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的目光都随着王博的注视纷纷转移过来盯住了贺绣。窃窃的私语声越来越大,以至于坐在前面马车里的贺康都有些不自在了。

贺康抬手敲了敲马车,低声吩咐驭夫:“驱车上前去,迎上王九郎。”

驭夫应了一声,驱车朝着王博的马车迎上去

因为王博注视贺绣的缘故,大街上热闹的人群已经安静下来,人们更是自动自发地让开了通路。

然平静没有多久,贺康的马车刚迎上去的时候,人群里便有人大哭出声:“天哪!胡人破我家国尚不可怕,可怕的是九郎即将弃了我们了!”

“呜呜……九郎如此注视一个小小的稚女,究竟是何用意?”第一声大哭之后,立刻有人跟上。

“呜呜……我的心好痛……”还有人哭的更惨。

“九郎,你怎么能够如此狠心……”哭泣中还带着质问。

“九郎!九郎!你缘何如此狠心?!”

“九郎!就算你钟情那小小稚女,也应该顾忌一下妾等感受啊……”

哀怨哭泣声中,贺康的马车迎上了王博的马车。

车中,贺康长袖一振,朝着王博一拱手,含笑道:“九郎,幸会。”

王博淡然的笑了笑,说道:“贺家大郎,听说你们家老夫人已经带着家眷南迁了。怎么你的妹妹阿绣没有跟着走?”

自从王博盯着贺绣不放的时候,贺康便已经想到他会有此问。

因此他微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贺绣,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并温声说道:“阿绣啊,她自己不愿走。说要留下来看守贺家的家园,半年后随我贺家最后一队家兵南下。我这个妹妹虽然是庶出,但见识非凡,勇气亦可嘉。祖母和父亲极看重她,诚然如嫡出也。”

“原来是贺家的庶女!”

“原来是庶女啊!”

“庶女而已,诚不足惧……”

呜咽的人群又开始复苏起来,低泣声不再相闻,那些痴迷于王博的女子们一个个都舒了口气。

庶女呀,就算是九郎喜欢,她顶多也就是个侍妾而已

事实上,就算是贺公彦的嫡女,能给九郎做妾也已经是极高的待遇了,何况庶女。

众人的议论声一字不落的被贺康贺绣还有王博听见。

王博声色不动,冷清的眸子如墨玉一样深不见底。贺康亦是平静的很,面白如玉的他端坐在车帘全部掀开的马车中,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风。

唯有贺绣微微的低下了头。

众人说的不错,在九郎王博面前,就算是身份高贵的公主也要曲意逢迎的,就算是贺敏那样的嫡女在王博的身边也只有做妾的资格。他与自己根本就是白云和烂泥的区别。

不过贺绣已经不是众人眼中那个小小的稚女了。她于十年后重生,对世事沧桑人情冷暖爱恨情仇早就深刻的体会过,所以就在她低头的一瞬间,便把心中那一股萌动的不安给压制下去。

待她的马车走到贺康的马车一侧时,她已经落落大方的抬起头来,平静的对着王博微微福身,说话的声音清泠比王博更甚:“妾,贺氏阿绣见过王九郎。”

王博微微点头,轻轻一笑,说道:“阿绣,我们又见面了。”

贺康一怔,心想王博也会笑的么?

九郎笑了?九郎真的笑了!

围观的老少女子们又悲催起来。她们心目中高华无比的九郎啊,他是那样高洁清傲,怕是连面见陛下都吝于一笑的吧?怎么会对一个身份卑微的庶女笑呢?

贺绣却很是平常的点点头,同样轻轻一笑:“九郎,上次承蒙你援手,贺绣还欠九郎一声‘谢谢’。”说这话,贺绣在这里慢慢地站起身来,对着王博郑重其事的福了一福。

“哦,原来阿绣还记得此事。”王博的嘴角依然噙着淡淡的笑意。只是他一笑,旁边的贺康便笑不出来了。贺康从来都不相信王博会对自己的庶妹阿绣有什么。就算是厌弃也不可能的。因为像王博这样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眼睛里怎么会有阿绣这样卑微庶女的一丝影子呢?就算是厌弃也不会有。

可如今看二人的情形,再听二人的对话

。可知他们不但是有交集,而且王九郎甚是看重阿绣呢!

贺康侧过脸去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歉然的笑道:“九郎,此处不宜相谈。若九郎真的同阿绣有话说,不如请移驾舍下,如何?”

王博的目光依然锁着贺绣的脸,仿佛那张稚气未脱的娇媚小脸是他魂牵梦萦的面容一般。

在贺康的话音落下时,他只轻轻地摇了摇头,淡然回道:“不必了,博刚从平阳回来,一身征尘尚未清洗,待改日有了空闲,再邀阿绣一聚。”

贺康脸上丝毫不见尴尬之意,他甚至更加客气的拱了拱手,微笑道:“好,改日康扫榻烹茗以待九郎。”

王博点点头,说了一声‘再会’便命驭夫驱车离开。

贺绣一直平静的立在马车上,看着王博的马车被拥挤的人群遮掩了去,方徐徐坐下。

贺康回头看了她一眼,吩咐道:“我们回去吧。”

祝叟答应一声,驾着马车紧紧跟随在贺康之后往贺府的方向去。

一直被人群挤在外边的贺纹跟在贺绣的后面,恨恨的盯着前面的马车,手指被帕子缴的没有一丝血色。

回到贺府之后,贺康便把贺纹和贺绣叫道跟前,吩咐道:“如今父亲已经随着陛下南迁,老夫人,夫人和敏儿她们都已经南下,家中之后我们兄妹三人。家园甚大,各处的人却走了大半儿,未免荒凉。阿纹和阿绣就不要住在原来的屋子里了。母亲的院子左右两侧各有两个小跨院,原来是给姨娘们用的,如今叫人收拾出来,你们二人各住一个小院。服侍的人再加两个嬷嬷四个小丫头,省的人少你们半夜害怕。”

贺纹福身道:“多谢大兄关爱体恤。只是我们在原来的院子里住得久了,只怕搬动起来甚是麻烦。”

贺康摆摆手说道:“没什么麻烦的。粗笨的家具便不用动了,反正还是在家里,你们只把随身用的搬过来就是了。剩下的不常用的东西交给嬷嬷们慢慢收拾。用不了半年我们也要南下,你们的东西早晚都要收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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