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桓裕与贺绾同行回府,进城后便同王博在马车上告别。恰好王家老族长的人寻找王博,在城门口将其接走。陈秀便同陈酆二人自行往王博在东城的私邸去。

王博把护卫分了大半留在陈秀身边,并叮嘱她姐弟二人多多小心后才离开。

陈秀便从马车里下来准备往后面明珰的马车里去,王博却拉住她说道:“你用我的马车,省的瘀伤乱七八糟的人又生事

。我骑马去。”

“还是不要了。”她笑着掀开车帘看了看街道上来往的人群,笑道:“等到了前面繁华的地方,见了九郎的马车定然会拦截,可不能让健康的妇人们失望啊。再说,来了建康城这么久,我还没好好地逛逛呢,这回总要看看这烟柳繁华地是个怎样的景象。”

王博轻笑,抬手刮了她的鼻子以下,叹道:“怎么改了男儿装束还是怎么调皮?你多小心些,见了那些人也不要做无谓的停留。”

“知道了。”说着,她转身跳下了马车,对一侧的护卫说道:“给我一匹马。”

护卫果然牵了一匹马来,陈秀认镫上马,动作十分的潇洒。王博与车上见了又忍不住微微的一笑。

“阿骢。”王博抬手敲了敲马车的车窗,低声吩咐:“你随后保护她。”

“是。”阿骢答应一声,回头看了一眼骑马在后的陈酆,陈酆点点头,和阿骢一起策马跟了陈秀的背影。

建康城同上一世一样的繁华,骑在马上,陈秀放开了马缰绳任由马儿在街道上缓缓地走着。两旁的庶民见了这样的高头大马都自觉的让开道路,看着他们穿行而过后再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一番,各自散开。

走了一条街,转头看见一家粮铺,陈秀心思一动,暗想这是谢家的产业,这家粮铺在上一世的时候她是有印象的,管理这家店铺的管事因为勾结上面的各层管事,私心贪墨,致使这家偌大的店铺一年下来的盈利竟不如一个小小的胭脂铺子,后来还是自己察觉了此事,悄悄地禀报了贺敏,贺敏又拿着这件事情去老夫人跟前显摆,讨了老夫人的欢心,此后谢家在建康的十来家店铺便交到了贺敏的手中管理。

那也是这个冬天的事情吧?在上一世里,这时候她已经是谢燕文的妾了。但这一世,据说谢贺两家的婚约虽然在,但婚期迟迟未定,而此时的谢燕文也不知往何处游历去了。

贺敏的心里肯定不好受吧?自己看中了的郎君却在将要迎娶自己的时候离开了建康城,杳无归期。

温夫人也该着急了吧?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带着家里的女人们匆匆忙忙去流云寺上香。

阿骢见她的眼神一直盯着这家店铺,虽然早就走过了但还是拧着头看了很久,便凑过去悄声说道:“郎君,这家粮铺是谢家的产业

。”

陈秀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只是你看现在各家粮铺都是好生意,唯有这家粮铺门可罗雀,真是可惜了这间大店铺了。是不是这里根本不适合卖粮啊?”

“这个……属下不知。”说到这些事情阿骢真的是无言以对,他只对剑术武功感兴趣。

“要不,我们进去瞧瞧?”陈秀说着,已经勒住了马缰。那么大的店铺啊,位置好,门面又气派,若是成了自己的该多好。她可以用心经营,把它变成建康城最赚钱的店铺。

阿骢有些犹豫,想了想,便指着那家粮铺对面的两个铺面说道:“郎君,那两家是九郎的铺子,若是您想逛逛,不如咱们去那边。”

陈秀想了想,点头说道:“好,先去咱们九郎的铺子里看看。”

阿骢暗暗地出了一口气,侧身跳下马来,带着陈秀姐弟二人往那家‘福记粮铺’走去。

粮铺的管事自然认得阿骢,见他带了两个俊俏的少年郎来,便点了点头,笑道:“竟是贵客来了?请里面用茶。”

