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卓方看着面前这些略有些激动却面色昂扬的人们,心中更是百感交集,知道大局已定。

望着这么多能为中国的富强而喜不胜收,且愿意为之付出努力的人们,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时柳卓方的心中不禁想到了一个人,暗叹一声,后生可畏!要不是那日听到李墨讲的龟兔故事启发了自己,自己未必能跳出局限,想到这合作多赢之路。若不是他那番慷慨激昂的为人之道上中下三品之说,自己也许会软弱的屈服在日方的威逼利诱之下。

想到这里,柳卓方将目光投向全场,扫了一圈,暗道,不知还有多少人是和之前的自己一样,或逼或诱,带着目的而来。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柳卓方很清楚,自己一旦公布出自己的思路,大势所趋之下,局势已然定了,就算自己身死也无妨,一定还有正直智慧之士将这一思路贯彻下去,日方在这工程上,是再没什么机会的了。

两日后,此次高峰会议圆满的拉下了帷幕,大部份与会者达成了共识,构建以民族企业为主体,德法日三国共同提供科技力量与一定比例资金做为合作伙伴参与其中,中国未来的民族企业工业航母雏形就此产生。

而会议结束之后,此次会议上最为抢眼的柳卓方,在屠明帅的陪护之下,悄悄的潜离了北京。

对于日方而言,由于此次对柳卓方估计不足,并没有对其付出足够的重视,就连一手负责此事的北野小太刀,也只当是玩玩而已,以为最多就是玩丢了柳卓方手上的这一票罢了,谁料道不仅玩丢了自己这条小命,而且还被柳卓方提出如许的新思路,一举扭转乾坤,间接的让日本方面损失了数百亿的订单。

消息传回日本国内,血月樱落上上下下尽数哗然。此次行动大败,就连日本第一人绯村红颜的十五弟子也役于中国,算下来实在是笔担负不起的损失。

第三日,深圳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内,安静的走廊上响起均匀平稳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走来的人正是李墨,不过李墨的心中却远不如踏出的脚步那么平稳安静。

数着眼前一个又一个的病号房,204号房,205号房,下一个就是目的地,206号房了。李墨心中没来由的波动起来,脚步也不再平稳,停了下来。

一个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劝你最好不要进去,还不是时候,他的情绪很差,说不准会发生点什么!”

说话的人是张吉,对北野太刀的那一仗,张吉为了抢救依儿,临阵换将,故而并没有受伤。

而相较于张吉一身整洁的白大褂,同样也身着白色的李墨,却显得狼狈得多,因为李墨身上的白色来源于身上缠满的绷带,小伤不计,光是肩头到胸口中的那一记拔刀斩,刀口就有近一米多长。

李墨本来应该是除依儿之外受伤最重的人,只不过因为其体质特别,经过实验室锤练出来的身体强度,使得李墨在这样的伤势之下,恢复得极快,虽然伤口不能快速愈合,但体力和精神却比常人要强太多了,所以他才能够四下走动。

李墨强自振作精神道:“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有些事是一定会面对的。”说罢李墨伸手推开了房门,闪身进去。

张吉背倚着医院走廊雪白的墙壁,反手轻轻将206号病房的房门合上,从怀里摸出一根香烟,右手火机啪的一声点燃,用力的大大吸了一口烟雾,神情古怪的望着头顶不远处挂着标示着禁示吸烟的电子广告牌,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何苦来哉啊!”

李墨进到房中,眼中首先看见的是一个身影,熟悉的背影。

唐锐静静的坐在病床前,微躬着身子,默默的注视着病**的那个人,背影恍如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

与北野太刀一役,唐锐肩头被刺穿,身上更是受了严重的内伤,照理说他是应该躺在病**起不来身的人,谁知他却能够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这需要何其大的意志力才可以做到,然而他做到了,因为这**躺着的人,在他的心中,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那是他一生之中最爱的女人。

当日一战,多亏了张吉就在近旁,深谙医理的白衣血魔用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处理了伤者的伤口,并毅然临阵换将,亲自将依儿送到了医院,一番尽力之下,依儿幸运的保住了性命,但是由于在路上失血过多,脑部缺氧时间过长,导致了依儿成为了一名植物人。

谁也不能保证这株美女植物什么时候才能醒转,两日后,睡美人的床前便多了一名痴汉,任谁也劝不动他。

那日的情形之下,张吉杀伐果断,毅然做出了走马换将的举动,不是为了贪生怕死,而是为了不想兄弟将来留下一生的遗憾,宁愿自己背些污名也无所谓。哪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了全力之下,还是未能全功。

现在依儿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李墨心中的愧疚之情最为强烈。

李墨走到床前,**的依儿面目如昨,沉睡中的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安详甜美,仿佛正在做一个好梦,随时都会醒来一般。

想起在唐锐酒吧里辣辣的老板娘,想起背后那用枪指着自己头,带着自己在鬼门关逛了一圈又逛回来的女人,依儿,火舞耀阳+依依,竟是同一个人。

亦友亦敌,亦敌亦友,造化弄人,李墨只觉得心头一酸,胸中似有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去,微微张口最后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唐锐猛然站起身来,双目圆睁,二话不说,一拳轰在李墨脸上。

