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0) 第四章(10)

阮平津是在第五天傍晚被释放的。关于她出去以后那一两天的情况存在着许多相互矛 盾的说法,特别是她到底回没回家,更是众说不一,难辨真伪了。

真正掌握事实的人只有边亚鍕。但是掌握真实的人未必一定会讲出真实。边亚鍕就常 常略过这一两天事情不谈,被逼问急了就开始扯谎、编故事、疏漏百出,令人疑窦丛生, 无法置信。

撒谎往往是一种善良。为友人讳,常使人隐隐地感到被掩盖的不仅仅是真实,而且还 是一种野蛮、残酷或屈辱。

这一两天发生的事情,彻底地决定了阮平津悲剧性的命运。

据边亚鍕说,那天傍晚,拘留所门前气氛极为紧张。阮晋生带着几十个老红卫兵来到 拘留所接人,边亚鍕和陈成也分别带着南北城的玩主赶来了。三方人马你推我撞,怒目相 向,随时都可能酿成一桩血案。

阮平津出来时,她似乎很难适应落日余晖的强烈光线,眯着眼睛扶靠在门框上,站了 很久。她的手里,提着一个毛绢包。

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三个人,陈成、阮晋生和边亚鍕。

每个人都在注视着她,盼着她能有所回应。

她最先看见的是陈成。陈成朝她笑了笑,她也笑了,羞怯、友好而又无奈地笑了。她 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但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鼻翼**了两下,终于没 有能忍住内心的委屈,无声地哭了。

她又看了阮晋生一眼,目光显得平静而陌生。她只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把脸扭向了一 边,嘴角紧绷着,显露出对这个人的轻蔑和愤怒。在那五天里,阮晋生曾两次被公安局传 唤到拘留所,让他们兄妹谈一谈。第一次,他什么话也没说,只给了她一记耳光;第二次 ,除了一记耳光之外,他还踢了她两脚。不过,这次他开口说话了,说了四个字:破鞋、 贱货!

她没看边亚鍕一眼。

边亚鍕也低了头,不敢看阮平津。

后来,阮平津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边亚鍕面前站住了。她先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后 来终于下了决心,轻轻地转过身,小声地说:“走吧?”

“走!”

边亚鍕狠狠地吐出一个字,用手揽住阮平津的肩膀,和她并肩走了。在他们身后,南 城的玩主们一字排开,挡住了陈成和阮晋生。他们个个都把手插进衣襟,随时准备拔出凶 器格斗。虎视眈眈,凶相毕露。

“阮平津,你回来!”阮晋生大叫着追了上去,但被人用刀子顶着胸口挡住了。

阮平津站住了。她略微迟疑了一下,还转过身来,又看了哥哥一眼。随后,她把手中 的手绢包轻轻地放在地上,叹了一口气,又转过身去走了。

手绢包里,是一根钢链和一把铁锁。

另一种说法是:当天,阮平津跟随阮晋生回了家。

阮晋生没有打她。他只要求她做一件事:证实自己的清白。证实自己处女身。

怎么证实?

他找来了一个戴眼镜的男青年。他是我们阮家选定的人,他应该能够证实一切,阮晋 生说。随后,他把男青年和阮平津锁进了屋里,自己走了。

两天以后,阮晋生打开后门,阮平津显得为平静。她低着头,默默地走出家门。她这 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怎么样?阮晋生曾这样问过戴眼镜的男青年。

男青年无奈地一笑,摇了摇头。

摇头,含义是什么,没有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