阿骢替陈秀介绍:“这是福记粮铺的管事。”说着,又对管事说道:“这二位是郎君的朋友,从义兴郡来,郎君让我陪着二位随便转转。”

寒暄过后,陈秀和陈酆二人便在这粮铺里大致看了一圈,见这里十几个大大的升斗并排摆放着,里面各色粟米五谷杂粮应有尽有,只是价格略高,但米的确是好米,米粒晶莹剔透,颗粒饱满,各种豆类也筛选的极干净,色泽也好,都是今年的新米新豆。

陈秀笑道:“不愧是王家的产业,大叔如此兢兢业业,真是叫人佩服。”

那管事听了如此夸奖,便抱拳笑道:“小郎说笑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都是主子的奴才,岂敢懈怠?”

陈秀又笑了笑,转身瞥向对面谢家的粮铺,因见有人进来籴粮,便躲到一旁不碍事的角落里安静的站着。那管事吩咐伙计招呼了客人,便走到陈秀身边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声笑道:“小郎君看它作甚?”

“我觉得有些奇怪

。”陈秀说着,回过头来微笑着问道:“像那么大的店铺,门面也好,又有强大的靠山,怎么就没生意呢?”

管事笑道:“他们出事儿了。”

贺绣心中暗叹,命运果然没怎么偏差,虽然自己没有进谢府,但这粮铺还是出事儿了。于是她惊讶的问道:“哦?出什么事儿了?”

管事笑了笑,低声说道:“不过是窝里斗的事情,昨儿他们主家才来了,把管事都免了,这会儿只有几个伙计在里面撑着,买卖也不做了,只在里面烤甘薯吃呢。”说到这里他似是感觉如此背后说人家有些不好,便笑了笑,转了话题:“小郎也是做粮米生意的么?听说义兴郡那一带盛产碧粳米,不知现在那边是个什么价儿?”

陈秀笑了笑,目光再次瞟向谢家那间粮铺,漫不经心的说道:“哦,我已经离开义兴快两年了,这一代庶民安居乐业,这粮价应是一直平稳的。倒是北边的粮价可是一天一个样儿啊。这一车糙米到了北面,怕是三五车好米的价儿啊。”

管事连连摇头,叹道:“小郎这话说的轻巧,北边正是战乱时期,想赚财帛也要留住性命才行啊。”

陈秀点点头,说道:“说的不错。”言罢,便徐徐转身往外边走去。

出了福记粮铺,陈秀回头对身边的陈酆说道:“我们现在手上还有多少财帛?”

陈酆这次来建康本就是给姐姐报账来的,听见问忙道:“总共有金铢二百斤,精细粮米三百石,糙米二百一十石,各色布帛八百多匹。这是可以支配的财物,自然不包括店铺里的囤货。”

“酆儿,我们要在建康城买一个院落安置下来,还要有我们的商铺。”

“这些都不成问题,只是……”陈酆迟疑的看了一眼阿骢,低声问道:“不知九郎是否愿意呢?”

“九郎那里有我去说,你先着手物色宅院和店铺。”说着,贺绣微微的笑起来,“建康城如此繁华,怎么能少得了我们的田产和店铺呢?”

“可是,阿姐。”陈酆凑到陈秀耳边低声说道:“店铺好说,宅院也不成问题,只是我听说建康城周围的田产都是各大家族的,这些家族绝不会轻易的变卖田产,那我们又如何添置呢?”

陈秀笑了笑,又回头看了一眼谢家的粮铺,慢慢地说道:“不慌,一点一点的来

。”

几个人都不上马了,只牵着马在街道上缓缓地走着。阿骢原以为她会去谢家的粮铺去看看呢,却见她从那粮铺门口再次走过,竟然没有多看一眼,又暗暗地纳闷儿。

走了一百多步的样子,便听见后面有喧哗声。

陈秀忙回头看去,但见一队马车从后面驶过来,有家丁在前面开路,后面第一辆马车是双马的,高高的车顶上有贺氏的徽记,四周杏色的流苏和四角上的琉璃坠儿随着马车的晃动轻轻地摇摆着,很是精致华美。

