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种植园已经下班,其中很大一部分人都回了县城。舒殢殩獍顾爽几个电话打过去,不但找了好几个体力很好的青壮员工,其中还有两个对北部的地形极为熟悉,这样一来,连向导都有了。

顾爽一共找了八名青壮,原本打算开了种植园运送货物的卡车去,一回头,尚凡却已经拿着顾爽的越野车钥匙等在了那里,连二宝三宝都安排好了--尚凡去宾馆请了两名做了妈妈的女员工来照顾两个孩子

。看着两个临时奶妈和已经躺在大**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二宝和三宝,顾爽无话可说,跟着尚凡坐上了自己的越野车,跟在了卡车后边。

坐上副驾驶的位置,顾爽系好安全带,然后,车子引擎轰鸣着发动,马力十足地驶出了西关宾馆。

望着路边昏黄的路灯,平日里觉得平静的黑夜,在此刻却格外压抑起来,似乎就要把微弱的灯光压迫的熄灭了一样。

一个乐扣食品盒静静地递了过来,顾爽微微一怔,转会目光,顺着食品盒和握着盒子的手臂看了过去。

尚凡脸上很平静,没有刻意的笑,连平日里惯有的那丝嘲讽的表情也没有,只是很平静道:“你没吃晚饭呢,这是你做的饧面,我给你带了一盒,还不凉赶紧吃了吧……”

顾爽喉头蓦然有些堵,她低下头,顺从地接过食品盒,慢慢地打开,拿起里边备着的一双筷子,低头默默地吃起来。

细想起来,尚凡曾经不止一次地关心,她都没觉得怎样。毕竟,那个时候,她对他很有好感,甚至,比对郑卓然更有感觉,尚凡给她的感觉更加成熟……

可时隔两年,她已经成了郑卓然的妻子,并为郑卓然生下一对双胞胎,再面对同样一个人的关怀,顾爽却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一些受之有愧起来!

吃了几口,将心头的感慨压下,脸上的表情也平静下来,顾爽才抬起头,扬起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你也没吃吧……原本说请你吃饭的,没想到却成了这样!”

尚凡注视着顾爽的眼睛,摇摇头,然后,转回头盯着前方专心致志地开起车来。

一时,车厢里彻底安静下来,除了车子引擎的声音外,只有顾爽吃东西的细微声音。

毕竟心里有事,顾爽吃不下,一盒饧面她只吃了三分之一,就实在咽不下去了,索性放下筷子,将食品盒扣好,拿在手里

尚凡如此帮忙,不辞辛苦,不畏艰险地跟着她去沙漠,照理说,顾爽应该找点儿什么话题说说,不至于使得两个人如此沉默,让气氛尴尬冷淡着。

但是,张了几次嘴,顾爽总没能找到合适的话题,于是只好作罢。

夜晚很静,并不宽阔的道路,在灯光照耀下,却显得比白天空旷寂寥了很多,除了他们的两辆车子,再无其他车辆行人的身影。

两辆车子想跟着驶出县城,又走了一会儿,尚凡突兀地开口道:“想不想听听我当年沙漠历险的事情?”

顾爽抬眼看了看尚凡,露出一抹微笑,无声地点点头。然后又察觉尚凡一直在专心地望着前方,或许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于是开口道:“一定很有趣,说来听听。”

听到顾爽的声音,尚凡的嘴角微微一挑,又露出一丝嘲讽的懒洋洋的微笑:“沙漠历险,险阻危机丝毫不少,但趣味么……那可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好多人进过沙漠后,会生出一种解脱感,并究其一生,再不愿踏进沙漠半步……”

顾爽微微侧着头,看着尚凡俊美的侧脸,微微挑了挑眉,露出一丝询问的表情。

尚凡心中苦笑,他当初若是早就如此将自己的内心完全对她敞开,说不定自己如今早已经将她拥在怀里……说不定,那一对双胞胎小子就要对自己叫爸爸了。

略略顿了片刻,尚凡再次开口:“我小的时候,对那个家族有着诸多的不满,不满它的无情,不满它的现实和趋利……即使我自己本就是依附于它的一份子……小时候,用来反抗这种受控制的感觉,我能用的办法就是不好好学习,逃学,打架……再后来,因为一件事,十七岁的时候,就在我参加高考的前夕,我离家出走。也正是那个夏天,我仅仅凭借着一股子不服输,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的狂骄之气,踏进了沙漠。当然,我进入的不是这里的沙漠,甚至也不是国内的沙漠,而是据称有世界第一沙漠的撒哈拉沙漠……”

从尚凡平静的叙述中,顾爽仿佛看到那个倔强孤傲的少年,一步步踏进广阔无垠的大沙漠。

顾爽没有横穿过大沙漠,却亲眼见证过骆驼刺的沙暴灾难,也不止一次地在沙漠边缘地带逡巡,那种茫茫一片大地只有黄沙的单调景象,加上烈日炙烤和水分食物的短缺,可以想象到,第一次踏进沙漠的尚凡,当年曾遭受了多少艰险危急……

