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定北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毅然说道:“众位师叔主意已决,定北不敢阻拦!”说罢朝着群道抱了抱拳,扬声继续说道:“从今晚起,我陆定北将北天帮交给亲妹陆凝霜打理,从此陆定北与北天帮再无半点关系。”这几句话声音说得极大,直震得满场嗡嗡作响,回声连连.

陆凝霜与北天的诸人听得俱是为之一愣,陆定北退到一边再次扬声道:“陆定北艺出云顶,是个懦弱之人,不敢对抗师门,我可不记得教过你们也同我一样懦弱!北天帮对待朋友应该如何?”

这句中气十足的喝话一经喊出,陆凝霜头一个醒悟过来,然而她是个女孩子,却也不好喊口号,只是朝着身边的一小伙眨了眨眼,这小伙子机灵至极,一舞手中的铁棍,朝着李墨三人冲过去的同时,口中喊着:“北天帮上下,对待朋友,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北天帮的诸人此时也全都振作起来,集体朝着李墨三人这边冲了上来,众道人一见要坏事,其中一人最为刚烈,按捺不住,暴喝出声道,“陆定北!你有种!忤逆师门,我们找你师父说话!”

陆定北虽是满脸堆出苦笑,却实则蛮不在乎的耸了耸肩道:“这位师叔可别冤枉好人,道门有道门的责任,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已经让位了,自然管不了他们,出来混的讲义气,关我什么事!”

真没看出来,陆定北身为北天龙头大哥,一贯以儒雅风度示人,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居然也能小小的幽默上一把。

一时间,呼拉冲上来一大片北天帮的兄弟们。也不顾地上的血迹泥泞,全都围在李墨三人身旁,特别是那些从二楼冲下来的精兵,全都手持五连发,恶狠狠的盯着这伙老道,刚刚五连发没来得及放响就被李墨给解决了战斗,大伙儿惊怕之余。可是憋着团火呢。

眼前的阵势倒让这伙老道好生为难了,对付这帮子流氓混混不难,可难就难在如果以道爷们地身份地位,出手杀伤这些流氓混混之流,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看得出来这些人个个眼中泛红,那是豁出去了要保护这三人的架势,如果就这般不分是非的屠杀他们,那么道爷们与邪魔外道有什么区别!

陆定北便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出此歪招的。这招脱袍让位,也只能唬唬这些常年呆在山上的老道士们,自己不过一句喊得响亮些的戏言罢了。反正陆凝霜是俺亲妹,明天等你们走了,再放句话把位置传回给我也是一样。

这样一来,自己在名义上就与北天帮没有瓜葛了,当然使不动这些小弟小妹们的义举了。

这一下子众人倒也不再惧怕李墨了,顿时将李墨三人围了个严严实实,特别是几个蛊惑女,挤到最里头。用肉躯将李墨三人围成一圈,一付有种你就劈了姑奶奶再进来试试地眼神。

一时间,场上局势实在古怪,虽然没有人敢上前动手,这帮子太哥太妹们嘴中却不干不净的骂个不休。听得几位老道面红耳赤,活这么老大不小的。清修了半辈子,都没有被人这般指着骂娘过。

这帮北天的精英男女们倒也个个灵性得很。以李墨这种恐怖的身手,都被这些老道士劈翻了摔进来,我们这些人是万万不会上去主动找抽地,那简直和找死没分别。但是看这些臭道士呢,满口的仁义道德,自然是不会像他们口中的邪魔外道一样,把我们这些普通人像屠鸡宰狗一样杀掉,所以呢,君子动口不动手,老娘骂到你恨不得钻地皮,要动手,嘿嘿!那是万万不肯地。

一时间场上的情况由严峻渐渐转向搞笑,这些老道士们心中的杀心,渐渐变成了无奈,恨不得夺路而逃,省得自己那做古了百多年地老娘遭人拿来骂的好。

张吉真是个疯子,在这场合,居然自个在那边阴阴的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地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唐锐也懒得摆酷了,刀子割在身上哪能不疼呢,自己又不是张吉那怪物!不过这帮娘们挤得也太紧了点吧,翘臀在身子前方磨来磨去,搞得老子都有点上火了。

可始终害怕依儿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出现,唐锐一付做贼心虚的模样,眼珠四处打量,脸上现出又是受用,又是慌张的古怪表情,此时此地,他哪里还有半点高手风范,活脱脱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妻管严.

李墨此刻却是心如止水,平静得不像自己身处其中一样。

说不上为什么,并不是太在意圈子之外的是是非非,说自己邪魔外道,其实不外乎就是看中了自己手中的虎澈而已,要就给你们好了。反正我也没打算用这种东西争霸天下。无意义之至!

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到底想要什么呢?一直以来,我都是很被动的打生打死,只觉得自己应该上了,就拼了命和各种各样的敌人干,我究竟想要地是什么呢?李墨此刻心中有些犯迷糊了。

其实自己最初的想法很简单,赚够钱,花花世界,从此任我逍遥横行。现在钱是不愁了,可莫明其妙得到了一身力量,自己担负的责任随之而来。

想想有些可笑,世界和平也好,降妖除魔也罢,就让这些自命正义的人去担当好了。老子不过就是想多赚几个钱,想玩什么玩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没人再敢瞧不起我而已!

