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3) 第三章(13)

边亚鍕走上北海大桥时,远远地看见她们站在萧瑟的寒风中,仍在等他。当时,他惶乱得几乎绝望了。她们为什么这么傻,为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就这么认真地、固执地等着他?

边亚鍕后来说,那时我就有一种预感,命运拴了个套,把我和那两个女孩子套在了一起。我跑不了,也会把她们拖人灾难。

真的应该责怪命运吗?她们为什么要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见面?还有,她们为什么会跟着边亚鍕去了那个空荡无人的小四合院,并同意在那里过夜呢?

再有,当她们知道了边亚鍕的身份和意图以后,为什么不赶快走掉?当时,她们完全可以迅速离开,而且,以后被证实了的种种情况表明,边亚鍕不仅没有强行挽留她们。而且还几次三番地劝她们走。但是,她们却没有走。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们当晚没有走,以后也没有走。阮平津更是一直留在了那里,直到她被强行带走的那一天。

这里的诸多过程和细节,特别是边亚鍕的机谋、阮平津的心态和付芳的追求,等等,在以后,几个当事者和知情者都没有再费心作出解释,似乎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必然是合理的,自然的,无需做出说明。

边亚鍕说,当时,阮平津发烧了,三十八度多。

那更应该尽快把她送回家呀!

没有,她自己没有提出要回去,而且,我那时还没有那么高尚。这是边亚鍕的解释。

他现在是否很高尚,这里不必讨论了,不过,他对当时的情况的解释,却显得苍白而又荒谬。因为,他把一切责任都推在了阮平津身上。从以后的结果看,这不仅不合情理,而且也极不道德。

陈成的说法儿则是非常模糊、玄虚的,因而也可能是最合乎逻辑的。他说:人有眼睛的时候,牵着狗;人没有眼睛的时候,被狗牵着。狗,犬科动物,食肉,喜群居。

谁是人,谁是狗?他没有说。不过,他在另一些场合常常把边亚鍕和付芳说成是狗。对边亚鍕,那是一种戏谑;对付芳,则是极度的憎恶。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笔者在见到陈成之前,边亚鍕曾郑重地告诫我说;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起阮平津。

你只要提到一个字,他就会拧下你的舌头。

这又是为什么?

当墙上那架老式挂钟敲响十二响时,付芳歪在里屋的**睡着了。她的睡姿很美,一缕黑发散乱地搭在白皙的面颊上,显得慵懒、安详而又妩媚。

走进这座小院,她里外环顾了一眼,立即就声明今天不打算走了。这里破烂、肮脏,但是清静、自在,无人打扰,她说。

她曾竭力动员阮平津马上回去。她说:“平津,回去吧,你不可能留在这里过夜。而且,一旦超过合理的时问,你就永远也没办法对阮晋生解释清楚了。”

说完这句话,她奠测高深地对边亚鍕一笑:你知道她为什么必须回家去吗?你当然不知道。这是秘密,女孩子的。

说完,又是嫣然一笑。

后来,她要去厕所。边亚鍕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床下拖出了一个瓦盆,说:这里没有厕所,就在这里吧,我出去。

付芳笑了:姓边的,别看错了人,我们可都是大家闺秀。

边亚鍕看了看阮平津:你们俩做伴去吧。厕所在胡同里。黑脏,我没有手电筒。

“她不去,还是你送我去吧。”付芳十分肯定地替阮平津说。“为什么?”“不为什么。”女孩子的事情,男人少问。又是诡秘的一笑。

从厕所出来,走到院门口,付芳不走了。“在这儿站一会儿,好吗?”她说,“厕所里真黑,吓得我心咚咚跳。”

“我摸摸。”

“讨厌!”