那应该是是温夫人的马车,她带着贺府的女眷们上香回来了。贺绣笑了笑,牵着马往闪到了道路的一旁,侧脸专注的看过去。

温夫人的马车之后应该是崔夫人的车,后面还有两辆略小些的应该是贺绾和贺纹的。这些她都不在乎,只把目光往后扫去,看着后面的仆妇们坐的马车。

陈氏和韦氏坐在第六辆车上,因为是妾氏,他们的马车并没有什么华贵的装饰,轿子顶四周只有一层青色的流苏,轿帘都是青色的缎子,严严密密的遮盖住里面的人。

陈酆看着她的样子有些不忍,刚要劝时,忽见那帘子被掀了起来,一个端庄的妇人露出脸来对家丁说道:“那边绣庄的门口略停一下,打发个人去说一声,叫他们的管事儿去府上回话。”

那是韦氏在说话,坐在她身后的正是陈氏,自己娘亲的面孔从眼前一晃而过,陈秀便觉得胸口一窒,一声‘娘亲’涌到了嗓子眼儿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阿姐,娘很好,你不必难过。我会想办法把她接出来的。”陈酆的手被陈秀紧紧地攥住,身为同胞姐弟,他自然知道她的心中有多苦。

等贺家女眷的车队过去之后,她再也没有闲逛的兴致了,立刻认镫上马,对阿骢和陈酆说了一声:“速速回去吧。”便催马前行。

一口气跑到了王博私邸的门口陈秀才勒住马缰绳转身从马背上跳下。

门口的家丁忙上前去拉过缰绳,问候了一句:“郎君回来了

。”陈秀点点头便匆匆的进了大门,并没注意到门外停着的那辆马车。

王博早有话吩咐下来,私邸中上下奴仆皆以主仆之礼相待,不能有丝毫的简慢。

后面陈酆阿骢还有十几个护卫先后跟了上来,众人纷纷下马,家人接过陈酆手中的马缰绳退下,陈酆担心姐姐也急匆匆的跟了进去。

进了院门刚走了十几步便听见里面有个女子尖尖的声音笑道:“咦?九郎什么时候收了一个这样的少年郎?你可有姓氏,叫什么名字?”

姓氏是贵族才有的,庶民们不过随便取个名字罢了,贱民更不配有姓氏。这女子这样问,分明就已经把前面进去的陈秀当成了来依附王博的寒门子弟或者根本就是仆从贱民。

陈酆的脚步顿了顿,藏在大袖中的手慢慢地攥紧。

“在下姓陈,乃义兴郡人氏。”陈秀看了一眼面前的王珂便缓缓地低下头去。

“哦,陈小郎。”王珂微微一笑,刚要说什么却见又来了一个少年郎,竟然跟自己面前这个一模一样。于是更加惊诧的笑道:“你们是双生子吧?真是有趣。”

陈酆侧脸看了一眼陈秀,没有说话。

阿骢从后面跟进来,见了王珂躬身行礼,恭敬的:“见过七姑娘。”

王珂的小下巴微微点了点,指着陈秀和陈酆问道:“阿骢,他们两个是什么人啊?”

阿骢的脸上毫无表情,跟雕像无二,“回七姑娘,这二位是义兴郡来的陈家郎君,是九郎君的朋友。”

“哦,义兴郡?”王珂皱着眉头想了想,不屑的笑道:“义兴陈家?我都没听说过呢。”说着,她不再理会站在台阶下的陈秀和陈酆,仰着小下巴高傲的走了。

陈秀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掐进了手心的肉里,脸上却始终带着微微的笑。

“阿姐,我会尽快买下一座院落,先接你离开

。”陈酆说着,便抬手搀扶住陈秀的手臂,和她一起往屋里去了。

王博当晚没有回来,不知道王氏家族里出了什么事情。

陈秀姐弟二人简单的用了飨食后,又在一起商议到二更时分方才各自回房睡下。

第二天一早他们二人便坐了马车出去,阿骢自然带着几个身怀绝技的护卫相随。

陈酆对建康城没有什么印象,陈秀却是熟知这里的,出了王博的私邸后她便吩咐做驭夫的阿信:“往北走,拐过一道弯儿,到双茶坊巷子口。”

“是。”阿信答应着挥了一下马鞭,催着马车加快了速度。

打了双茶坊阿信便勒住了马缰,侧身回道:“郎君,双茶坊到了。您要去那一家?”

