封亲王的。渚儿虽小,却可封王了哟!”

南夏立国之初,就定下了规距:异姓即使功劳再大,也不得封王。只有具有皇族血统的,才能封王。王爵分来两等:亲王和郡王。亲王专封皇子、皇帝兄弟,亲王的儿子可封为郡王。一般一字王号为亲王,二字王号为郡王。

目前,南夏国只有一位亲王:秦王李池。郡王则有五位,分别是:东安王李涤,西安王李澄,南静王李流,北静王李滚,中庸王李涣。

李婧话音刚落,李池站了起来,向李海施礼道:“启禀父皇:按照我南夏国的惯例,皇子只有在年满十周岁时,方可封为亲王!怡妃娘娘的孩子刚出满月,不宜封王!”

李海沉吟不语。

李婧却一顿足,当场向李海撒起娇来:“皇上啊,反正渚儿早晚要封王的,何必推三阻四呢?渚儿不能封王,臣妾怎么会快活?皇上啊,这大过年的,臣妾要是不快活,来年可就一年不快活哟!皇上就忍心看着臣妾一年不快活吗?皇上可不是这么狠心的哟!”

李婧的声音虽然含娇带嗔,但她的脸色,却是巧笑嫣然,尽态极妍。

武媚儿心中暗道:“李婧这个小妖精,真会勾人啊!她这种媚态,似乎是与生俱来,从骨子里带有的。我虽然名字中有一个‘媚’字,却比不了李婧这个小妖精的媚态天成!”

颜太后皱起了眉头,却强忍着没有发作。

但是,李海似乎被李婧的媚态所迷,竟然道:“那就封渚儿为齐王吧!”转头吩咐侍立在旁边的牛公公道:“明天拟旨,昭告天下。”

牛公公立即躬身施礼道:“微臣遵旨!”

李婧不禁喜形于色,向李海施了一礼道:“臣妾谢主隆恩!”她示威似的看了李池一眼,然后坐了下来

武媚儿却是心中一沉,暗道:“李婧以美色媚惑李海,倘若李海爱屋及乌的话,必对幼子李渚另眼相看!现在能威胁到李泽的太子之位的,除了李池之外,还有李渚啊!”

文丽站了起来,向李海施了一礼,道:“父皇,臣妾的孩子将满周岁了,是不是更应该封王?”

李婧恼怒李池刚才的无礼,便笑道:“秦王妃啊,你的孩子和本宫的孩子,没有可比性!本宫的孩子是皇子,你的孩子只是皇孙!要是岁数大就能封王的话,咱南夏国八十岁以上的老翁和老妪倒是不少,也要封王吗?”

很多人都笑了起来,连李海和颜太后也笑了。

荣妃和李池都没有笑,心中暗恨李婧。文丽则是满脸通红,她满怀仇视地向李婧看去,李婧却恍若不见,心中却暗道:“今夜皇室成员俱在,李池率先向我挑衅,我若是不强力反击,今后在南夏皇室中,人人都要向我踩上一脚了!”

颜太后似乎想缓解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便笑道:“我南夏皇室中人欢聚一堂,共度除夕之夜,为了助兴,不如彼此讲一些笑话或故事。”

西安王李澄立即鼓掌道:“皇太后的提议太好了!不如皇太后先讲一个,供大伙抛砖引玉!”

颜太后没有推辞,便讲道:“在遥远的地方,有一座山,山下有棵树,树下经常栖息着一只白毛狐狸。

“有一个老翁想扒白毛狐狸的皮,吃白毛狐狸的肉,便趁着白毛狐狸外出捕食的时候,在树下挖了一个陷阱,用树枝和杂草把陷阱掩盖起来,然后就回家了。

“等到白毛狐狸捕食归来后,正要到树下栖息呢,从山下滚落下来一块石头,恰好滚到了树下的陷阱上面。于是,石头落在了陷阱里,陷阱也就暴露在白毛狐狸的眼皮底下。聪明的白毛狐狸立即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它决定惩罚一下那个挖陷阱的。

“第二天,那个老翁来了,老远看到那陷阱陷了下去,以为白毛狐狸陷在里面了,不禁大喜,疾奔到陷阱边,探头往里看时,陷阱里面却是空空如也!那个老翁正感奇怪呢,忽然觉得脖子上中了一股水箭,同时嗅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就在老翁惊骇莫名的时候,白毛狐狸从树上跳下地来,飞一般逃远了

。那老翁不禁沮丧地说:‘没有吃到狐狸,倒惹了一身骚’!”

