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又是一个阴雨天,却是细雨濛濛欲湿衣的天气。

贺绣穿了一件浅绿色的深衣,领口袖口腰封上都绣着精致的浅粉莲花,衬得她的脸色红润可爱,腰身也越发的妖娆。

“姑娘,这身衣裳很是合适您穿,这颜色又娇嫩又素雅,真是好看

。”明珰拿了腰封给贺绣带上,又拿过一柄纨扇递给她,上上下下的端详完毕,才搀扶着她出了房门。外边立刻有个婆子撑着伞跟上来。

“姑娘,车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小婢女从外边进来,福身说道。

“好,走吧。”贺绣点点头,扶着明珰的手出了小院,身后百灵抱着包袱撑着雨伞紧紧地跟上。

寿阳城南的那片湖是个天然的湖泊,几百年来都没有干涸过,不管天有多旱,这湖里至少有半湖水。寿阳一带的人都说这湖底下通着东海,所以永远也不会干。

萧媛一早便派了仆人来到湖上租了一条游船,里里外外的收拾干净了,铺上红毯,设了帐幔,榻几等,又预备了香炉焚上了上好的瑞脑香。

贺绣到湖边的时候萧媛已经到了,萧家的仆妇见贺绣来了忙撑着伞踩着甲板上岸来迎接。贺绣踩着木屐慢慢地走到了甲板上,便见萧媛也迎了出来。她忙紧走两步上前笑道:“姐姐别出来了,这甲板上湿漉漉的,滑的很呢。”

萧媛拉着她的手进了船舱,二人褪掉木屐只穿着白袜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榻几旁便,一左一右慢慢地坐下来,萧家的婢女便捧出了各色果点摆在案几上。

“妹妹,昨日你送我的那两样东西,我可喜欢了。”萧媛高兴地拉着贺绣的手,有些歉然的说道:“相比来说,我送妹妹的那些东西,真是俗气了。”

“姐姐可别这样说。”贺绣笑道:“不怕姐姐笑话,我这个人啊,就是喜欢珠宝首饰。这字画什么的,我也不懂,在我那里放着也是白白的糟蹋了。”

“哎呦,你这话说的。”萧媛也跟着笑起来。

外边的嬷嬷进来回道:“姑娘,可以开船了吧?”

“开船吧。咱们去湖心去玩儿。”萧媛兴致很好,又起身走到船舱门口看着湖面上一层层的涟漪说道:“妹妹快看,这雨中游湖另有一番风味啊。”

“是啊。”贺绣也站起身来走到窗口,看着外边烟雨蒙蒙的湖面,吹着湿漉漉的凉风,心情也顿时舒畅起来。

“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贺绣吹着潮湿的风看着满是涟漪的湖面上零星的藕花,缓缓地吟诵着。“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

“好诗。”萧媛赞叹一声,转身端了一只白玉镶金的酒杯递给贺绣:“想不到妹妹还有如此才情。来人,拿纸笔来。”

婢女答应着端过来笔墨纸砚来摆放在案几上。

萧媛上前来提笔蘸墨,在素白的宣纸上慢慢地把贺绣吟诵的几句诗给写了下来。贺绣也心情极好,正在兴头上,便转身走到琴架跟前,慢慢地坐下来,信手抚起琴来。琴声伴着雨声在湖面上荡漾开来,带着从未有过的清脆悠远。

雨丝飘渺的湖面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只游船。船头上的人撑着一把雨伞,一袭白衫立在雨中,便成了一幅烟雨水墨画。

“燕雁无心,太湖西畔随云去。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

第四桥边,拟共天随住。今何许?凭栏怀古,残柳参差舞。”

船头上的白衣男子伴着琴声放声高歌,歌喉清远苍凉,极有穿透力,似是带上了魔力一样。

萧媛慢慢地写完了诗词便靠到窗户上去细细的听着外边的歌声,待到那人唱完,她忽然转身吩咐婢女:“去,告诉船夫把船靠过去,就是那艘有人高歌的船。”

贺绣的琴声戛然而止,不解的问道:“姐姐这是要做什么呀?”

