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宁夏镇的现状
第二天清晨，鳌拜没有叫上少林僧人，没有带上苏梦儿，独自一人骑马前往军营。
他已经听秦飞介绍了一些本地的情况。
明成祖朱棣死后，明王朝再也没有能力对蒙古族各部进行大规模的远征了，强化北边防务，修造长城防御体系就越加显得重要。随着明初北边防线的打破，明政府为进一步抵制蒙古各部南下，各地皆重新修筑边墙，形成了现在的万里长城。
宁夏镇是一个三面环长城的镇，黄河以东地势较为开阔的盐池、灵武一带首当其冲，成为蒙古部南下的突破口。这样的位置朝廷却不重视。
大明很奇怪，如今南方就好像是另外一个国家，哪边有战争，附近地区就要多交税来提供军饷，和南方似乎没有半点关系。这种“没关系”一直持续到明朝灭亡。鳌拜前世的历史，明末政府没钱，军饷俸禄都发不出来，北方灾害也没钱救灾，农民起义不断，南方商人富可敌国，只要肯拿出一点钱来当军费，结局可能就会被改写。可惜他们始终一毛不拔，远远的看热闹。最后清军攻破南京，富商们纷纷上吊、跳河，留钱不留头。
鳌拜一边赶路，一边观察着附近的地形，这里的土地没法耕种，想自给自足也不行，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他就看到了军营的影子，昨天李林说四个时辰来回明显是夸大了。
靠近军营的地方，他看到了很多士兵，穿着明军服装，一个个没精打采的，头都懒得抬，也不管他是什么人，看起来毫无危机意识。鳌拜到了人多的地方，下马拿出令牌一亮道：“在下是京城来的锦衣卫黄鹏，这里负责的人是谁？”
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兵打量了他几眼，走过道：“我就是……大人有什么吩咐？”
他穿的不是军官的服装，顶多只是个小兵头，不过看其他人都向自己投来怀疑的目光，鳌拜也不多问，笑道：“我从京城过来的，想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老兵问道：“大人想了解什么？这里已经烂成这样了，两年多没发军饷，地也没法种，大家伙都靠打猎过日子了。朝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饷？”
鳌拜笑道：“你们平时经常去打猎？这里的巡抚不会这会儿刚好带人去打猎了吧？”
老兵面露尴尬，鳌拜说中了。他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有什么目的，生怕给长官惹了麻烦，正待开口解释，鳌拜道：“没关系，我们随便聊聊，多叫些人过来。你们偶尔去打猎，有肉吃，才有力气打仗啊。不用以这种眼光看着我，难道你们觉得从京城来的都是坏人？”
老兵喊了几嗓子，马上聚过来一群人，他们普遍很瘦，一看就营养不好。他问道：“大人是来做什么的？”
“我来通知你们，再等几个月，军饷一定能发一部分。我……”
鳌拜还没说完，就有好几个人叫道：“这话我们从前年就开始听了。”
“你来这一趟，说完就走了，我们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
“我们不要听这种空话！”
一般人听到锦衣卫的名号，应该是很畏惧，可是这群人的火气很大，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了。鳌拜大声道：“大家安静一下，让我把话说完。你们这样发牢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刚到这里，不了解你们的情况，只知道朝廷已经欠你们军饷很久了，没钱，总得吃饭，打猎是个不错的办法。现在辽东开战，你们应该也清楚，大明好不容易占了点上风，打的八旗军求和了，国库里的钱，都拨给了山海关和蓟州，因为八旗军有可能从那边绕道进攻中原，所以你们还要等一等，另外，我想和大家探讨一下，有没有办法改善大家的生活。各位不用拘谨，我就是来聊天的，顺便请大家吃饭。”