边亚鍕不再说话,拉着付芳的手,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付芳没有抗拒,身体无力地倚偎在边亚鍕身上,任凭他亲吻,抚摸。头脑里麻木而兴奋,身子酥软而战栗,火烧般滚烫。

这时,她感到一只手坚决而有力地伸进了她的裤带,并向更深处探寻着。付芳低声口申口今了一声,体内一股积聚了二十年的快感,洪流般地宣泄而下,令人紧张、恐惧然而又畅快无比。

“不行。”她无力地抗拒。

“行。”他不动声色。

“亲我!”付芳急切地口申口今着。生活,是多么好啊!她心里在喊。

突然,一切都停止了。边亚鍕用力把付芳推到一边,迅猛地拔出了匕首。

一个黑影,幽灵似的闪进胡同的深处。

贺二根,边亚鍕看清了那个人的眼睛,那是一双无邪、天真、亮晶晶的眼睛,也看清了他手里的那把利斧。当时,他就站在离他们不到十米远的一根电线杆的后面。手里举着一把明晃晃的斧子。

边亚鍕的心里一沉,必须尽快地把这两个女孩子送走,绝不能让她们再在这里停留。贺二根,那个亡命徒!

女人,居然会成为男人的一种负担;男人要为她们的安全担忧,这是边亚鍕从没有意识到的。

付芳搂抱着他的胳膊,偎依在他的身上,喃喃低语道:“告诉你一个秘密。阮平津的裤带上有锁。”

“锁?”边亚鍕茫然不解。

“锁。你今天不立即把她送走,她就永远也走不了了。”

“什么锁?为什么?”

“为什么?那是对你的警告,绝不许碰她一个手指头!”

阮平津面色灰白,身子痛苦地伛偻着。

她微微抬起头,看了边亚鍕一眼,一字一句地说:“你刚才说,你是阮晋生——我哥哥的仇人?”

“他杀死了我的朋友,不仅是我,还有许多人都发誓一定要复仇!”

“你想通过我和付芳,报复他?”

“曾经想过这个办法,为了复仇,可以不择手段。不过,我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改变主意?”

“说真话吗?”

“你们这种人,会说真话吗?”

“你们这种人,怕听真话?”

阮平津沉吟片刻,说:“好吧,你慎重一些,我和付芳都很幼稚,对于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会认真地对待,不设防。所以,你如果撒谎,将是你的耻辱和罪恶。”

“我放弃利用你去复仇的想法,这就是真话。而且,我早就说过,我今天见你们的目的,就是送你们安全地回去。”

“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

“因为,阮平津,我喜欢你!”

“喜欢?”阮平津惊骇地站起身来,“边亚鍕,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紧张,阮平津。喜欢,这是一个意义很单纯的字眼,绝不包含**的内容和其他野心。”

“我不接受。”

“你只能接受,因为你已经宣布不设防了。”边亚鍕嬉皮笑脸地说。他走到阮平津身前,紧盯着她的眼睛,“还有一件事,你也必须接受。”

“什么事?”

“打开,那把锁。”

“你敢!”

“不仅敢,而且技艺娴熟。阮平津,听我的话,现在回家去吧!求求你了。”

“……不……!”

第二天清晨,付芳从睡梦醒来,懵懵懂懂地张望了半天。也没弄清楚自己身居何处。后来,她听见外屋边亚鍕和阮平津说话的声音,才恍然清醒过来。

外屋,边亚鍕和阮平津远远地相对而坐,谈兴正浓。

阮平津神色坦然,平静。虽然一夜未眠,但却看不出有丝毫倦意,脸上笑盈盈的。此刻,她正在耐心地向边亚鍕解释一个中国地理学上的问题一香港和澳门的地理位置。

“香港的老百姓,吃糠咽菜,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是这样吗?”边亚鍕问。

“我想,不会吧?!”阮平津疑疑惑惑地说,“人要是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早想办法跑了,谁会坐以待毙?”

边亚鍕哈哈大笑:“比较起来,我真是个老实疙瘩,总想束手就擒,坐困而死。”

“你很愿意抓住一切机会粉饰自己。”

付芳挨着阮平津坐下,用手亲热地揽住她的腰。她心里一惊;钢链还在,束得紧紧的。

边亚鍕全神贯注地听着阮平津说话,竟无暇分神去看付芳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