“刚才那放声而歌的人好像是九郎,快吩咐船夫,靠过去。”萧媛似是越发肯定,索性站起来往船头跑去。

婢女忙拿了把伞跟出去,她站在船头看着不远处的那艘船越来越近,等那船头之人看的清楚了,她才笑着吩咐身边的人:“快,快给九郎请安。”

她身后的丫头仆妇们一起朝着那边船上的王博福身行礼,齐声道:“奴等给九郎请安。”

王博站在船头看清楚了萧媛,便淡淡一笑,摆摆手道:“阿媛也在这里?听说十一弟染了风寒在寿阳养病呢,怎么又在雨中泛舟?”

“回九郎,十一郎没在船上

。是我们家姑娘跟贺氏女公子阿绣在这里游玩呢。”说话间两条船已经并到了一起。

“阿绣在?”王博惊讶的看着船舱的门口。

贺绣已经出了船舱走到了萧媛的身旁,见着船头之人果然是一袭白衣的王博,便微笑着福身:“阿绣见过九郎,给九郎请安了。”

“真是想不到啊,在这湖上能遇到阿绣,看来今日这游湖赏景真是没白来呀。”王博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温暖起来,看着贺绣的目光也丝丝缠绕舍不得移开似的。

萧媛暗暗地笑了笑,心想之前听说王九郎对贺氏的小庶女情有独钟她还当只是传言,如今看来的确是真的了。反过来再看看人家阿绣,倒是神情自若,对着王九郎淡淡的,可有可无的样子。

“九郎,这风景如画,您就一个人游湖?”萧媛好奇的看着王博,又回头看了看贺绣。

“是啊,本来是跟桓四郎一起的,可他去了颍州至今未到。所以只好一个人了。”

“一个人游湖没什么意思,不如九郎与我们一道?”萧媛和王博也算是表兄妹,虽然她跟王博不如跟王麟亲近,但小时候也在一起玩的。

王博听了微微一笑,说道:“好啊。刚刚听见琴声悠扬,是阿绣的琴声吧?刚才有些不尽兴,不如再抚一曲给咱们鉴赏鉴赏?”

阿绣微微福身,笑道:“阿绣在九郎面前献丑了。”

“呵呵,你呀——”王博说着,抬脚从那边船上迈了过来,抬手指着贺绣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那日听你吹笛和桓四郎的琴声相合,我便知道你是精通音律的,这会儿在我面前倒是谦虚起来了。”

贺绣微微欠身,含笑不语。

萧媛立刻吩咐身边的丫头们:“快,重新上茶点,在吩咐船娘把那鱼收拾了,用瓦罐慢火早早的炖上。这鱼要炖将近两个时辰,那鱼骨才能酥了呢。”

“是,奴婢这就去。”婢女答应着去了船尾。

王博便对贺绣微微笑道:“这道瓦罐鱼可是极有讲究的,十一弟是最喜欢吃的,回回都让阿媛做

。”

贺绣微微的笑了笑,跟着王博进了船舱。

三人各自落座,王博回头一看,见贺绣额前的碎发刚被雨丝打湿了些,她脸上也有些湿润,脸色又是白里透红,恰似那湖中含苞待放的小荷。王博的目光越发别不开了。

萧媛察言观色,又暗暗地笑了笑。转身吩咐自己的婢女:“拿酒来,九郎刚刚在船头上吹了风淋了雨,得喝两杯酒驱寒气。”

“是。”婢女忙拿了酒壶去给王博斟满了酒杯,低声劝道:“九郎请。”

王博抬手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说道:“好酒,再来一杯。”

“是。”婢女忙又执着酒壶又斟满了一杯。

王博连饮三杯,还要再喝。贺绣便起身过去对婢女说道:“酒壶给我吧。”

婢女福了福身,把酒壶递给了贺绣。贺绣却拿着酒壶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榻几跟前。

“哎——阿绣,你怎么把酒拿走了?”王博举着空酒杯朝着阿绣晃悠着,不满的问道。

“这一壶酒转眼就让九郎喝了一半儿了,我跟阿媛还没喝一口呢。”贺绣说着,给自己斟满一杯,又把酒壶交给明珰,说道:“去,给你们表姑娘斟满。”

明珰笑着接过酒壶来直接去了萧媛斟满。

萧媛则笑嘻嘻的看着贺绣,说道:“阿绣啊,咱们俩都满上了,九表兄可还空着杯呢。”

“九郎已经酒过三巡了,让他稍等一等吧。”贺绣微微笑着举起酒杯,对着萧媛说道:“阿媛,今日湖上泛舟,听雨赏荷,吟诗抚琴,真是一大乐事。咱们先干一杯。”

