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说?”老鬼倒是有些好奇了。

莫青璃举起自己左手掌,道:“你看,我若是想要继承大统,必须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才能够名正言顺的以靖王之女的身份坐上皇位。当了皇帝最麻烦的就是后宫,我当然可以昭告天下说我娶的是女子,也可以力排众怒,废弃后宫,但是那群老顽固不得天天烦死我,天下的百姓又该如何想我,坐上皇位,很多事便身不由己了,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再说了,就算我在宫里待得下去,钟离珞呢?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与我一样都是厌恶那些条条框框的,我不能委屈了她,况且……”

她把左手放下去,眼神飘得很远,声音也放得很轻:“经过这件事后,我觉得这世上,没甚么比她更重要。所以这个皇位,他子书仁爱坐就好好坐着罢。”

“哎哟,觉悟还挺高。所以是要把虎符还回去?”

“现在不能还,等我把证据找齐全,京都事了了我再还回去,可不能便宜了他,这几日我得去联络一下父王旧部。”莫青璃从进京到现在心态已经转变了很多,由原来的极端到现在凡事居中庸,深思熟虑,可能是与钟离珞下棋下多了的缘故……

“改主意了?”老鬼真是摸不透她了,一会说不想夺.权,一会又要去联络旧部。

“我又不是你,出尔反尔。我只是去和叔叔伯伯联络联络感情,顺便让他们多上点奏章给子书仁添堵,过不了多久,这件事就该有个了断了。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一件有意思的事,我们今夜去皇宫溜一圈,闹腾闹腾

。”

“好啊,我老鬼最喜欢这种折腾的事情了,特别是要去皇宫里折腾。”

“那好,今夜子时,宫门口见。”莫青璃看了看天上太阳都出来了,赶忙往回走:“老鬼,我回去了,你徒孙媳妇肯定已经醒了。”

莫青璃走后,连诀的身影从一旁的绿色竹影中一步一步走出来,站到他师父旁边,皱起眉认真询问道:“师父,我怎么不知道钟离身上余毒未清?”

老鬼:“我毒术比你高,你不知道的我当然知道。”

连诀煞有介事的点头,继续道:“师父,我怎么不知道除夕之夜是阴气最盛之时。”

老鬼:“我天相学研究得透彻,我说是就是。”

连诀抿紧了唇,又道:“师父,我记得疗毒时似乎不需赤诚相对罢?”

老鬼跳起来就拍了连诀的脑门一下,道:“莲花你个混小子,明知道你师父是胡诌的你还拆穿我,你是不是皮痒痒了,想挨揍。”

连诀憋着笑,道:“徒儿不敢,只是你这么唬青璃不怕她知道了找你算账?”

“啊,我忘了,她要是生气了我这辈子都吃不着她做的菜了,我的烟花三月下扬州,我的二十四桥明月夜,我的东风挽翠柳,不行,我现在就去告诉她。”

连诀赶忙拉住他,笑得讳莫如深:“徒儿敢保证,她不但不会生气,而且还会感激你。”

“真的?”

“真的!”

……

钟离珞身子依旧很虚弱,需要用不断的睡眠来休养生息,其实老鬼这个说的是对的,这是涅槃之法留下来的后遗症,过两天就会好了,而莫青璃见她这个样子,心里原本对余毒未清的说法半信半疑就变成深信不疑了。

正因为如此,她心里也就更加忐忑,昨夜那个绮丽的梦境在她脑海里来来回回的晃悠,玉白修长的双臂、一肩雪白的肌肤、形状完美的蝴蝶骨,还有水乳.交融的沉沦,一寸一寸,都压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钟离珞半靠在床沿,正等着莫青璃喂下一口粥,却见她又开始发愣,手里的汤匙也跟长在了手上似的,再也不见她送过来,脸颊似乎还染了些许红润。

心下不解,钟离珞于是探了手过去摸她的脸颊,发现确实有些发热,刚想问她是不是身体不适,甚至打算替她诊个脉,却见莫青璃望着她的手出神,似乎在想些甚么,脸却更加滚烫了,又忽然猛地站起身,手里那碗粥也全泼在了天青色的被面上。

钟离珞:“……”

莫青璃忙窘迫道:“我……我去让下人换床被子。”

说完就往外跑。

“汐儿你等等”,原先钟离珞坐着轮椅,想拉住她还不方便,如今只是身子虚弱,床还是可以下的,她忙一把掀开被子,连靴子都来不及穿就把莫青璃拉回来,到桌旁坐下。

莫青璃见她光着脚,又穿得单薄,去一旁的架子上把那件狐裘取了,又替她穿上鹿皮短靴,才安安静静坐在她对面,像个小媳妇似的。

钟离珞有些担忧道:“是不是出甚么事了?还是身体不适?”也没等她回答就捉了她的手腕,搭上去诊脉。

她手指冰凉,搭在莫青璃腕上正好降了些郁燥之气,只是莫青璃眼风滑过她漂亮修长的手指,胸腔里的心脏又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明显感觉到她手指接触的地方几乎要被灼伤了似的。