鳌拜从马上取下个袋子，递给了那名自称负责人的老兵，这是他杀山贼时的战利品，现在拿出来借花献佛了。
老兵接过银子一掂量，足有百两，有些不知所措道：“大人，你这是……”
“我在京城做官，这点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大家别客气。钱怎么花，你们看着办。我会留在这里吃饭，你们平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鳌拜这么说是不想让这些人为了招待他再破费，穷人肯定不会一口气把这些银子都花掉。
推托再三，老兵才把银子收下了，每个人脸色都有了变化。
一个士兵笑道：“大人，你在在锦衣卫里是什么职位啊？你这么年轻，而且我还第一次见有肯送钱给我们的官呢。”
他又亮了亮锦衣卫的腰牌，众人都不再怀疑他的身份。
鳌拜笑道：“如果我告诉你们，我是锦衣卫指挥使，是锦衣卫里最大的官，你们信吗？”
一人笑道：“这么年轻当指挥使，除非你爹是魏忠贤。”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魏忠贤名声真烂啊，这么偏远的地方都有人拿他开玩笑。人都死了，还被调侃……鳌拜心里叹了口气，笑道：“难道你们不知道和魏忠贤有关的人都被撤职了吗？你们说说这里的情况吧，想说什么都行，我不会害你们，只想给你们提点意见，也许短期很难实现，但有计划也比混日子好！”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古官官相卫，他们怕说了什么传到这里官员耳朵里去。虽然鳌拜说不会害他们，却也不敢完全相信。一士兵叹道：“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么个破地方，守在这里过呗。穷的要死，朝廷不发饷，大家都只能打猎为生了，打到猎物卖到城里去。”
幸好这里还能打猎，不然得活不下去了吧。鳌拜道：“诸位大哥，你们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屯田吗？”
又一人道：“能种的地方不少，但都在城外。黄河边上的地都可以种，但是要是在那边种了，一到收获的时候鞑子就杀过来了。”
明军把北方游牧民族统称为鞑靼或鞑子，鳌拜问道：“经常会有鞑子打过来吗？”
“大人，他们也缺粮食，三天两头来骚扰啊，尤其是收割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大举南下，想抢点东西。”
“可惜这么多土地，全都只能空着。”
鳌拜笑道：“既然都是穷人还打什么仗？能不能和他们沟通一下，大家做朋友，把黄河两岸的地分了，他们种一边，我们种一边，大家交个朋友，没事再一起组队去劫富济贫。这样大家不就都能过好日子了吗？”
士兵们听了又哈哈大笑。一人问道：“大人你真是锦衣卫吗？怎么说话跟个土匪似的？”
鳌拜也哈哈大笑。“你们现在都过成这了，要想活的好，不想点办法吗？难道就这么混到老？我从城里过来时，看见有些老百姓穷的连衣服都没有，你们难道不想改变这种生活？”
为首的老兵叹道：“当然想，你知道这里粮食多少钱？买一石粮食，都够到中原买亩地了。派到这地方保家卫国，还不给军饷，老死在这地方谁会甘心？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擅自脱离军队，就是死罪。你说劫富济贫，难道你不知道城里的富人都是官吗？”
其他人也大呼小叫起来。
“就隔了这么一段路，当官的钱花都花不完，我们这里没饭吃，这是什么狗屁世道。”
“还不如真劫了他们算了，大不了一起死！”
“就是啊。朝廷发饷也得让那帮狗日的扣去大半。”
