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离陌清服药半个时辰后,他手中的血总算是勉强不流了。

“我今日开的方子,取材大都比较普通,虽暂时能让血不流,但毕竟不是长远之策!明日琉璃草到了,便按往常的用法一样敷在伤口上,今日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南宫九请辞的时候,已是接近子时,外头雨仍未有停,只下得小些了,打在地面上,哗啦啦响个不停,当真是持久。

原是准备转身离去,未料身后离陌清却是突然开口。

“行风,替宫姑娘备一套女装!”话至此,他话音微微一顿,复又补充。

“另外,再备一副面纱……”

南宫九被离陌清的话弄得身体一僵,她慢慢转过身,有些不解,却见半躺在**的美人不过轻飘飘瞥了她一眼。

“若方才那人还在门外,你这样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离陌清的声音很淡,就如同他身上那一股清贵之气一样,映着满室大红,却尤为脱俗,有种身处于红尘之外的知觉。

冰块儿娃娃脸的动作依旧很快,不一会儿,便捧了一套女装过来,顺带,还带了把油纸伞!

“主上果然料事如神,那人当真还在门外!”

随着冰块娃娃脸话音落下,南宫九身体猛的一僵。

这样大的雨,又过了这么久,他还没有走吗?

“你再去请几个舞女过来,让她们穿上一样的衣裙!”离陌清沉思了一下,复又淡声开口,视线慢慢落在冰块儿娃娃脸手中的托盘上。

随着离陌清的视线,南宫九的目光慢慢落在冰块男手中的托盘上,见得满目一片大红,南宫九嘴角微微抽搐两下。

看来这主仆二人审美很是默契,主子穿大红,下属穿暗红,如今给她的这一套,也终究没能逃得出一个红字。哦!她刚才忘了说,就连油纸伞,也是红的。

冰块脸得了命令,复又转身出了房门。

离陌清在此时自行从**坐了起来,继而起身朝外室走去,将内室连同屏风后的空间一应让给了她。

“你先将衣服换好,一会儿我会让行风送你出去!”留下一句话,他负手消失在屏风后面。

南宫九是个现代人,也没再扭捏,拿了托盘中的衣裙飞快换上。

许久没有穿女装,这种轻盈的通透感让她有些不习惯,不过这个时候,她并没有心思想这么多。

梳头的时候,她不免有些犯难,踌躇着不知怎么办才好。

从前在青竹峰,她正是因为连最简单的流云髻都挽不好,方才成日顶着最简单的少年头到处闯,而眼下……

心中烦乱,南宫九索性也不去挽发髻了,直接将头上束带取下,任由一头青丝散落下来,直垂腰际。

冰块儿娃娃脸准备的簪花,珠串她一样都没用上,只选了粒和衣服同色的椭圆形石头做抹额,便将脸上面具摘了下来,换上了面纱。

今晚出门之前,因着担心发生意外,万一面具遗落被识**份,南宫九并没有再戴着平时用的那张人皮面具,而是让江如画临时又给她做了一副。

毕竟,若被临渊发觉其实府里的宫神医和‘师妹’其实是同一人,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不过,今天做面具的时候,那丫头便嚷嚷着好像有什么材料用完了,让她在子时之前将事情处理完,不然,便只有拿真面目去会临渊了。

她刚刚带面纱时,感觉脸上的面具好像有一部分已经脱落了。

想了想,南宫九索性掀了面纱,直接将脸上的面具给摘了。

离陌清的卧房中并没有镜子,她心念一动,就着之前自己洗手剩下的水盆照了照,却被水面上倒映出的脸吓得心中一突。

大红色的图腾,自眉骨一旁的额际顺着眼角蔓延,直至遍布小半张左脸。而位于她颧骨的附近,则又交织了一些不规则的暗紫色印记,让她的整张脸看起来异常可怖。

或者?她应该不戴面具,就用这张脸去见临渊的。

没准儿,他看到她这个样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更何谈屡屡纠缠。

心中有些苦涩,南宫九再度将面纱蒙上,却惊讶的发现,被遮去了半张脸后,她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之前那么可怕了。

面纱只齐眼睛以下,不似面具般能将她左边的眉骨和额头掩去。

眼下,面纱以上,红色的抹额宝石缀于她光洁的额头之上,映着她眉骨左侧以及眼角露出的大红图腾,竟让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妖冶。

是的,妖冶,乃至妖媚。那种妖若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她即便什么也不做,也依旧逼人。

南宫九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这张脸,竟还能与妖媚这样的词沾上边,可此刻,偏偏就真的契合了。

冰块娃娃脸的速度是真的很快,不一会儿便请了几个舞娘和乐师过来,紧跟着,丝竹声顿时奏起。

“宫姑娘?”大约是她的时间用得太长,外面离陌清略显清淡的声音穿过乐声传来,他的声音微微有些上挑,细听之下,不难发现还有一丝关切在其中。

南宫九讶异于自己的领会,当即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的自我感觉良好。

“哦!马上出来!”随口应付两句,南宫九抓了一旁的油纸伞匆匆出了内室。

她才刚绕过屏风,便发觉四道焦灼的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身上。

其中两道来自离陌清,另外两道,则是冰块儿娃娃脸的。

一直以来,南宫九心中再清楚不过,若除去脸上的图腾和紫色印记,其实南宫九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就好比前世,尽管她的容貌和江如画给她做的那张面具极像,但至多只称得上纯美可人,用爷爷的话说,就是没长开。

然而,即便是这样,族人们还是给了她一个很好听的别称——小仙女。

可想而知,南宫九的五官其实比她的还要漂亮些,精美些,其中的味道,就更加不言而喻了。

抓着油纸伞的手微微紧了紧,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穿女装。而眼下这两人这般看着她,着实是让她心中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