颜太后讲完之后,很多人为了拍颜太后的马屁,都说好听。

颜太后如同二八少女一般咯咯娇笑起来,她风情万种地横了李海一样,道:“皇帝啊,哀家讲的这个故事,好听吗?”

李海一本正经地道:“母后讲的这个故事,寓意深刻,发人深省。”

武媚儿心中暗暗感到好笑:“我是故事中的白毛狐狸,李海是那老翁,但颜太后在故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难道她是那块从山上滚落的石头?”

李池道:“太后讲的这个故事很好听,我也讲个故事吧!”他讲道:“有一户人家,三代同堂,日子过得很和美。有一天,祖母病了,请好多丈夫看了,吃了很多药,皆不见效。有一个孙子最孝顺,便请了一个针灸的老婆子来,为其祖母治病。那老婆子就说是心火,须用针灸之法,针灸一下就好了。那孙子惊问:‘心见铁即死,如何能针灸?’那老婆子道:‘不用扎心,只在肋条处扎一针就是了’。孙子道:‘肋条离心甚远,就算针灸了,只怕也没有效果’。那老婆子道:‘不妨事的,难道你不知道天下做祖母的,心都偏吗?’”

一时全场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颜太后笑道:“看来,哀家这当祖母的,有些偏心,应该让那个老婆子来给哀家扎上一针!”

李池显出了一副突然惊觉的样子,连忙向颜太后赔罪,只说是无心之过,并自罚一杯。然后文丽也陪饮了一杯,笑道:“皇太后明鉴:秦王向来心直口快,容易得罪人,不像有些人,擅长溜须拍马:太后吃斋,她就吃素,太后信佛,她就念经。”

武媚儿听出了文丽话中的讥讽之意,却若无其事地道:“我知道秦王妃说的人不是我,但我还是要说两句!说实话,在嫁给太子爷之前,我也并不是一味吃素的。入宫之后,就学皇太后吃素了。我这样做,一些无知之徒以为我是拍太后的马屁,大错特错!须知自从太后信佛以来,连父皇也经常吃素——这是父皇亲口说过的,难道父皇也是拍太后的马屁?说白了,父皇和我这样做,不过是向太后尽孝心的一种手段罢了!父皇向来以孝治天下,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倘若不思向太后尽孝,反而有意无意地说一些话惹太后生气,可就大违父皇以孝治天下的本意了!”

李池和文丽面面相觑,目瞪口呆,文丽心中暗恨:“武媚儿这个贱婢真是伶牙俐齿啊,她竟然给我夫妻扣上一顶‘不孝’的大帽子

!”

李海拍案叫好,道:“太子妃的话,道出了朕的心声!朕素来以孝治天下,自从太后信佛以来,朕也经常吃素,胸中多了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

说到这里,李海脸色一变,厉声喝道:“秦王,秦王妃!”

李池和文丽都慌了,赶紧跪了下来,磕头道:“父皇!”

荣妃也惶恐失措,跟着跪了下来。

李海厉声道:“秦王、秦王妃,你俩与太子、太子妃一样,都是太后的孙子、孙子媳妇,太后哪里偏心了?大过年的,你俩却招惹太后生气!罚你们三个月的俸禄!”

李池和文丽都磕头认罪。

颜太后打圆场道:“皇帝啊,秦王和秦王妃不过是无心之过,到此为止吧!”

李海这才缓和了脸色,命李池夫妇和荣妃起来。

趁着李婧上厕所的工夫,武媚儿笑道:“我也讲个故事。古时候有两国,一是东秋国,二是西秋国。”

霎时,很多人吃过味来了,知道“东秋国”和“西秋国”一定是影射南夏国和已经灭亡的北夏国。

武媚儿讲道:“东秋国的红日太子英雄盖世,西秋国的皎月公主美貌无双。东秋国灭了西秋国,红日太子强纳皎月公主为太子妃。三年后,红日成为皇帝,立皎月为皇后,立皎月所生的儿子明星为太子。又过了三年,红日暴卒,太子明星成为新皇帝,皎月成为太后。因明星年幼,皎月以太后身份垂帘听政,大权独揽,尽诛东秋国皇族及功臣,改国号为西秋国。那么,是东秋国灭了西秋国,还是西秋国灭了东秋国?”

众人听到这里,面面相觑,尽皆失色。

李海也是神色大变,一双虎目闪射出冷森森的光芒。

整个大殿内鸦雀无声,只有殿外传来爆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