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2) 第一章(22)

袭击边亚鍕的小分队代号“摄政王”,由三十名精选出来的汉子组成,清一色的,个个心硬手黑,训练有素。

队长是胡俊光。

“摄政王”在两天前即已组建完毕。队员们在报到时即被明确告知:目标,边亚鍕的性命;口号,以革命的名义,向先烈的在天之灵发誓。

有人问阮晋生和胡俊光,打死边亚鍕以后,公安局追查起来怎么办?

胡俊光说:我们这次行动,不计后果,不计长远,不计手段,只求目标的实现。打死边亚鍕,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阮晋生说得更加明确。他说:公安局追查,我和胡俊光是首犯。他与边亚鍕有私仇,我是行动的组织策划者,当然难辞其责。但是,杀死边亚鍕以后,肯定还会有下一茬流氓首领冒出来。那时,报复会落在你们每一个人的头上。你们。只能独自承担。

大家沉默不语,神色黯然。

停顿了一会儿,阮晋生又说:不仅如此,我还要明确地告诉你们,这个行动从本质上说是一个罪恶。即使没有受到追究、遭到报复,过了十年二十年以后,你们将为自己卷入这个罪恶行动而追悔莫及,甚至抱恨终生。以暴易暴,不知其非;冤冤相报,难有终了。所以,除了它的罪恶性质以外,这个行动在策略上也是错误的。

但是,即使有天大的错误和罪恶,我们仍然要行动。在目前这个非常时期里,我们只能自己起来捍卫先辈的尊严,捍卫自己的生命。天无道,我即替天行道;国无政,我即摄其政!

他的语调,恳切、热诚;他的内心,却是极端的痛苦。

当夜,十名“摄政王”不辞而别。

第二天,阮晋生又亲自给他们送来了五名新队员。这是五个纯真柔弱、娇小俏丽的女孩子。她们的到来,使“摄平王”行动平添了一层悲壮的色彩。

胡俊光坚决反对。他说,这些女孩子一旦出现在格杀现场,我们的队员们就等于被逼上了绝路。

是的,他们都将变成真正的老虎。况且,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阮晋生忧郁地说。

“摄政王”行动在当晚六时十分准时开始。他们在随大队人马从复兴门进城以后,从西单向南直插,仅十分钟就到达了菜市口附近。在这里,他们兵分两路,从胡同的东西两个人口逼近了,边冢的院门。

吃过晚饭以后,边亚鍕独住的小南屋里陆陆续续地钻进来十几个人。这些人里有玩主、佛爷,也有左邻右舍居住的规矩学生。

屋子昏暗潮湿,门窗遮掩得密不透风,再加上一人一支地燎着香烟,不一会儿,屋里就烟气蒸腾,对面都看不清人影。

边亚鍕心绪不佳,侧身躺在单人床铺的里面,半睡半醒地听着人们神吹海聊。一个佛爷说起他勾引一个女同学,女同学的爸爸拿着菜刀追他的事,引起大伙儿的哄笑。

边亚鍕突然想到陈成。陈成没有急事是不会派人找我的,是什么事呢?真应该去一趟。

他想爬起来,但身子懒懒的,不愿动。后来,竟睡着了,还作了一个短梦。梦中,他恍恍惚惚地看到陈成领来一个又高又胖的女人,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亚鍕,你母亲来了。

母亲,她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吗?

边亚鍕拼命挣眼,想仔细看看母亲的相貌。那个女人却早已摆出了“妈”的架势,伸手就摸他的脑门子。她似乎很着急,横眉立目地立逼他快起来。

他一下子就惊醒了。

据当时在屋子里的人说,边爷像是突然预感到了什么,猛的坐起身来,用力推开坐在床沿上的人,慌慌张张地把脚伸到床下去找自己的鞋,但是他没有找到。

此时。他显得慌乱,光着脚就下了地。愣愣地站在屋子大家沉默不语,神色黯然。

停顿了一会儿,阮晋生又说:不仅如此,我还要明确地告诉你们,这个行动从本质上说是一个罪恶。即使没有受到追究、遭到报复,过了十年二十年以后,你们将为自己卷入这个罪恶行动而追悔莫及,甚至抱恨终生。以暴易暴,不知其非;冤冤相报,难有终了。所以,除了它的罪恶性质以外,这个行动在策略上也是错误的。

但是,即使有天大的错误和罪恶,我们仍然要行动。在目前这个非常时期里,我们只能自己起来捍卫先辈的尊严,捍卫自己的生命。天无道,我即替天行道;国无政,我即摄其政!