想到此处,李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一切就是他妈的这般可笑般地简单!

世事难料,有时候人的初衷并不想怎么样,可是命运地转轮却仍然将你高高抛起,有云的地方就有天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天上人间的大门外,传来一阵急切却整齐划一地脚步声,在外厅没有受到任何形式的阻拦,一队全付武装,脸上甚至还抹了伪装油漆的特种兵冲进了大厅。

身处大厅外侧的道士们耳目甚灵,听到了这如同操练一般的脚步声。心头都是一凛,不禁转身回头看去,一队约五十人的特种兵队,面无表情的冲了进来。

有那个高眼尖地北天帮众也看到了,顿时骇到腿软。乖乖,这场子里搞到一地的死尸,现在连军队都出动了,看来事情闹得太大了.

看着这些士兵步伐稳健,手持微冲。腰挂一排石榴,谁都不敢妄动了,在这样的诡异场合。又是满地死人又是和尚道士的。谁敢冒头!被人家当场格杀了,怕是连报告都不用写。

陆定北与陆凝霜对视了一眼,陆定北轻轻摇摇头,示意妹妹不要冲动,静观其变。

老实说,冷静如陆定北者,此次都是冷汗夹背。今天晚上的奇事不断,变数实在太多太乱。已完全超出了能预计地掌控之外。

难道刚刚灭了两广黑道,便要轮到北天了?来的这些不是警察,而是荷枪实弹的军人,看这身行头,还有这些军人身上个个直往外冒的杀气。陆定北第一次心中也生出没谱了的感觉。

道人们见特种兵冲了进来,倒也不慌不乱。等到这队面无表情地特种兵行至近前。为首的道人含笑开口道:“这位长官来得正好,我们是云顶的道宗门人,和你们国安局常有往来,这些人护着三个邪魔外道不放,我等乃方外之人,实在不便插手,请长官把他们全部拿下。这满屋地死伤者,全都是被他们护在中间的邪魔所为。”

这道人说话的时候,脸上笑得堆出朵花似的,心想着,恶人自有恶人磨,,你们这帮流氓混混,道爷们不方便收拾,现在好了,碰上这队大兵,还不把你们揍得哭爹喊娘!

这带队的特种兵身形壮硕,和这老道士站在一起,身高体壮,比之两个还有多的,更显得这道人一副委琐模样。

头颈转动了一圈,仔细的观察了周围的死者之后,特种兵队长嗡声嗡气地说了句,“我们不是国安局的人,我们是军部特事营!谁是李墨,站出来!”

听到这特种兵队长叫出李墨的名字,众人俱是一惊,这人莫非早就在场了,不然只是这般随意的看了看,就能直呼出李墨的名字?

望着这队士兵平端着地黑洞洞的枪口,没有人敢于怀疑这队特种兵地威力。

同样是枪械,拿在乌和之众手中和拿在职业军人手中,效果完全不同,单是看这些士兵看似随性的分布,却隐隐已把握住了场子内的各个角度,相比之下,北天帮这几把五连发,便实在是不够看了。

李墨此刻已想明白了心中隐藏了很久的道理,豁然开朗。我李墨又岂会做藏头露尾,受他人庇护这人。

哈哈一笑,李墨伸手分开众人的包围,长身而出,面带微笑道:“我就是李墨,现在站出来了,找我何事?”语气间不无戏谑之意。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差一点让在场的所有人跌破眼镜,当然如果这些人有戴眼镜之类的话.

高大冷酷的特种兵队长上前一步,站足军姿,啪的朝着李墨行了个军礼,口中一本正经的正色道:“小首长好!特事营副营少校官王灿奉花如芸上校命令,接小首长回军部!”

李墨自己也是吓了一跳,本来是和在场的绝大多数人一样想法,以为是此间斩百人事发,警察部门知道拿不住这般强人,请调军方介入行事。

可是没想到压根子不是这么一回事,原来是老头子那边的花姐姐派人接李墨回军部。

李墨仍不敢相信变化如此之大,忍不住接了句嘴道:“这里的人全是我杀的,你相信吗?这样也没有问题吗?”

这副营少校王灿将头重重一点,一字一句的说道:“没有问题,我相信这些人是小首长解决的,因为他们身上的全是刀伤所至,而刀口的长度。与您手上地这把刀长度吻合。”

李墨还未答话,这王灿少校又道:“我的任务是带小首长回去,小首长是将对国家有特殊贡献的人,杀伤这些人,一定有您的理由。要是您因为这件事而无法跟我走的话,这件事由特事营来解决!”

说罢这王少校一摆手,也不知他与部下是怎么配合无间从而达到共识的。一整队特种兵全体上前一步,同时举起枪口,对着包括道士们在内的众人们喊道:“普通群众!全部退后十步!”