陈秀拉着弟弟下了马车,看了看这一带的民居,皆是粉垣黛瓦的小院落,青砖门口,黑漆大门,这一带应该是从北方迁居过来的士族们新盖的房子。这些士族们一路南迁所剩的财帛已经不多,但为了生活舒适还是从本家分了出来,纷纷建造了自己的院落。

陈秀知道,有一些士族盖了院子之后有了新的职位营生,能继续住下去,但有些士族硬撑着把院子修建好了,职位官衔却没有谋取到,又没有别的生财之道,只得再次变卖房产。就这个冬天,这一代的院子至少有**家要卖。

“我们进去转转,看谁家的院子住不过来要卖的,价钱合适便买下来吧。这里都是新房子,离九郎的私邸也近些。”陈秀说着,便率先进了巷子。

陈酆忙跟上去,阿骢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一个护卫一眼,那护卫转身离去。

两个人在这里转了两条巷子,便选中了一座独门的院落,三进三出的院子,很是洁净。里面几乎没什么家私,花草也没有,看来是修建起来却没有钱帛装饰布置了,便又要卖出去。

陈秀从前院到后院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心里粗粗的打算着将来怎么布置,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中午了。叫上宅院的主人一起出去找了一间酒肆坐下来,把事情办妥。又叫陈酆派人把院子里里外外重新收拾一遍,至于家私什么的她想着买一套现成的好了,若是定做怕是明年夏天才能搬进去呢

天气太冷,下午的时候刮起了风,他们从酒肆出来便上了马车回王博的私邸去了。

晚间王博回来,阿骢对他说了陈秀姐弟二人在外边买了院子的事情,王博的脸色沉了沉,什么都没说。

进了屋子看见陈秀坐在案几前,不知在写着什么,他轻着脚步走过去在她背后慢慢地弯腰看去,却见她写的是一些家具家私,上面居然还有胡床等。看来是决定去买现成的了,于是低声问道:“这么急着搬出去?”

此时她已经出去了伪装,只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袍服坐在那里,听见他说话便住了笔,抬头微笑:“郎君回来了。”

她的脸上不见一点粉黛,纯净的笑容便如雪后晴空一样纤尘不染,面对这样的笑,王博心头的不悦一下子散了许多,便在她身后坐下来,揽住她的肩膀,低声说道:“不许你搬出去,我要你留在我的身边。”

陈秀轻轻地笑着,抬手抚上了他捏住自己肩膀的手指,无奈的低头:“郎君不准妾在郎君身边行男儿之事,但是妾又不想做郎君后院里的女子之一。那么郎君告诉妾,妾该怎么做呢?”

王博微微蹙眉,低声道:“你怎么如此固执?安心跟着我不好么?”

“郎君不必生气,就算是为了酆儿和娘亲,我们也要另外置办宅院。酆儿始终都要顶门立户,而我娘亲,我们总要想法子把她接出来。她在贺家早晚都会被折磨死的。一个没有子女的妾氏会有什么下场,郎君应该很清楚吧?”

王博不语,大家族中没有子女的妾氏是什么结果他自然清楚。

见他不语,陈秀又接着说道:“郎君愿意妾将来有一天也是那样的下场么?”

