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绣进来的时候恰好贺敏正在为王老夫人剥橘子,她葱白一样纤细的手指握着黄橙橙的橘子,轻轻地剥开橘皮,把橘子瓣儿一瓣儿一瓣儿的掰开,娇笑着送到王老夫人的嘴里去。

王老夫人笑呵呵的吃橘子,搂着心爱的孙女一路摩挲着她的发辫,脸蛋儿,肩膀,爱不释手。

贺绣心里微微一苦。

同样都是老夫人的孙女,然而这一嫡一庶之间,便是天壤之别。

因为老夫人正在开心的吃橘子,贺绣只得站在那里等着老夫人看见自己的时候在行礼请安,否则便是打断了老夫人开怀,是为不孝。

老夫人吃了两瓣儿橘子,许是嫌橘子酸了,便抬手推开贺敏又递过来的一瓣儿,问道:“阿绣还没进来么?”

温夫人便转头给一旁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小丫头忙拿了垫子上前去放到地上,贺绣跟着上前两步跪倒在地上,叩头道:“阿绣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福祚绵长,寿与天齐。”

王老夫人点了点头,说道:“好,好!起来吧。阿绣啊,起来。”

贺绣忙又磕了个头说道:“谢老夫人。”之后方慢慢地站起身来,又转身从百灵的手里接过盒子,双手往上一送,说道:“这是阿绣的一点小心思。东西虽然微贱,但却是阿绣的一片孝心,望能博老夫人一笑。”

王老夫人便笑道:“是什么东西,打开来瞧瞧。”

贺绣上前两步,跪坐在榻几的一侧,把盒子放下来,慢慢地打开。那一扇一尺八寸高的小屏风便现在大家的眼前。

温夫人先笑道:“哟,这么个精巧的小玩意儿?这上面还有字呢?”

贺绣伸手把小屏风拿出来竖立在几上,笑道:“这是阿绣一笔一划写的字,祝老夫人百福百寿,平安康泰

。”

“这是阿绣写的字?!”王老夫人惊讶的看了阿绣一眼,忙吩咐旁边的丫头:“把我的‘水晶神眼’拿来!”

坐在一旁的贺敏也忍不住凑过来,伸手把那小屏风拿在手里,看了正面看反面,惊讶的笑道:“前几天顾先生讲课阿绣没去,我们还只当你对书画并不感兴趣,不想却写得这样的一手好字。”

此时,王老夫人的丫头已经拿了一个小盒子来,王老夫人自己打开,从里面拿了一个想着金边晶莹剔透的琉璃镜子来,那镜子乃是放大镜,王老夫人拿着琉璃镜子照在屏风上,把贺绣写的蝇头小字放大了数倍。一边看一边赞道:“不错!真是不错!想不到我家居然出了一个才女呀!这寿礼是我最喜欢的了!”

旁边的温夫人听了这话看着贺绣微微笑道:“阿绣这孩子真是不错。竟能写得这样一手好字。若是你父亲知道了,还不知有多高兴呢。”

贺绣心中一怔,暗想她这是什么意思呢?我才十三岁,难道她就这么急不可耐的要把我送给谁了么?

不会的,十三岁还只是个孩子,她就算要送,也没有人会要的。除非是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人。

贺绣便暗暗地在心里把贺家将来用得着的权贵扒拉了一遍,洛阳城中这些人好色者不少,好男色者也有,好像还真没有谁喜欢未成年的稚女的。就算是有,也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凭着贺家的势力,还不至于牺牲庶女丢下面子去笼络那些人。

想到这些,贺绣的心神便已经稳住,忙起身冲着温夫人欠身一福,说道:“母亲过誉了,阿绣这不过是小女儿家在闺阁中写的,父亲每日都忙于公务,些许小事不值得惊动他。”

王老夫人摇头笑道:“理是这个理,不过阿绣啊,你这一百个寿字一百种写法,可真是心思巧妙啊!单这一点,便可见你是个不凡的丫头。呵呵……你父亲再忙,这事儿也该让他知道,也欢喜欢喜嘛!”

贺绣忙福身应道:“是。那等老夫人寿宴过后,阿绣认真的写两幅字送到父亲那里,请父亲批评指正。”

王老夫人笑道:“很不必等到寿宴过后。”说着,她便回头看着温夫人,说道:“你叫人把这小屏风送去给他看看

。告诉他这是阿绣送给我的寿礼,是我最喜欢的一件。阿绣这孩子不错,你们以后要好好地培养她。”

温夫人忙答应着,叫了自己的两个丫头过来,把小屏风装回盒子里,捧着送到贺绣的父亲贺彦的书房里去了。一时丫头进来回说到了进飨食的时辰,王老夫人便吩咐摆饭来,又叫贺绣和贺敏二人一起随自己用饭。

温夫人带着几个姨娘在一旁服侍着,等王老夫人入了座,温夫人又在一旁布菜。

王老夫人便摆摆手道:“你们忙了一整天了,都散了吧。明儿还有的累呢。”

温夫人不肯就离去,又在一旁服侍了一会儿眼看着王老夫人吃了半碗饭之后,又给她盛上一碗汤,方才带着几个姨娘告退了。

出了椿萱居后,温夫人便吩咐姨娘们各自回房去,自己只带着温桂生坐车回自己院子里去。

温夫人一走,韦氏和安氏便一边一个拉着陈氏不肯放手,安氏笑嘻嘻的说道:“二姐,你可真是好福气啊。”因为温夫人有话,陈氏之位居于媵妾温桂生之下,所以韦氏便由二姨娘降为三姨娘。陈氏成了贺彦的二姨娘了。

陈氏淡淡一笑,说道:“我们的福气都是老夫人和夫人给的。妹妹跟我是一样的。”

韦氏笑道:“阿绣如此争气,得了老夫人的宠爱,可不就是姐姐的福气?”‘

陈氏听这话总带着几分酸溜溜的,便忙道:“阿绣这孩子,是有点小聪明,不过她性子不好,这嘴上也每个遮拦,有时候说话不从心里走,在南边的时候被我宠坏了。以后若有得罪二位妹妹的地方,还请二位看在我的面上,别跟她计较。”

韦氏和安氏对视了一眼,各自撇了撇嘴,又说着半奉承半风凉的话拉着陈氏上了马车。

贺彦看了阿绣写的小炕屏后十分喜爱,便在自己书房里挑了两份字帖,并两块上等墨条,一个墨玉古砚,叫丫头送到了老夫人那里,说是给阿绣的。当晚,贺彦安排老夫人寿宴之事到了三更天方才休息,他回内宅后听说温夫人已经歇下,便睡在了陈氏的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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