这一声普通群众,便把北天地混混和云顶的道人们全包括进去了。管你是高手低手,在整齐划一的枪口之下。你们只能算是普通群众罢了。

陆定北与张吉同时猜到了这队士兵的想法,同时挥出手势,示意众人后退十步。莫名的威压之下,众人退后十步,留出大厅内空旷地一片。

李墨也隐隐猜到这王灿少校想要做什么了。只是还不敢确定。

果然,特事营这王灿上校再次大手一挥,五十柄半自动微冲从枪口同时喷出火花,成片的弹雨倾泻在尸堆之上。

无论死透了的还是没死透的。全数被弹雨重新洗礼了一遍。如此近距离下的强大火力扫射,这些刚刚被李墨斩断地死体瞬间被射再不成人形了。

硝烟散尽,大厅内充满着一股刺鼻的枪烟味道,王灿少校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复而恢复到了面无表情,冷冰冰的说道:“这些人都是死于特事营执行地秘密任务,与任何人没有关系。我不用重复第二遍了!”

众人俱是心惊胆寒,这特事营究竟是什么样的一支部队。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四五百条人命给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而驱使这支部队来接李墨的又是什么人?难怪李墨可以凶悍如斯呢,原来后台硬到了这个程度。

云顶的几个道人再不敢提什么邪魔外道之类的了,虽然这些士兵不过只是比普通人强悝些罢了,可利器在手。而且这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是久经沙场的浓郁杀气,能不惹到这帮太岁。还是不要惹到地好。

说到云顶这帮道人倒也有趣,他们便是所谓的武林白道高手了,和少林内堂一样,被国安局第六处请下山来,专门对付特种事宜的,说得名堂大些,也就是所谓的降妖除魔了.

可这帮道士比之少林内堂的和尚们来,却太不可爱得多了。管天管地不说,老自以为名门正派,天下第一。

陆定北年少时曾学艺云顶,与这班道士们有段香火之情,故而这一次陆定北为了对付血月樱落地袭杀,便请了这几位下来帮手,而此刻现身天上人间的道士,在云顶之上也不过是二流水准,如果是当日曾与李墨见过一面地那几位云顶顶尖好手,便知道李墨的身份,自然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动手了。

结果这般道士仗着云顶和第六处的面子,以为可以和这特事营套上交情,哪知人家特事营根本就不鸟你们这帮人,碰了个灰头土脸还不敢发作,这帮大兵鞭尸起来眼也不眨,要是知道已方这几个道人打了李墨的主意,说不准出门便要吃枪子。

高手是高手不假,可对上这些有组织有战术且武器精良,训练有素的士兵,见识过现代武器的犀利之后,谁也说不上能占上多大的便宜。

李墨知道这些士兵是花如芸上校派来的,自然放心之极,这样一来也好,无形之中省了很多麻烦,无论是对已还是对北天,都有益无害。

李墨遥对着张吉与唐锐摆摆手说了句,“帮我把雪莹送回家,我去走个亲戚,最多两天就回来。今天就到这了。大家散了吧!”

说罢李墨手里提着虎澈,和那王灿少校一同并肩走了出去,这队虎豹骑般的士兵随即收队,动作如进来时一般的整齐划

陆定北望着远去的士兵背影,心生感慨道:“小打小闹,我们真算是小打小闹啊!”

陆定北穷其半生,一心追逐自己的黑道版图扩大,今日才如梦初醒,原来自己手中的权势人马弱得可怜,比之国家机构的真正实力来来,无异于螳臂当车,黑道帝国,不过一场幻梦。

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定,陆定北本是出于狡计,脱袍让位于妹妹,此刻的心境不同,竟然真的生出了放手这诺大的家业之

想自己英雄半生,放弃了拥有妻儿的天伦之乐,一心成就事业,原来不过是夜郎自大,坐井观天。

经起一役,陆定北的人生方向有了如许的改变,倒也不能不说是一场意外收获了。

曲终人散,道人们锉羽而归,消失得无声无息。最苦的还是北天帮的小弟们,收拾残尸只怕要忙到天亮。

陆凝霜将楚雪莹唤醒之后,由张吉唐锐两人护送其回到了家中,问起李墨只说是亲戚接走了,走得太急,不方便打扰。

这两人挤眉弄眼,婪雪莹也知道问不出什么话来,好在两人均信拆旦旦保证李墨三天之后就回来,倒也不怕什么,反正也习惯了李墨其人的神出鬼没。

军用直升机的轰鸣声中,巨大的螺旋桨越转越快,带起地上的草根碎屑盘卷而上,李墨登上飞机,心中却没来由的生出些莫名的忐忑,居然出动了军用专机,花姐姐这么着急的找自己回去,不知有什么事?

李墨心中一直认为,自己对于像老爷爷和花如芸那样的上位者来说,不过是一份对往事的寄托而已,并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角色,相对而言,那疯老头子科学家对自己脑域和**的关注与狂热,倒还来得真实些。

可为什么会这么着急的让自己赶回去呢?偏偏这位王灿少校只是执行任务的棋子,对事情的原因一无所知,花如芸的电话又无人接听。隐隐间,李墨心头已涌起了些不祥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