李墨的头顿时被这一拳轰至偏向一边,砰的又是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李墨的右肩,将李墨震退一步。由于用力过猛的缘故,唐锐肩头的伤口自行裂开,血水透过厚厚的纱布渗透了出来。

李墨这边也同样不好受,脸上迅速肿起来好大一块,左肩和胸部的伤口也被牵动得隐隐作痛。

李墨忍着疼痛,并没有招架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欠唐锐的,何况唐锐虽然在盛怒之下出手不轻,不过下拳时却避开了自己的伤口。要说他完全不念情谊却是说不过去的。

唐锐见李墨不躲不闪,这第三拳便再也打不下去了,只觉得心头堵堵的,压了压嗓门说道:“你不要以为不还手我就会原谅你,要不是你,依儿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李墨沉默了半晌,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什么安慰的话到了嘴边也说不出口,难道同他讲什么民族大义,或是告诉他依儿的真实身份?

不管怎么样,出于什么原因,事实就是依儿静静的躺在这儿了,也许永远都不会再醒来,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北野太刀虽已伏诛,可为大家引来麻烦的,总是李墨。

唐锐又说道:“你走吧!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了,多少次了,你李墨只要开口,我眉头都不带皱的就向上冲,血可以为你而流,我的命也可以给你,只为了一句话,因为我们是兄弟。

可是我没想得到今天的下场,我最珍惜的人躺在这儿,一条命去了一大半。如果不是你惹事生非,依儿怎么会搞到现在这副模样,我知道你做的事都对,为国为民,侠之大者,民族大义为先,这都不错,我也都懂,可凭什么是我们这几个人去拼,去战!凭什么让依儿受到这样的下场!我他妈不干了,我就想做个平常小市民,老百姓,我就想陪着依儿开开心心过日子,这大义,这天下,谁爱扛谁扛去。”

李墨被唐锐这一番抢白激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怔怔的望着好友,自己凭什么来责怪他呢,扛得起的事要扛,扛不起的事自己也一并扛了,可结果呢,唐锐几乎失去了另一半,自己也差点送命,罢了,罢了,如他所愿!李墨默不作声的转身拉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张吉见李墨出来,头一歪嘲笑道:“叫你不要进去了,找打了吧,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走,跟老子喝酒去!”

李墨苦笑了两声道:“就我这一身伤的,能喝得了酒吗?”

张吉不屑一顿道:“老子就是医生,陪着你喝死不了人的,喝点酒加速你的血液循环,有助于伤口愈合,再说心伤比外伤内伤更难治,几口酒下去,把将来看心理医生的钱都给省了,多划算。走,走!”

李墨知道张吉有心开导自己,不想让自己太过内疚,点点头应允了。

两人手里掂着几捆啤酒来到了湖边,张吉席地而坐,李墨则手拎着酒瓶子眺望远处的湖面,几只水鸟掠过水面,惊起浪花朵朵。

张吉不紧不慢的问道:“李墨,我们认识多久了?总有个三五年了吧!”

李墨望着湖面上的水鸟心不在焉的答道:“有了,大学毕业也有一年多了,我们认识也差不多五年了,时光过得很快!”

张吉还是那一把懒洋洋的声音道:“是啊!时光过得真快啊!五年的交情,问你一句话不过份吧?”

李墨收回远眺的目光,望向好友的脸,口中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张吉微微一笑,灌了口酒,一抹嘴唇说道:“我想知道全部,所有的全部,我不想下次命都送了还没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墨微一沉呤,答道:“我可以告诉你全部,不过我不希望你知道,很多事情有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张吉站了起来,直视李墨的双眼问道:“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墨道:“你虽然对女人实在不怎么样,不过对兄弟却没话说,这辈子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福气。”

张吉得意的笑了起来,说道:“答非所问,我问的不是我对人怎么样,而是我是个怎么样的人!让我来告诉你吧,很早的时候,一股深深的厌倦感就深藏在我的心里了,对自己的厌倦,对这个世界的厌倦,对周围人的厌倦,我看很多人不顺眼,当然,我也被很多人看不顺眼。那又怎样?生命里实在是缺少刺激的原素,有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生错了时代,直到遇到你,我仅有的几个朋友之一,你有没有想过,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是你,是你的性格。就是因为你的性格,导致你身边的麻烦不断,所以我才决定追随你,寻找生命中纷争的动人时刻。”

李墨眼睛睁得大大的,愕然道:“张吉,你他妈不正常!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张吉脸上露出诡异的一笑,说道:“我知道,我也许真的不正常,也许不正常的不只是我,而是整个世界。把你的秘密讲出来吧,因为我要加入进去,我愿意在斗争中只活一个月,也不愿意在平凡中活上一辈子再慢慢老去。

李墨此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但是又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反驳他,也许张吉本身就是这样一类怪异的存在吧。

记得上大学时,张吉还没有分到自己宿舍来的时候,曾经听说他不知为了什么犯了众怒,被全班男生一起痛殴。大学时代打架并不是稀罕事,可一个人同时被全体男生揍,这样的事实却有些令人愕然了。

之后直到张吉分到李墨与唐锐同一宿舍之后,才再没有人向他动手,当时被一般同学视为异类的张吉,能够跟李墨和唐锐这般要好,实在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