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天曜一声令下,一切都好似再正常不过。

南宫九甚至可以想象,自己这样还未拜堂便被新郎官从喜轿中带到了新房的行径,放在平常人家,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可是此时此刻,一切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原本就是从南宫府一路绕城接回六王府,而后按照正常的程序拜堂一般,如此的合乎情理。

心中震动无比。

看来,临天曜对于临渊的纵容,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

正想着,临渊终是肯将她放下地,却仍是不忘了十分体贴的搀着她。

心中一暖,一旁已有宫人上前一步,宣布拜堂开始,紧跟着,则是尖声呐喊。

“一拜天地!”

没有人纠结她的装束是否合乎王妃嫁娶的规矩,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膝盖不由自主就弯下,紧跟着一切都那般的顺其自然,好似之前就练习过一般。

没有到达想象中紧张到不能呼吸的地步,她此刻竟然异常的镇定。脑中明明是一片空白,可偏偏心中意识却从未有过的清醒。

“二拜高堂!”

皇上帝后坐在高处,她如今也没有如临大敌的感觉,竟也在临渊的带领下将一切做得异常的合乎情理。

身体似乎有用不完的力量,她眼角余光甚至可以瞧见一旁之人郑重的模样。

自相识以来,她极少见得临渊在自家老头儿面前这样听话恭敬的模样,可是此时此刻,他拜堂时磕头时所用的力道,却可以让她听到他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

心中无比震惊,一旁宫人已经再度开口。

“夫妻对拜!”

闻得此声,她是微微愣了一愣的,却并没有失神,跟着他从地上爬了起来,紧跟着转了个方向,直到与他面对面,紧跟着一同跪下。

这一头磕下去,从今日起,她便真的是他的人的!

原本,这一刻来临之前,她紧张过,忐忑过,甚至是踌躇过……

只是,当这一刻真的发生的时候,她一颗心却异常的平静。

甚至于,她腾不出一点儿的心思去想其他,只十分虔诚的做着每一个动作。

**

然而,南宫九有所不知的是!

当她与临渊的婚讯传遍整个临西时,身在天香苑中的凌萧第一个得知了消息。

而此时,在洛言的保护之下,凌萧正隐于王府暗处的一颗大树之上,将这满目的红,尽收眼底。

大约是因为不想惹麻烦,凌萧今日破例没有穿橘色,而是穿了一袭白,将自己彻底融入四下的雪白之中,也将自己隐于六王府飘落的梨瓣之下。

他的眼眸,依旧如初见时氤氲蒸腾,带着些凉薄的味道,湿润,美好,却少了许多的生气,而此时,他的视线只静静落在礼堂之中一袭红衣的女子身上,一双黑眸之中,雾气渐渐升腾,最后又慢慢消散,却始终是深不见底。

不见喜,也没有悲,他的眼中只余下大片的死寂,就如同这冬日里的雪,美好,却并没有生动可言。

她就要嫁人了!他最爱的女子!在他伤害了她以后。

他甚至,再也找不出立场,执剑闯入其中,将她抢走。不管她是否愿意,也不管后续会如何……

衬着片片梨瓣,再映着一袭白衣,凌萧的脸色比雪还要白上三分。

他像是又回到许久以前,肌肤白得近乎透明,整个人若被裹进了一层冰霜之中,在没有什么,可以温暖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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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南宫府中,相比于凌萧而言。南宫浔或许要好受些。

尽管是病得迷迷糊糊,却不必亲眼目睹这一幕。

不必被那喜庆的红,刺得双目发疼却又哭不出来。

人生在世,情之一字,原本就比的就是一个缘字。

先来后到不足为凭,所能相比的,只不过是缘深缘浅。

缘深,则或可又分而言;若缘浅,便注定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错过,即便是机会曾经摆在眼前……

就好比说南宫浔,尽管是最先发觉南宫九是女儿身的,但冥冥之中,他与她是姐弟这件事情已经注定!再者,纵然没有这一层关系,在他察觉到对南宫九的感情时,临渊也早已经捷足先登。

他与她固然有缘,却始终是缘深而注定情无果。

在好比说凌萧。

初见时或许存着无解,却可算得上是一见钟情,自此上了心。

他也算得主动,即便是在误以为南宫九是男子的情况之下,也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初衷。

只唯一,他输给临渊的,是契机。

晚一步遇到了她,情愫始终隐忍而婉转,再加之性子不够强势,后来又经白夭夭之事一闹,南宫九更是不会对他存半分念想。

他与南宫九固然也有缘,却注定是缘浅而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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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凌萧固然难过,南宫浔固然悲催。但相较于两人,离陌清却是依旧在命手下疯狂寻找着‘宫酒’的下落。一个脸上覆了图腾,喜爱女扮男装的少女。

对于离陌清的举动,段行风自然是不赞成的,却因着是圣谕,不得不执行。

心中不情愿,办起差事来自然不会分外卖力,再者,即便是有了消息,也会私心的有所隐瞒。

就好比,他明明已经在离国得了‘宫酒’盗取南宫世家至宝死于非命的消息,却并没有告知离陌清。

尽管,他明明知道,那个满脸图腾的女子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人世间,但他却不愿意告诉自家主子实情,依旧假装若无其事的寻找。

即便是,他闻得临西六皇子即将大婚的讯息之后,曾经偷偷潜到南宫府外瞧新娘的样子,一眼便认出南宫九究竟是谁,也没有将这样的消息带给自家主上。

是以,离陌清,可以算得几人之中最悲哀的一个。

心里好容易住了一个人,却错过关于她的一切,也包括她就要嫁予他人的消息。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或许又可以说是最幸运的一个。

无需亲眼目睹这一幕,无需眼睁睁瞧着心爱的人投入他人怀抱……

其实,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的残酷,也如此的现实。

有些人,有些事,你还来不及抓住,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