他的语调,恳切、热诚;他的内心,却是极端的痛苦。

当夜,十名“摄政王”不辞而别。

第二天,阮晋生又亲自给他们送来了五名新队员。这是五个纯真柔弱、娇小俏丽的女孩子。她们的到来,使“摄平王”行动平添了一层悲壮的色彩。

胡俊光坚决反对。他说,这些女孩子一旦出现在格杀现场,我们的队员们就等于被逼上了绝路。

是的,他们都将变成真正的老虎。况且,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阮晋生忧郁地说。

“摄政王”行动在当晚六时十分准时开始。他们在随大队人马从复兴门进城以后,从西单向南直插,仅十分钟就到达了菜市口附近。在这里,他们兵分两路,从胡同的东西两个人口逼近了,边冢的院门。

吃过晚饭以后,边亚鍕独住的小南屋里陆陆续续地钻进来十几个人。这些人里有玩主、佛爷,也有左邻右舍居住的规矩学生。

屋子昏暗潮湿,门窗遮掩得密不透风,再加上一人一支地燎着香烟,不一会儿,屋里就烟气蒸腾,对面都看不清人影。

边亚鍕心绪不佳,侧身躺在单人床铺的里面,半睡半醒地听着人们神吹海聊。一个佛爷说起他勾引一个女同学,女同学的爸爸拿着菜刀追他的事,引起大伙儿的哄笑。

边亚鍕突然想到陈成。陈成没有急事是不会派人找我的,是什么事呢?真应该去一趟。

他想爬起来,但身子懒懒的,不愿动。后来,竟睡着了,还作了一个短梦。梦中,他恍恍惚惚地看到陈成领来一个又高又胖的女人,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亚鍕,你母亲来了。

母亲,她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吗?

边亚鍕拼命挣眼,想仔细看看母亲的相貌。那个女人却早已摆出了“妈”的架势,伸手就摸他的脑门子。她似乎很着急,横眉立目地立逼他快起来。

他一下子就惊醒了。

据当时在屋子里的人说,边爷像是突然预感到了什么,猛的坐起身来,用力推开坐在床沿上的人,慌慌张张地把脚伸到床下去找自己的鞋,但是他没有找到。

此时。他显得慌乱,光着脚就下了地。愣愣地站在屋子中央的砖地上,侧着耳朵,凝神屏息地谛听着。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

突然,墙上那架总是走慢的破挂钟敲响了六点的钟声。

钟声沉闷、悠长,传递着一种神秘的恐怖。

这种恐怖感迅速传染给了所有的人。大家都惊愕地望着边亚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呆愣了片刻,突然急遽地蹲下身子,惶乱地在**摸索着,他在找什么呢?

大家都以为他在找鞋。

就在这时,屋外有人敲门。敲门声不轻不重,像是常来常往的熟人。

没有人想到别的。离门最近的一个人一边大咧咧地和别人说着话,一边漫不经心地拨开门销。但是,就在门销刚被拨开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子突然一仰,栽倒在地上。紧接着,那扇门板立着拍下来,把他砸在底下。

门,被整个儿地从门框上撕了下来。手电筒的强光混合着清凉的秋风,疾速地射进屋里。屋里的人们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有几秒钟的时间里,屋外的人似乎也不知所措了,蒙头蒙脑地望着黑屋子里的人发愣。但是,愣了仅仅几秒钟。

随后,无数砖头和石块,挟带着强烈的憎恶与仇恨,刮风般地砸向屋里的人们。

没有抵抗,没有躲闪,甚至没有哭叫没有口申口今,几乎就是在一刹那间,屋里的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攻击停下来时,那架破挂钟从墙上掉了下来,发出一声沉闷的、破碎的轰响,余音缭绕,在黑暗、烟尘和血腥气中飘荡。

几支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洞洞的小屋里来回扫射。屋里,除了横躺竖卧的人体和人体问填塞的无数砖头石块外,一切都被击得粉碎。

结束了。

结束得太迅速,太轻易。迅速得令人失望,轻易得令人茫然。目标轻易地、迅速地达到了,郁结在心底的愤懑和仇恨却没有得到彻底宣泄。一些参加“摄政王”行动的人后来说,在那一刻,我们才突然意识到,我们需要的不是目的,而是过程,是在流血冲突和激烈对搏中得以宣泄和解脱。

虐杀与自虐。唉,那一代人!

后来,有人评论说,这也是胡俊光犯错误的原因。在第一波打击之后,他本来应该及时下达撤离的命令。如果这样做了,也许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但是,他迟迟不愿走。他还想砍掉谁的四个手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