这帮人火气确实太大了。鳌拜赶忙喊停，自己是来安抚的，可不能现在煽动他们闹事。“各位别激动，你们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的。军饷一定会发的。”
鳌拜可以肯定，他的人去收拾江淮盐商了，抄上几个家就有钱了。
鳌拜又道：“你们除了打猎，有没有想过其他生财的方法？人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总该有出路吧？我看这里距离贺兰山不远，也听说过那里有很多羊，抓回一群羊来养怎么样？肉可以吃，奶可以喝，羊毛还可以织成毛衣，冬天有衣服穿。”
一人道：“大人你说倒容易，鞑子就在那边放牧，我们怎么抓？”
鳌拜道：“他们既然经常来骚扰，我们为什么不能主动出击去抢他们的牛羊？你们认识路的话，大部队晚上悄悄出动夜袭，那么多的羊他们怎么可能看得过来？”
大家一愣，心道这个锦衣卫匪气十足啊，刚来这里就提议让他们去抢鞑子的东西。他们也确实想过，但上头命令的是让他们防守，如果主动出击是违反军令的，没人敢领这个头。
一个老兵道：“总兵下的命令是让我们守关，随便出击是抗命。大人，你根本就不懂我们这里的情况。这方法不行的。”
“我一向都是先想，然后试着做。等做过以后，再说行不行。你们向总兵提过这种建议吗？”
众人都摇了摇头，没人提过。
鳌拜笑道：“你们连问都不问，怎么知道他不答应呢？话都不敢说的话，又怎么去做？蒙古人那边实力怎么样？你们知道吗？他们有多少人？几个部落？对比一下哪边人多？”
“那还用说？自然是我们人多！”
“可鞑子都是骑兵啊，他们骑射功夫厉害，来的快也去的快。我们人多也抓不住他们。”
鳌拜道：“这里有多少人？”
老兵道：“我们镇北堡有五千守军，整个宁夏镇有近十万。”
鳌拜大声问道：“如果我能说服总兵，主动出击，你们敢不敢干？”
几十个宁夏镇士兵情绪马上被带动了起来，也有些人对鳌拜不屑一顾。
“我们在这里打过多少仗，鞑子的厉害你根本就不知道。”
“你说打就打啊。你敢去吗？”
“你们以为我在说大话？我提出来的，就会带你们去收拾他们。”鳌拜结了九字真言印，和他目光相对的人，都觉得心里一寒。练过功夫的人都清楚他不是善茬了。
这时，远处忽然有人喊道：“鞑子又来了。”
鞑靼人三天两头的来边镇问候。他们不抢掠东西，就是用弓箭射杀出城的汗人，好像在示威说下面都是他们的地盘一样。这是一只几十人的小队伍，只有收粮食的时候，他们才会大举南下。
鳌拜听说过，流经宁夏平原的黄河，水质还是很清澈的，植被丰富，树林茂密，水土流失远远没有后世那么严重。整个黄河沿岸，能够耕种的地方还是很多。如果没有鞑靼人的袭扰，黄河两岸，都可以充分的开发起来。这帮人占着地不种，实在让人讨厌。
鳌拜随着众多士兵一起到了城墙上，只见几个鞑靼人朝着城上嗷嗷呐喊着，好像在嘲笑明军士兵不敢出战。为首的一人弯弓搭箭射来，刚好瞄准了鳌拜，距离比较远，箭飞上来已经没什么威力了，鳌拜一伸手抓住了那支箭，对身边的人说道：“你们这里有三石弓吗？拿来给我用用。”
众人见他接箭已经很惊讶，听他要三石弓，身边的人问道：“大人，你是说……三石弓？”
“快点，别让他们跑了。”鳌拜叫道。
士兵迅速送上一把来巨大的黑弓，鳌拜拉了两下，果然是三石弓，笑道：“不错。”
说完他抽出一只箭，弯弓搭箭拉到满月，朝着城下射去。鞑靼人很有经验，以为叫嚣的地方是弓箭射程以外，没有什么防备。倒霉的是他们碰上了鳌拜。
三石弓的射程不是普通弓箭能比的，为首一人被一箭贯胸，栽下马来。
鳌拜连射四箭，又有四人中箭落马，鞑靼人顿时乱了套。边镇官兵们沸腾了，他们这里没人有这种臂力。
鳌拜还想继续射，剩下的鞑靼人已经全跑了，连同伴的尸体都不敢抢回。
士兵们齐声欢呼，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传开了，大家都知道军队里来了个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