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黑芒（一）
厉衡见她误会自己的意思，忙赔笑道，将那金子朝她推了推：“什么陪不陪的，是我陪你，这金子你收好。”
宋白瞄了那一眼金子：“这该不会是……你用石头变出来的吧？”
“哪能啊？”厉衡颇有些得意，“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子，底下还有编号呢，你看看。”
“你偷的？”
“……你为何总是这样看我？”
“难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么？”
“……”厉衡叹了一口气，为自己解释，“这是我方才为一户人家捉鬼，他们给的酬劳。之前我同你说的那件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若是同我一起，日后这金子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你……们魔界之人，不是向来都不屑做这样的事情么？”宋白突然凑近看他，“说吧，其实你的真实身份不是魔界之人对么，你是仙界派去的卧底对么？”
“……”
“不过，你来晚了，我方才接了一个私活，估计没有空闲同你一起前去为民捉鬼。”宋白饮了口茶，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准备起身离去。
厉衡眼疾手快，拉着她的手复又坐下：“什么私活？能有我这锭金子值钱？”
宋白用骨扇打掉那只抓着自己的魔爪：“凡事不能只看钱财，我也是个附庸风雅之人，自然是要做一些雅事。整日里打打杀杀，岂不是粗人一般。”
厉衡也没有听出她这话是拐着弯骂他，只是一个劲儿好奇她的私活，刨根究底：“这又有钱又附雅的活，究竟是何？我倒不信，这天下还有比打架更雅之事？”
宋白突然不想和这个粗人继续说下去了，但又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只得实话说来：“就是一个戏本子。”
“一个戏本子就把你收买了？”厉衡不可置信。在他所有决斗过的人里，宋白是唯一一个打得过他的人。在他心里，无论从哪个角度，宋白都是高人一等的。且她那么厉害，平日里自然不会放松懈怠，定是日日勤修苦练。
厉衡是个难得少数愿意同仙家走动的魔，他向来信奉人界那套不打不相识的路子。打心眼儿里把宋白当做朋友，又当作对手，便希望能同她一道成长历练，这才三番四次前来劝说。
像宋白这样，能打过他的人，自然是要有更远大的目标，比方说同他一起捉炎魔鬼，绝对不是去写一个无聊的戏本子。
“怎么，你瞧不起戏本子？”宋白挑挑眉，显然对他话不投机半句多打算要走。
“你作为一个仙人，不是应该为民除害么，我邀你前去捉炎魔鬼，这可是于人界仙界都是好事一桩，你为何总是拒绝我？”厉衡十分不解，忍不住问了出来。
宋白只好耐性同他道：“虽我是仙，但每个仙都要各司其职。这事本不归我管，我又何苦趟这趟浑水？”
“不是都说仙家救苦救难常怀菩萨心肠救人于水火么，为何你……这般奇特？”厉衡尽量捡了他认为不伤害宋白的话来说。
宋白摆摆手：“我只是看得透罢了。”说着，便抬脚便要下楼去，转过头对着一脸茫然的厉衡说，“要不要一同去戏院，今儿排的可是我写的戏，绝对同你平时看的不一样。”
厉衡对看戏倒是没有什么兴致，但说是宋白写的，那就不一样了，点头如捣蒜：“去去去。”
他二人来到戏院，便瞧见了最精彩的一幕。
戏台上搭着一口大锅，下面烧着熊熊烈火，上面烧着滚烫的血水。里头有一个长相俊美的恶鬼，正在锅中受刑。而边上那个穿着黑袍的女子便是给他加刑的阴差。
“这讲的是地狱的一个恶鬼，在服刑时遇上他失去前世记忆的爱人，而他的爱人正是地府的阴差。为了让阴差想起曾经两人的美好，他不顾身体的疼痛，日日要求加刑，这样就能天天看到她。阴差被他这样的真情所打动，也深深爱上了他。二人便商量着如何从地狱中逃出去。
你现在看到的这一幕，便是他们正要逃走之时。一会儿会有其他阴差来围剿追击他们，阴差为了救恶鬼而惨死。”宋白同他讲起了戏文。
厉衡听得极为认真，还偷偷拿衣袖擦了擦泪：“真是个感人的故事。”
“感人？你且往下看下去。”宋白摇摇头，但又担心厉衡脑子不太好使，便又解说起来，“那恶鬼逃出地狱之后，并没有后悔。他只是一心想逃出地狱的折磨，才谎称那阴差是他的前世爱人，骗取她的信任，让她心甘情愿助他逃离。一会儿你就会看到，那最后惨死的阴差化成一道黑色的光，给那恶鬼致命一击。”
“这……倒是很符合你的作风，像是你写的戏本子。”厉衡不愿打击她。
“只是，不知道这最后一幕他们会怎么排，那道黑色的光要怎么弄……”宋白不住思索。
“诶，你别说，这戏班子还真像那么回事。你看那最后的一道黑光，确实是有模有样啊。”厉衡不住称赞道。
宋白这才抬头，看到那演恶鬼的人被黑光击中，倒在地上。
此刻戏台下响起了一阵掌声和叫好声，几个角儿都出来答谢，可那“恶鬼”却迟迟不起来。
有人过去叫醒他，却惊慌失措地坐倒在地：“他他他……死了！”
戏院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瞧着台上躺着的那个人会不会起来。但很遗憾，并没有。
“效果这么真实么？真是个好戏子呀。”厉衡不禁赞叹。
宋白隐隐觉得不对，正四处瞧时已经晚了。戏院里突然出现好几团的黑光，正在肆无忌惮地左右攻击着人群。一时之间，好几个人都倒了下去，而那些明白过来的人便惊恐的尖叫，四散奔逃。
宋白拍了拍厉衡的肩：“你不是要抓厉鬼扬名么，快去吧。”
看着厉衡十分积极地跳下去，与那些黑气斗作一团，宋白甚是欣慰地坐下来饮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