萧媛看着王博脸上更加温暖的笑意,便不再多说,举杯对贺绣说道:“阿绣这话说的好。咱们同饮。”

王博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杯,微微的笑着低下头去。

贺绣和萧媛干了杯中酒后,明珰又上前给二人满上

。萧媛便道:“阿绣,你说你还在寿阳城住些日子,而我跟婶娘他们也要等十一哥的身子大好了才走。倒不如索性你们多等两天,咱们结伴去建康,好不好”

贺绣微微一叹,说道:“我倒是巴不得呢。只怕我家大兄不愿啊。”

“你大兄有什么不愿意的呀?”萧媛笑着看了看王博,又低声说道:“难道你大兄连九表兄的面子都不给?”

贺绣微微摇摇头,心想贺康的心里想什么还真是很难说。

王博笑了笑,目光从那盘水灵灵的蜜桃上撇过,旁边服侍的婢女见他吃桃子,忙把那桃子跟别的盘子换了换。又拿过一支小银叉子来挑了一块桃子递给了他。

王博慢慢地吃着,微微低着头,似是在想什么。有人说,真正漂亮的女人经过岁月的洗礼会让她散发出一种超脱自然的美——兰心蕙性、温雅含蓄。

而真正漂亮的男人亦如此。

这张清隽无双的脸庞像一朵绽放在佛寺莲花池里的莲花,饱含禅意和舒心,比夜空还亮的眼眸,静静地、静静地望着前方——安定、祥和而静谧。

贺绣默默地看着他,竟然有些失神。

“阿绣啊。”萧媛看着贺绣的样子,轻声一笑,说道:“刚你弹得琴曲真是美妙,如今九表兄也在,你再给我们抚一曲吧?”

贺绣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神,便低头一笑,说道:“好。”

琴声再起,却不是之前的那种空灵之音。婉转的曲声带着一丝缠绵之意,宛如春风吹拂着花枝,又像是情人离别的低语。听得人忍不住有些许的悲伤。

午后,雨后初晴。

贺纹跪坐在榻上,看着铜镜里梳着妇人发髻的自己,眼睛里慢慢地蓄起了泪水。

“姑娘,衣服拿过来了,换上吧?”身后的素墨手里捧着一件水红色的裳服,低声劝道。

“搁着吧

。”贺纹实在是不甘心,她是家里的庶长女,就这样窝窝囊囊的给了人家做妾。而且是在半路上成事,老夫人夫人全都见不着不说,连正经的嫁妆也没有,就弄几箱子珠宝和金子给打发了。想想这些,她就觉得活着都没意思了。

“姑娘,大郎君在前面等着呢,您还是把这衣裳换了吧。”

“我不换!”贺纹低声吼着。

“姑娘,事已如此,您再哭也没用了。”贺纹的奶娘把素墨手里的衣裳拿过来,展开后便往贺纹的身上披。

“拿开!”贺纹生气的甩了甩肩,把奶娘的手从身上甩了开去。

“姑娘!”奶娘也着急了,“到了这个时候,你再闹又有什么用?”

“奶娘!”贺纹委屈的看着奶娘,眼泪哗哗的落了下来。

“姑娘,别哭了,这刚上好的妆又花了!这眼睛红红的,回头叫大郎君见了又要责备我们这些下人了。好姑娘,这是你大喜的日子,别哭了别哭了。”奶娘拿了帕子给贺纹擦泪,只是越擦她的眼泪越多。

终于劝住了贺纹,换上了那身水红色的裳服后,素墨和奶娘二人一左一右扶着贺纹出了房门去了贺康的屋子里。

贺康今日也换了一件枣红色的深衣,正坐在榻上和谢允之一起品茶呢。二人满面春风,似是谈的很是开心。贺纹进门后给贺康跪了下来,慢慢地叩首:“阿纹给大兄叩头了。”

贺康微笑着看着跪在地上做妇人打扮的贺纹,头上戴着绿宝石镶嵌的金钗,虽然哭的眼睛红肿,但妆容还算是不错,于是微微笑道:“阿纹啊,跟了苏先生之后,你要恪守妇道,好生服侍,知道吗?”