“不!”王博猛然把她搂进,长眉紧蹙,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痛苦的说道,“我不许你有意外,你要长长久久的陪着我。”

“可是,那样的话九郎的嫡妻就会不容于我,主母会在郎君不在的时候恩赐一杯毒酒,或者一顿棍棒,直接要了妾的性命……到那时,郎君就算再宠爱妾,也不过是抱着一句冰冷的尸体罢了。”

“不要说了

!”王博双臂用力把她摁入怀中,哑声道:“不要说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你要搬出去就搬出去,你要行商便行商,你想做什么都去做吧……”

陈秀被他紧箍着几乎喘不过气来,听了这番话便忍不住叹了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只是王博却很是不开心,他一想到她有朝一日会莫名其妙的死去便觉得心中很痛,可是让他放手许她离开他又全然做不到。一时想不到两全的法子,便只闷闷的去**睡去。

第二日一早他便出去,接连几日都见不到人影,像是赌气似的。

陈秀和陈酆二人急着收拾那座小院,购置家私奴仆,根本顾不上许多。

前前后后弄了一个月的光景,当陈秀再次坐车到那个小院时,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站在院门口,看着黑漆大门上那块写着‘陈宅’的匾额,她微笑道:“酆儿的字很有长进。”

陈酆摇头笑道:“大兄若是肯提笔,一定比兄弟强几倍。”

“不然,若是我来提笔,看着就没这么高兴了。”其实是她的字总是带着几分妩媚,叫人一看便知是女儿的手笔,怎么好做成匾额悬挂在大门之上呢。

姐弟二人一般无二的容貌站在门口,已经吸引了这条巷子里往来的人十分的复杂的目光。

恰好有几个仆从护着一辆马车从身后经过,车中之人悄悄地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这匾额上的字,只淡淡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陈秀和陈酆二人在大门口逗留片刻便进了院子里,看着院子里那一株新移植过来的胳膊粗细的六瓣腊梅满意的笑了笑,说道:“这梅花儿过年的时候便能开了吧。”

“过年还有十多天,看这花苞定然是能开的。到时候大兄便可以端着酒樽赏梅了。”

陈秀听了这话,忍不住轻声一叹:“那是何等雅事。自从离了义兴,就再也没有了。”

“大兄何必叹息,今年不就可以了吗?等过了年,我再想办法把娘亲接出来住几日

。”

“世事无常,将来的事情还真是不好说。”陈秀轻轻摇头,等过了这个年,王老夫人归西的日子便到了,到那时贺家举家戴孝,娘亲怕是不好出来了。

“大兄不必太过颓丧,我们一步一步的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陈酆较之以前更多了几分信心,不管怎么说,姨娘整日都记挂着他,姐姐也为他做了这么多。如今他虽然没有什么身份地位,但也是衣食无忧的。阿姐曾经说过,在这个乱世,有什么比平安更很重要的呢?

二人说着话往里面走,看过了前厅耳房,又往后院去看书房极陈秀的卧房。

看着各处都已经收拾妥当,陈秀很是放心,出来的时候对陈酆说:“我叫人查了黄道吉日,腊月里不宜搬迁,我们就在那边过年吧。等出了正月我们再正式的搬过来。”

“为什么?”陈酆想着匆匆忙忙的弄了这一个月不就是想在过年的时候搬过来么?

陈秀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大郎,二郎。”祝叟从外边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名帖,“有个人送了一张名帖来,说是咱们的邻居,请二位郎君过去坐一坐,喝一杯茶水。”

“邻居?”陈秀诧异的看了一眼陈酆,蹙眉问道:“是什么来路?”

陈酆抬手接过了名帖,展开看了一眼,说道:“是太原王氏的人。”

“老夫人的娘家人?”陈秀有些紧张,这种时候她一点也不想跟任何一个与贺家有关联的人牵扯,于是吩咐祝叟:“就说我们这边还没收拾妥当,今日实在不便。既然是邻居,就等我们搬过来的时候再叙吧。”

祝叟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陈酆把手里的名帖交给陈秀,说道:“这王灵云是王家的什么人?”