尚凡虽然只比顾爽大一两岁,但他的人生阅历,却比顾爽多得多

。尚凡的声音不如郑卓然清越,带着微微的黯哑,在寂静的深夜中,在顾爽满心忧虑的时候,不疾不徐地在她耳边响起,竟然有一种奇异的平复情绪的效果。而且,尚凡经历的那些种种带着近乎奇幻的冒险经历,也让顾爽禁不住被吸引住。

她不由在心里感慨,之前总觉得自己经历够丰富了,听了尚凡对自己的描述,她才知道,她所经历的那点儿事儿,真的太不值一提了。

说着话,时间过得特别快。

尚凡蓦然止住了说话声,顾爽抬头看去,就见前边的卡车已经停了,卡车带起的黄沙漫漫散去,顾爽就看到了前边的沙地上停着三辆车子,车子旁边竖了一根杆子,上边挂着一盏大瓦数的聚光灯,就在杆子下边的灯影里,或坐或站着十几个人,影影绰绰的看不清容貌,不过,那三辆车子,顾爽却已经认出,正是县直的几辆车子,其中一辆,去年春节的时候,郑卓然还开了带顾爽和宝宝去武市看了一回社火表演。

顾爽刚刚松懈下来的心情蓦地又紧张起来--灯下的十几个人中,没有郑卓然的身影。

车子停稳,顾爽不等扬起的沙土散开,就打开车门跳了下来,然后直奔那边已经站起来的人群。

“顾总,你怎么来了?”看到顾爽跳下车走过来,人群中站起一个人,朝她迎上来。

顾爽凝神一看,原来是县委办公室主任王学峰。

“王主任,卓然呢?还有吴书记呢?”顾爽顾不得寒暄,立刻开口问道。

王学峰微微顿了顿,接着开口道:“郑县长去寻找迷失在大漠中的人了,至于吴书记他们,则是去增援了……”

“增援?”顾爽疑惑了一句。

不等王学峰回答,他们身后再次传来车子的声音,顾爽回头看过去,就见田明飞跳下车来,在他身后,紧跟着跳下车的还有两对狼犬,是一撮毛和黑背生的,如今都已经长到了一周岁,早在南市的时候,就被李刚派人专门训练过,又在种植园协助巡逻了一年多,一点儿不比专业的警犬差,尤其对追迹寻踪特别擅长

田明飞这一次带着两对狼犬过来,为的就是借助它们灵敏的嗅觉,来寻找郑卓然等人的踪迹。

顾爽拿了一件郑卓然穿过的衣服,让四只狼犬嗅了,四只狼犬就在周围搜寻了一圈,然后朝着茫茫沙海追了出去。

“……我先带着人去追一追,你仍旧在这里等着吧,或许,县里会派人赶过来!”顾爽说完,也跟在四条狼犬和她带来的人员后边追了出去。

刚刚,她已经闹明白为何这边的电话打不通,因为此次沙暴把这边本就简陋的通讯基站破坏了,到现在还没抢修好,凭借着周边较远的基站,这边的信号非常微弱,有时候即使能够打通,极其不稳定的信号也不能支撑着接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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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秦丽丽这边,和顾爽同时走出西关宾馆,顾爽上车直奔沙漠,她则直接去找县政府留守的陈副县长陈培芳。

只是,等她找到陈培芳家里时,却只有刘金华接待了她,原因无他,负责留守的陈培芳居然喝醉了,怎么叫都叫不起……

没多久,秦丽丽又是愤怒又是忧虑地从陈家走出来,刘金华还在后边道:“丽丽姐,你别着急,待会儿老陈醒了,我立刻把你找他的事儿告诉他……你别担心,吴书记又不是那外来的,对咱这西关县哪里不是闭着眼也不会走错路啊,一定不会出啥事地,你就别乱操心了……”

说着还嘟哝,“真是的,没见过这种不知羞臊的女人,来到没半天呢,就这样沸反盈天的找男人……就这么等不得了?真是的,居然还打着工作的幌子找公家出人,她以为她是谁啊?这些人辛辛苦苦地干了大半辈子,可不是供她来指使的……”

眼看秦丽丽就要走出门了,刘金华又赶上一步,神秘兮兮道:“丽丽姐,这事儿没恁家吴书记啥事……我和你说吧,这姓顾的蹦跶不了几天了,你可知道那郑县长为啥那么急不可耐地追进沙漠去吗?嘿嘿,你不知道吧?那群人怎样郑县长才不管,他惦心的是另一个女人,一听说那女人进了沙漠遭了沙暴,真是啥也顾不得了,居然带着人就进了沙漠,当时你家吴书记还阻止过,人家却根本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