贵妾也是妾,什么开枝散叶,主理家事的话贺康是不能说的。

“是,阿纹谨记大兄的教诲。”贺纹又磕了个头,被苏嬷嬷扶了起来。

贺康又吩咐道:“你们这就送阿绣去苏先生那边吧。”

“是。”奶娘和素墨等几个丫头婆子一并给贺康磕了头,拜别了旧主人,随着贺纹往苏培住的院子里去了

谢允之给苏培安排的院子在贺康的院子后面,从正厅走过去也不算远,不过百十步也就到了。

此时苏培的院子里倒也有几分喜庆,坐垫桌布都换成了枣红色,帐幔也都换成了粉色,**吊着的帐幔也换成了银红。屋子里也摆着几件像样的古董珍玩,原本是贺康叫人送过来的。

苏培也穿着一身紫红色的衣裳,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贺纹进门后,向苏培跪拜行礼,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夫主。”

苏培微微一笑,伸手把她拉起来,说道:“起来吧。”

贺纹的手被苏培牵着,只觉得指尖有微微的暖意。她的心里越发委屈,便低下头去。

“阿纹,来,坐吧。”苏培对贺纹自然是珍惜的,不管怎么说贺纹都是贺公彦的庶长女,在苏家他只是个支族旁系,并没有多少的势力。当初甘愿进贺家教琴他原本也存了攀附之心。如今能有阿纹的陪伴,对他来说也是福气。

贺纹被苏培牵着手上了榻在苏培身边坐了下来。苏培朝着素墨等人摆摆手令她们退下。然后抬手把贺纹搂进了怀里。贺纹微微一怔,身子不由得一僵。

苏培微笑着凑过来,在她的耳上一啄,看着她红红的眼圈儿,轻声问道:“怎么还哭了?”

“哪有啊。”贺纹忙低头掩饰,轻轻地别过脸去。

苏培只当她害羞,便轻笑道:“纳你为妾是有点委屈了你,我心里知道的。好了好了,以后我会好好地对你的,嗯?”

“是。”贺纹心里再别扭,也不能怎么样。从贺康的屋子里出来,她便知道此生此事已经无可挽回了。幸好苏培长得还算标致,也是世家子弟,跟着这样的人,除了身份上她接受不了之外,别的也没什么不满足的。

“那你怎么连个笑脸也不肯跟我呢?”苏培说着,抬手把贺纹的下巴轻轻地捏住,让她抬起脸来对着自己。

“夫主说什么呢。”贺纹蓦然羞涩,小脸微红,眼波荡漾,媚色横溢

“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苏培轻轻的吟诵着,慢慢地俯下头来噙住了贺纹的樱唇。

“嗯……”贺纹顿时觉得浑身酥软难当,情不自禁的靠进了苏培的怀里。

“阿纹,你是不是早就倾心于你的夫主了?”苏培搂着美人柔软的腰肢,心潮激荡难以自持,更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涌上心头。贺公彦的女儿如今是他的妾侍,要唤他一声‘夫主’,这是多美妙的事情啊。他可是名利兼美色双收啊!

“……”贺纹被苏培一提醒,猛然想起那晚发生的事情,想起自己对苏培主动地投怀送抱,然后被贺康身边的嬷嬷碰见,落得个私奔于郎的名声,不得不给苏培做妾,心里便觉得一阵不快。

苏培正享受着温香软玉在怀的美妙感觉,正亲热在兴头上,却觉的怀里的人渐渐地僵硬了身子,一时有些扫兴,把怀里的人扒拉出来,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贺纹心里别扭着呢,虽然脸上春色未尽,但语气却有些冰冷:“没什么,就是有些不舒服。”

“怎么不舒服了?”苏培很是奇怪,刚还好好地,这一会儿就不舒服了?

“苏先生……啊,不,夫主……”贺纹冷着脸坐直了身子,别着脸低声说道:“夫主,那晚在那个荒村村头的大树下,你……你为什么没有推开我?”

“推开你?”苏培奇怪的问道:“为什么推开你?”

“你……”贺纹咬了咬牙,恨恨的说道:“你明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搂我抱我?坏我的名声,把我害到了这种地步……”说到这些,贺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坏你的名声?”苏培也有点恼了,“你这话是怎么说的?那晚我是喝多了酒,可是你自己钻到我怀里来的。怎么是我坏了你的名声?你不愿意跟着我,大可跟你的大兄说,到了今天这个时候,你又说这种话?”

“真是笑话。”贺纹此时对苏培渐渐地起了恨意。此时的她只是想着,当晚苏培若是推开了她,说不定事情就不是这样。就算她进不了士族,做不成高门妾,但至少也是个寒门妻。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沦落为一个寒门士子的妾侍

“什么笑话?”苏培心里的恼气更胜了几分,“你说谁是笑话?”

