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这世上聪明人多如过江之鲫,永远不要低估任何人的智商,也不要小看任何人的破坏力,很多时候,我们就可能败在那些你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小人物上,历史中这样的事情真是不计其数,如赵高于大秦,王xx于卜大鳄,小如她这样毁掉小家,大如毁掉一场战神,甚至输掉江山。

经此一事,苏雪这姑娘基本上已经毁了,再翻不起风浪,很多人都这样认为。

可苏瑾并不打算放过她。

现在就和过去一样,曾经苏雪母女在她母亲病情稳定,她从国外回来之后,也被她打压成这样,其程度并不比现在差,就连她也认为这对母女难以翻身的时候,最后她却用那种别样的方式给了她致命一击。

人都是有软肋的,苏雪正是用了她最强之处,攻击了她最软也是最致命的地方。

这对母女是属小强的,你永远不能用常理来估算她们,不然一不小心就可能阴沟里翻了船。

你在前方再强悍,也不能面面俱到,将你后方也防的滴水不漏

现在,还远远不够。

苏雪这件事的发生,在当时很多人都感到扑朔迷离,外界大部分人怀疑是尤晓源做的,但有些人联合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仔细想想,却又耐人寻味,这也使得很多人不得不重新审视和考量姚氏母女的价值,只是他们不能确定的是,这件事具体是谁做的。

这件事同样给当天作为苏雪舞伴的宁致远带来很大的困扰,这些天他同样在思索,他怎么也不相信做这事的人会是他从小看着长大和他青梅竹马的苏瑾,在他印象中,苏瑾永远是那个粉粉圆圆,有着严肃表情实则仁厚可爱的小糯米团子。

现在这个小糯米团子已经长大,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那么是她变了吗?

她已经两个月没有联系过他了,在他最初的淡定等待她的电话道歉,到现在的焦急、焦躁不安。

他从小就知道如果没有意外,她会是他未来妻子,虽然对她没有特别浓烈的感情,可是对于两家想要促成的婚事,他也从来没有排斥过,在他看来,他和苏瑾与其说有什么爱情,不如说是兄妹之情,平淡如水,没有味道,没有波澜,如今他一直认为会是自己的水,突然要离开了,他整个人都焦躁不安起来,这种躁动使得一向平静理智的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现在有股强烈的渴望,想去见苏瑾,问她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问她这件事究竟是不是她做的!

他扒了扒头发,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和平时温和如春风的他完全不同。

他的这种情绪瞒不过他的父亲宁海阳,宁海阳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将手中的咖啡轻轻放在桌子上,“还在为苏家的事情烦心?”

宁致远抬起头看着他的父亲,勉强地笑了一下,眼里有着迷茫,“爸,我不知该如何做,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阿瑾。”

此刻这里只有他们父子,他们可以完全不顾及旁人的交心交谈。

宁海阳同样是个极具人格魅力的中年男子,和苏泽平不同的是,他身上有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淡然气质,显得意气风发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道:“在面对她之前,你要自己先在心里确定,她在你心里是占有怎样一个地位和位置。”

他的声音和他的气质一样,有很强的穿透力:“如果她在你心里只是一个世交世伯家的女儿,那么你无需在意,如果你以后想娶她,你当知道,这世上你可能会遇到各式各样的女人,以后你也会拥有各式各样的女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并没有什么,但你要记住,今后和你共度一生的那个人是谁,一旦确定,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她对你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你都要在外人面前给她极大的脸面!”

他顿了一下,“哪怕你的爱情和婚姻不是同一个人!”

宁海阳的话宁致远明白,实际上父亲就是这样做的,他非常尊敬自己的母亲,在父亲心里,永远是母亲最重要,但外面同样还有很多情人,他将这二者之间的关系处理的非常好,就他所知,他外面还有一个私生子的哥哥,但父亲从来没有将这血缘上的哥哥带回来过,也没有认他,连那哥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亲生父亲是谁,只以为自己是临海城市的一个渔夫的儿子。

巧的是,那个渔夫也姓宁。

宁靖,宁静以致远。

光是从两人的名字上,就不难看出父亲对他和哥哥两人的态度。

一个是静,一个是致远。

他曾暗地里去看过他的哥哥,他正在一家汽车公司里面做销售,看着也是个有野心的人。

因为父亲的态度,和父亲与母亲之间和谐的关系,他从来没有想过对父亲外面的孩子怎么样,也没有对两家大人就他与苏瑾的婚姻问题产生过任何不满和排斥,或许他在心里的想法也父亲一样,爱情和婚姻是完全可以分开的,若以后他遇到自己的爱情,他会在完全不影响自己家庭的情况下,给予对方最好的爱情,他也会给予自己妻子最大的尊重,不论自己妻子是什么样的人,他都会支持她。

一个成功的男人,不是去抱怨自己的妻子多么善妒恶毒,而是要像他父亲这样,平衡好家庭和爱情之间的关系。

不论苏瑾怎么做,或做什么,只要和他的利益没有冲突,作为今后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人,当然是站在她这边力挺她

就是从远近亲疏来说,他也应该支持苏瑾,而不是怀疑她才对。

想到这里,他有些豁然开朗。

“谢谢爸爸!”他笑容恢复明朗,宁海阳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走人。

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性子稍微嫌软了些,不过瑕不掩瑜,宁氏以后交给他他还是放心的,外面那些私生子女他是一个都不会接回来的,苏泽平那蠢货,居然想将外面女人生的私生女接回来,先不说朝堂动荡,他岳家正是关键时候,不能拖后腿,就是私生女接回来,除了闹的家宅不宁,又有何用?还不如多给外面那些女人一些钱财,直接说明了不会给她们任何痴心妄想。