“王灵云?”陈秀暗暗地搜寻了一遍自己的记忆,轻笑道:“是王家三房的嫡子,据说王家大房二房三房正在闹别扭呢,太原被鲜卑人占了,三房的产业在南边多一些,大房原是先帝封的秦国公,但因为战乱,封地被刘氏占了去,秦国公被俘,死在了鲜卑人的手里,二房的人不学无术,一直靠着家族的供养过日子,三房便趁机想一房独大,和大房二房分家

。王灵云有个嫡出的妹妹叫王灵息的,老夫人一直很喜欢,在洛阳的时候也经常来贺家。如今这王灵云成了我们的邻居,一些事情不得不谨慎了。”

说这话,姐弟二人出了院门。刚走到马车跟前,便听见一侧有人轻笑一声,问道:“敢问二位可是陈家郎君?”

陈秀回头看过去,但见一个青衣男子站在马车后面,玉面含笑,说得上是丰神俊朗。于是她转过身来朝着那人拱了拱手,客气的说道:“正是,敢问君子是?”

“在下王灵云,刚刚给陈家郎君递过名帖。看来是某唐突了。”

陈秀了然的笑了笑,又拱手说道:“今日实在是不便。改日在下准备宴席,请王家郎君过来一聚。”

“好,一言为定。”王灵云朝着陈秀拱拱手。

陈秀跟他道了‘告辞’便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十几个家丁护卫着马车渐渐地驶出了巷子,王灵云脸上的微笑才渐渐地褪去。

一个披着香色白狐斗篷的女子从他身后的大门里走出来,看着幽深的巷子口,缓缓地说道:“大兄,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不过看他们的行事做派倒像是个世家郎君,说不定是颍川陈氏的分支。”王灵云若有所思的收回了视线,转身进了院子。

“颍川陈氏的人?我看不像”叫王灵云大兄的女子正是在临州卢家宴会上与王博见过一面的王灵息,她与她的大兄已经到了建康有些日子了,本来是想借着贺家的势力站稳脚跟儿的,不想王老夫人一听他们太原王氏起了内乱,三房想要独大把大房二房都压下去便气的把王灵云骂了一顿,一病不起。

如今贺家虽然走运,已经有三人入朝为官,但王老夫人却对王灵云兄妹十分的不满,每次拜见都是称病不见,熬了这些天,王灵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另想出路。

“怎么不像?”王灵云侧身问着身边这个袅袅婷婷的妹妹。

“颍川陈氏在建康有本家,就算他们两个是支族,也该有老有少才对。大兄可曾注意到他们马车旁边紧紧相随的那个护卫?”

“嗯?有什么蹊跷么?”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是王九郎的贴身护卫

。”王灵息轻轻一笑,说道:“大兄说,若他们是颍川陈氏的支族,怎么可能会劳动王九郎的贴身护卫相随?”

王灵云一怔,继而摇摇头,说道:“或许他们身怀奇才,王九郎看重他们也未可知。”

王灵息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王九郎门下幕僚食客何止上千,其中不乏饱学之士。如何会对两个黄口小儿如此看重?”

王灵云听了妹妹的话之后便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才抬起头来看了妹妹一眼,说道:“那就叫人盯住了他们,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然后呢?”王灵息深澈的眸子盯着王灵云,等着他后面的话。

王灵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之色,沉声道:“从这一对双生子身上入手,跟九公主和襄阳王达成一致,让他帮我们在建康城立住脚。”

“这是不错的主意。”王灵息微微的笑起来,心里暗暗地想着,既然不能成为王九郎的女人,那就成为他的仇人吧。更何况,自从那天她和苏培的那个贵妾见过面之后,便已经站在王博的对立面了。

陈秀并不知道九公主之所以这么恨自己,乃是王灵息从中作梗。但今日见到王灵云,她的心中便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好。至于是什么地方不好,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便只得将此事放下。

以为年底的缘故,王博每日都十分的忙碌,有时候天色晚了回不来便在王家府邸住下,如此三天五天陈秀也难得见他一面。

等王博终于有空来私邸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八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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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疼,怀疑是角膜炎,睁眼闭眼都疼,觉也睡不着,呜呜……

亲爱滴们,带病码字的人真是好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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