贺纹环顾了一下屋子里的装饰,帐幔等都是讽刺的粉红,窗户上连大红的窗花都没有贴,更别说大红喜字了。这屋子顶多也就是布置的稍微喜庆了些,却丝毫没有办喜事的样子。

这是多大的讽刺啊!他们还在逃难的路上,大兄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把她塞给了苏培。

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都是面前的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实际上却鬼神难测的苏先生吧?

“哼。”苏培看着脸色渐渐冷起来的脸色,不由得皱起眉头冷冷的哼了一声。

“你……”贺纹感受到苏培冰冷的态度,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然你不愿意,要不——我再把你送回去?”苏培说着,已经转身往后挪开了些,冷冷的看着贺纹。

“夫主……”贺纹立刻回过神来,今非昔比,她现在已经是苏培的侍妾了,若是苏培不要她,她以后的日子怕是连奴婢都比不上了。

“你好生想想吧。”苏培冷着脸站起身来,踏上木屐子便出门去了。

外边守着的素墨等人见苏培忽然出来了,都吓了一跳。刚要上前请安呢,却见苏培摆摆手,扬长而去。

贺纹的奶娘可吓坏了,忙转身进了屋子冲到贺纹的身边,拉着贺纹的胳膊焦虑的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跟苏先生闹僵了?”

贺纹又气又悔,只顾拿着帕子捂着自己的脸不停地摇头。

素墨也上前来把贺纹搂住,转头劝着奶妈:“嬷嬷,你没看姑娘伤心呢吗?就别说了。”

“伤心?这是伤心的时候吗?”奶娘无奈的叹了口气,拍着手说道:“今儿是姑娘大喜的日子,这没完没了的哭,弄得苏先生也恼了。大郎君知道了能饶得了我们吗?”

素墨着急的说道:“可姑娘还是我们的主子啊!”

“我们的主子?姑娘是我们的主子不假?可现在我们真正的主子还是苏先生呢

!姑娘把苏先生惹得不高兴了,我们哪个能有好下场?!”奶娘着急的说道:“苏先生现在还没有正室夫人,我们姑娘若是跟苏先生琴瑟和鸣,将来有了孩子便是长子。纵然是庶子,也是苏先生的第一个孩子!可现在你看看,苏先生生气走了,这大喜的日子把姑娘一个人撂在这里,你说着将来怎么办呢?我的好姑娘……你就算不为我们这些奴才着想,也该为你自己想想啊!”

奶娘这些话说出来便如一盆冷水泼到了贺纹的头顶,她顿时止住了哭声,呆呆的看着奶娘。

奶娘叹了口气,伸手把贺纹搂在怀里,无奈的劝道:“姑娘啊!你听奶娘一句话,事情已然这样了,你可不能再做糊涂事儿了。老奴看见郎主并没有出去,而是去了西厢房。姑娘您这就过去,给郎主陪个不是,请他过来吧?好歹今儿您可不能一个人守在这里,这可不吉利啊。”

贺纹长这么大也没给哪个男人陪过笑脸,这会儿听了奶娘的话,有些手足无措。

奶娘见了忍不住叹了口气,转头吩咐素墨:“你们都下去吧,我跟姑娘说几句话。”

素墨见贺纹不哭了,便点点头,带着几个小丫头都退了出去。

奶娘拉着贺纹慢慢地坐下来,又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姑娘啊,咱们女人有咱们女人的办法呀。姑娘又是花容月貌的,郎主也正当年,姑娘总要放下身段来才好。”

贺纹皱着眉头说道:“奶娘,你让我怎么放下身段啊?”

“哎呦,我的傻姑娘。你等着。”奶娘说着,便站起身来去卧室的柜子里,翻了一遍找出一本薄薄的画册来交给了贺纹,低声说道:“姑娘看看,看看这个。”

贺纹看着没有字的书面,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书啊?”

“姑娘翻开瞧瞧就知道了,这可是咱们女人哄男人的秘笈呢。好好地看看,奴才去炖一盅人参野鸡汤来,待会儿姑娘给郎主拿过去,啊。”

“哦?”贺纹懵懂的翻开了书册,在看到画册里面的图画是,脸色便噌的一下子红了,手指一抖把书给丢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