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数十步路,南宫九整颗心几乎都放在临渊身上,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到苏衡面前的。只不过,等她回过神时,苏衡已经开始提笔作画。

笔墨挥洒间,他时不时会抬头看她一眼。尽管,苏衡的一举一动间皆透着一股洒脱和优雅,但南宫九却看得真切,他看她时,目光中带着探究和敌意。

对于苏衡的敌意,南宫九心中只觉得有些好笑。他的敌意从何而来再明显不过,只是,她偶尔有些弄不明白男人的心思。

明明选择放弃叛离的是自己,事后却仍要做出一副耿耿于怀的情圣模样。

唇际扬起一抹淡笑,南宫九回以一记轻蔑眼神,转而故作深情的朝着江如画看去。

巧的是,江如画此刻恰巧也在看她,见着苏衡的目光跟着她移了过来,当即摆出一副欲拒还休的模样,配合着她一通腻歪。

果然,两人一番深情对望,当即惹得苏衡执了毛笔的手微微一顿。

南宫九并不能确定是否有墨迹溅在画纸之上,但见得苏衡如此,她心中却没来由涌上一股快意。

初见江如画时,那丫头暴饮暴食的模样她至今记忆犹新,她虽不知他二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些什么,但感情这种事,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情,若只有一人独自伤神,而另一人却坐享富贵皇权,未免太过不公。

心中越是这般想,南宫九越发觉得自己需得摆个潇洒倜傥的姿态来给苏衡画,才好给那丫头涨涨脸!

本想着要摆个什么姿势才好,未料一抬头却发现四下之人目光之中满是愣然之色。

微微一怔,南宫九突然有些醒悟过来,于唇际扬了一抹浅淡笑容,干脆不再胡乱动了,只微微抬头,任由苏衡描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苏衡到底没有有负他第一才子的名号,即便心神不宁,却仍旧凭着深厚的画工将她画了个入木三分。

画一经展示,立刻引起一阵**,其中赞美之词自是络绎不绝,当然也不乏奉承拍马之人,不过凭心而论,苏衡确有才华。

帝王大肆赞赏了一番,那副画果真被一旁的文殊公主讨了去。

本以为作画一事到此结束,南宫九正欲行礼返回自己的座位之上,未料一直未有开口的临渊突然出声。

“宫神医既来了,此刻又身在大殿中央,何不趁此机会一展所长,也好开个好头,让大家伙开开眼界……”他语气慵懒,修长指间执了精美酒盏,一双黑眸似笑非笑落在他脸上,但南宫九却从中看到些戏虐味道。

南宫九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难弄得身体微微一僵,还未想好要说些什么好,却见他一口将手中的酒饮尽,唇际笑容又放大了几分,有些玩味道:“依本王看,莫不如宫神医也画幅画好了!这画,就画本王罢!”

临渊此话一出,周遭瞬间鸦雀无声,此刻,就连龙座之上的君主眼中,亦是掠过一抹诧异。

旁人就更不必说了,整个大殿之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尽数都落在南宫九身上,似震惊,再有的,则是探究。

六皇子临渊玩世不恭,邪佞无常,素来行事乖张,毫不按常理出牌,今日突然有此提议,不知是意欲何为。

再者,前者苏学士画技过人,此刻再来效仿,无异于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莫不是,这宫神医私下得罪了六皇子?

***

南宫九原本还沉浸在临渊的话中没有回过神来,这厮突然发难,八成是已经去过青竹峰,发现她诓骗于他,此刻想要找机会报复。

抿了抿唇,南宫九本以为自己会六神无主,可事实上,她此刻却镇定得惊人。

这家伙!还真是会公报私仇,这个时候给她难堪!不就是画个画嘛?画就画!

心中有些气愤,南宫九恨恨看了一眼临渊,却见他朝他耸了耸肩,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不过转眼之间,他便又恢复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这样的临渊,直将南宫九看得牙痒痒。可偏偏,她又不能将情绪写在脸上。

临天曜的目光在临渊和南宫九之间徘徊了几个来回,终是愣了愣,漫不经心道:“也罢!便依老六所言,宫神医也作幅画吧!”

随着高高在上的帝王话音落下,大殿之内气氛一时又恢复一片寂然。

原因无他,尽管皇上平日里对六王爷不闻不问,但不论他在怎样的场合提出怎样的要求,皇上从未拒绝过。

“来人!给宫神医备纸笔!”这种情况下,总的有什么破开这片沉寂才是,临天曜素来果断,直接金口一开,令大殿之中气氛顿时缓和许多。

南宫九站在大殿之中,手心已冒出一阵细密冷汗。

这下可好了,托这家伙的福,她不仅没能低调立场,反而被赶鸭子上架为众人观摩,且退无所退。

深吸一口气,南宫九咬了咬牙。

“公公且慢!”喝止了正欲离去的宫人,南宫九朝着高坐之上的天子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草民无需纸笔,还劳备下木炭和丝绢便是……”要她画画可以,但用毛笔画,她可不会。

素描的话,她倒是学过一二,这里没有铅笔,唯有炭笔可以将就将就。

听得她的要求,临天曜明显愣了一下,继而朝着身旁宫人摆了摆手。

“就依宫神医所言!”

宫人去备东西的功夫,南宫九悄悄看了一下四下情况。

众人目光自都聚集在她身上无疑,但其中尤以江如画最为急切。

原因她并非猜不到,必是担心她画工不如苏衡,到时为人鄙夷耻笑。

朝着她安抚性的笑了笑,这本就是事实,担心也是担心不来的,正是因为这样,她才避开毛笔不用,改用木炭。

再者,她从未想过要在画上赢了苏衡。

收回目光之际,南宫九视线无意间撞入南宫浔眼中。

未料到的是,小霸王一向与她不对盘,此刻竟似也有些担心她!

心中有些意外,南宫九正觉得不可思议,宫人已呈了东西到她面前。

“宫神医,请吧!”对面苏衡并没有立刻退下,此刻只颇有礼貌的朝他拱了拱手,可谓谦谦君子,气度不凡,可南宫九却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些细微情愫。

像是不屑,还带着些自负,再有的,则是极力隐藏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