宁致远受到父亲开解,心结已经放下,不再等苏瑾给他道歉,迫不及待地拿起电话给苏瑾打电话。

苏瑾看到宁致远电话时心就不禁一痛,以两家现在这样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以后是不可能断绝往来的,宁家必定是宁致远继承,她继承苏家,以后她和宁致远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的是,过去事情现在还未发生,若她反应太过反而会影响两家关系,可只要一想到和宁致远见面,她就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她到现在都忘不了他在间接害死儿子后那悔恨和心如死灰般的眼神,还有最后放任被她报复却丝毫没有反抗,就连最后宁家被她收购,他都一言不发,没有做出任何辩解,直到最后,在得知他被她下了烈性春~药,与十几个女人交~合时,才露出那绝望到没有了生气的眼神。

她恨他,那时候她满脑子都是报复,满脑子想的都是既然如此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就让他彻底折断在女人身上。

她一直都知道,他也是悔的,他的痛苦一点都不比她少,只是他的悔永远都无法弥补他所犯下的错事。

她闭上双眼,眼泪顺着她的脸颊落到地板上。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着,见这边没有人接,从来不会强求的宁致远,头一次有了执念,将那个熟悉的烂熟于心的号码再度拨了出去,这一次,那边总算有了回应。

苏瑾拿起电话时,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手指是颤抖的,最终她想壮士断腕一样,决绝地划开了接听键,按了免提

“阿瑾。”他的声音一如记忆中那样温暖和煦,如春风般不疾不徐。“你在吗?”

苏瑾觉得自己嗓音干涩到无法发声,好半响她才在一片静默中开口,“在。”

她趴在桌上,心中的悲痛如同海啸一般淹没了她,眼泪无声的在她脸上肆虐,浸入到单薄的衣袖中去,又凉又冷,冷的她直打寒颤,冷的她胳膊上止不住地竖起小疙瘩,那些被她小心地藏在角落里从不敢翻开的记忆如同冷焰一般,迅速将她席卷燃烧,令她痛不欲生。

“阿瑾你怎么了?阿瑾?”一直听不到那边声音的宁致远在电话里又叫了几声,见没有声音,他也不挂电话,立刻下楼,开车赶到苏家。

张妈早已把他看做是苏瑾的未来夫婿,对他比对纪格非热情多了,见是他,立刻一张严肃沉闷的脸绽放的像花园里盛开的菊花,连忙热情地邀请他进来,“致远来了?是来找阿瑾吗?你坐一会儿,我去叫她!”

“不用了张妈?阿瑾在哪儿?我过去找她吧!”宁致远连忙客气礼貌地说。

他经常来苏家,对苏家的熟悉程度不亚于自己家,苏家人也从来没有将他当做外人。

张妈闻言立刻道:“阿瑾在楼上看书,这个月的月考马上就开始了,她最近成绩受到影响,在努力复习呢!”她叹了口气,“也没个家教老师!”

宁致远闻言顿时一喜,“张妈不嫌我烦的话,我正好这段时间空着,可以过来给阿瑾补习功课!”

张妈脸又笑成了盛开的波斯菊,“那敢情好,阿瑾正在房间呢,你快去吧,别让阿瑾久等了,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茶点去!”

她还以为是苏瑾打电话叫他来的,对待自己女婿都没这么热情的。

她没有女儿,早已经把苏瑾当做自己女儿。

宁致远风度翩翩,“张妈不用这么麻烦,您去忙吧,我自己上去了!”

平时他都会不紧不慢地缓缓上楼,可今日不知为何,他三步跨作两步,急冲冲地就上楼去,打开苏瑾的房门

苏瑾正处于极度的悲痛之中,满脸泪痕,不想让任何人见到她脆弱悲伤的一面。

听到声音,她头也没抬,低声说:“张妈,我有些累,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那脚步声并没有因她的话而出去,反而越来越靠近。

苏瑾听脚步声就不像是张妈,仰起脸,看到的是一张让她憎恨又厌恶的脸。

宁致远看到她这样吃了一惊,即使是小时候,他也极少会见到她哭的,摔跤了都是拍拍身上的泥土闷不吭声地站起来继续走,在他记忆中,她坚强的不像个女孩子,让他一点保护的成就感都没有,甚至从来没有想过她也是需要被保护的,没想到会看到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流泪。

而现在,这双布满血丝微红的眼睛里透出他的倒影却显得冰冷而凌厉,让人怀疑她刚才是不是真的有哭过,或者脸上只是水没有擦干。

他确定她是在哭的,只是一旦站在人前,就习惯性地强势刚硬,这让他有些无奈。

想到自己之前还觉得那件事会不会是她做的,她手段会不会太狠,如此毁了一个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这个妹妹还是对她没有一点威胁的,看来苏雪给她造成的痛苦也不小。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的那种悸动到底是什么,总之很不好受,闷闷的像是要喘不过来气一样。

他蹲下~身体,柔和了声音,关心地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胃疼?”

胃疼你妹!

苏瑾看着他完全傻在那里,她完全想不到他会在她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措不及防地来到她面前。

“出去。”

“阿瑾。”宁致远皱起似远山的眉,矮下~身子就要打横抱她,“我送你去医院!”

苏瑾闭上双眼,强忍想要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咬牙低低地说了一个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