“脉搏这么快?”钟离珞不自觉地咬着下唇,原本苍白的唇色也咬出了一丝红润的色泽。

任她心思玲珑,也猜不透莫青璃是被一个绮丽的梦境困扰,而且是关于她的……春梦。

而这种事情,莫青璃怎么也不可能好意思开口告诉她。

莫青璃心里越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个梦境,却越是不受控制的回想起来,自己真的会在这双似乎带了魔力的手下,为了她而完全绽放么?

一面羞耻,一面又觉得可耻的兴奋,这两种极端的想法,几乎要把她分裂成两个人似的

。而此时,她看着钟离珞专注为自己把脉的样子,就越觉得自己可耻,脑中的绮念更是散了个一干二净。

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人呢?

钟离珞低头沉思着,脑中过滤了千千万万个可能性,也不知道莫青璃是出了甚么问题,于是抬起头准备问她,却见她眼里盈盈的,竟然泛起了一丝水雾。

莫青璃道:“我要是想亲亲你,你会觉得我很可耻么?”

钟离珞哑然失笑,抬手摸上她的发,温柔道:“怎么会?你想亲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想亲亲你,又不止想亲亲你,我还想抱抱你,想做更多,你会觉得我可耻么?”

她越说,就越忐忑,生怕钟离珞会不理她,也不想想,她说的这么朦胧,有几个人可以理解的。

钟离珞定定的觑了她片刻,眸色更加深了,直接捏了她的下巴凑上去,轻轻含住她的唇。

她唇上惹了庭外梅花的香气,虽是浅浅一抹,在这朔九寒冬,却最是能停驻良久,莫青璃原本忐忑的心在女子温柔抚慰下慢慢安静了下来。

钟离珞离开她的唇,轻笑道:“你不是要抱抱我?我就站在这里,抱罢。”

言罢将厚重的狐裘解下搁在一旁,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端详着莫青璃,眼里勾了一丝温柔笑意。

自上次浴池事件后,莫青璃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近的站在自己身前,女子身形高挑纤细,一袭白衣若水,胸前垂下一缕漆黑长发,腰间缠着的红色流苏长长垂下来,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轻轻地晃了一下,勾人得很。

黑、白、红三种极为张扬又极为素敛的颜色,巧妙的搭配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姿容天成。

莫青璃几乎是抬头仰望着她,眼睛清亮而专注,静静地凝视,终于站起身将钟离珞拥入怀里。

她一直觉得,再多的语言,远不如一个拥抱来得真实,所有的情绪,想说的,应该说的,只要一个拥抱就可以全部涵盖

没甚么,比这更亲密。

钟离珞在她耳旁呢喃道:“我坐着轮椅的时候,常常想着能够站起来抱抱你,就像现在这样。”

莫青璃脸颊在女人脖颈嫩滑的肌肤上蹭了蹭,笑道:“你喜欢的话,随时都可以。我就站在你身边,手一伸就够到了,够不到的话,我还可以凑过去,只盼你不要嫌弃我才好。”

“甜言蜜语……跟谁学的?”

莫青璃声音清脆:“师妹!”

钟离珞懒懒道:“师妹可不敢当,师妹是老实人,师姐过誉了。”

“师妹这是说的甚么话,师妹是老实人,难道师姐便不是么?师姐既是同师妹学的,师姐现在说的也是实话,便算不得甚么蜜语甜言了。”

这一番“师姐”、“师妹”绕来绕去,钟离珞心里的一丝怅惘之情也便散了个干净,两手兜住莫青璃的腰,妥帖的将她抱着。

钟离珞衣衫原本就穿得不多,莫青璃因着已经知道她也习武,而且内力也许已经超出了自己,也就随了她去,穿得太厚不舒服,她自己也知道。

正因为穿得不多,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莫青璃觉得自己环在女子背后的手可以清晰的摸到她背脊微弓的弧度,后背两侧凸起的蝴蝶骨,还有布料之下滚烫灼人的温度。

刚刚好不容易压下的那股郁燥之气又升了上来。

钟离珞下巴不经意蹭到了莫青璃颈侧裸.露的肌肤,感觉那里微微沁出一层薄汗,有点滑腻,肌肤也比往日滚烫一些,终于觉出了几分不对来。

——我的意思是我想亲亲你,又不止想亲亲你,我还想抱抱你,想做更多,你会觉得我可耻么?

她勾了勾唇,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来,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木疙瘩,也有开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