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出了家门,眼泪再也含不住,一瞬间像决堤的江水,奔腾而出。天空依然飘着大雪,安模糊着面孔从小区跑出,没有方向、没有目的。

此时张继正坐在轿车里,手机中是李谦陌传来的长篇简讯,里面的事迹是安从小到大的喜怒哀乐,十分详尽。

门口的电磁门发出哐啷的响声,抬首一看,那不是正是刚刚将自己拒之千里的安?为什么此刻她是这般伤心的模样?

安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向前,跑跑停停,直到有一个人伸手将她抓住。安一受制便开始拼命的挣扎,张继拗不过她,只得伸手从身后紧紧将她环抱在怀里,直到她失去最后一点力气。

“放开我!”安咬牙,怒道。

“不可能。”张继拒绝。

“放开!”安继续挣扎,却丝毫撼动不了张继的铁臂,只把自己折腾的血气逆流,精力溃散。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求你放开我吧。”安挣扎不过,加上之前跟安静芳的争吵,此时身心疲惫,再也没有一丝争锋相对的力气,只能低声恳求。

“我若放开你,你能保证不会低着头胡乱跑?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张继,你到底想怎么样?!”安只觉得腿脚一阵一阵的发软,全身的细胞集体罢工,可意志力却依然不甘屈服般的挣扎着。

“安!不是我想要怎么样,而是你想要怎么样!”张继收拢双臂,将安勒得更紧,安只觉得双手已经开始发疼,而身后的人依然无知无觉,自言自语,“安,你怎么可以嫁给我表哥。”

“这跟你没有一点关系,没有一点关系!”安仰头,呼气。“我爱他,自然想要跟他一辈子,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安,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冷漠?你知不知道,我在邦科没有倒闭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你是这样一个高傲的人,我不敢拿身份去压你,只能通过别人来认识你,来表达我的喜欢。我不愿跟你站在对立面,但是我没想到他会把你和你的朋友逼到那种境地,我也并不知道那个几乎倾覆我公司的人会是你。”

“所以呢?”安反问,语气无力。

“你之前对我也是有感觉的对不对?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在一起?为什么你要跟我表哥在一起?我希望是那个可以守在你身边,永远第一时间陪着你安慰你的人。”张继听到安回话,将她拉到自己对面,略微高兴的问道。

安叹了口气,推开张继的手,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他一下子拽回来,禁锢在怀里强吻起来。安本不欲再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纠缠,却不料张继会有这种举动,一瞬间熄灭的怒火跟气力再次爆发,忍无可忍。

而在不远处灯火阑珊的街口,一辆悍马安静的停在那里,车窗降半,有刺骨的风窜入车内。叶影将烟蒂从窗口丢出,看着小区门口紧紧拥吻的两个人,冷却了双瞳,“走吧,回x市。”

车子发动,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安抬脚,用力的朝张继的小腿踢去,看着张继在自己跟前渐渐半蹲的身躯和疼痛扭曲的表情,安擦了擦嘴唇,转身离开,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以后我对你再也不会客气,不管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

回到x市的公寓已经是五天以后的事情,中途因为雪夜受凉安发烧病了四天,安静芳默默地在她身边照顾了她四天,安每次看到她幸苦操劳的模样就恨透了自己,没有一刻想再呆在这个令她绝望的地方,几乎是一好了就往回赶,等进了公司才得知了一系列的变故。

譬如,张琳做了代理总裁。

譬如,叶影不知所踪。

譬如,宋霆楠病重在院。

譬如,张继成了tk的第二大股东,并接手了中心医院理事长之职。

譬如,譬如……

这些竟是像一夜之间发生的事,安觉得自己也在一夜之间一无所有,流落街头。游走在这座城市里,安渐渐麻木了心情。一样的青石路口,一样的霓虹灯头,一样的高楼大厦,不一样的人……岁月改变了所有曾经的模样,包括他的模样。

有鹅毛般的雪花,从摩天大厦的楼顶飘过,擦过楼顶冰冷的水泥檐角,穿过楼下的广告横幅,拂过街灯的昏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

安仰起额头,闭上眼睛,努力不去回想。记忆里有浅霜悄降,冻土漫上,覆盖住万里的凄草芳芳,只留下余香未尽的繁花一场,用什么离殇也演绎不了的一世痴狂。

她在想他,认真的想他。

不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疯狂,而是千里之堤始于蚁穴的蚕食心伤,一滴眼泪从眼角轻轻滑落,落在肩头积累的雪花上,化开出透明的斑点,还有无处搁置的遗忘。

安想,这几日也许是自己这一生流尽的所有眼泪。

然而,叶影。他在哪里?

……

“我想探望一下宋老先生,麻烦你们让我进去一下。”安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门口的两位保卫人员请求道。

“你是病人的什么人?没有张院长同意,我们不能随便放陌生人进vip病房的。”一个小护士从房内出来,看着安为难的道。

“我来探望我的外公,你说我是什么人呢?”安不知道自己猜测的对不对,灵机一动,试探道。

“不会呀,老先生的外甥女不是你这个模样啊?”小护士说完警惕的看着安。

安笑了笑说道:“我说的可不是外甥女,是孙媳。”

“这也不可能啊,我们张院长还没有结婚呢?你这人到底是谁?!”那小护士连着两次插穿了安,口气开始不善。

“我说的自然不是张继,而是他表哥叶影,tk的前任总裁,你说我跟老先生是什么关系?!我又是什么人?!”

“这……”小护士迟疑,不知道该怎办才好。若安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就可能得罪人,若安说的不是真的,那自己违背了规定,这该如何是好。

“要不你先去请示一下你们主任,看看我到底是能进?还是不能?”

小护士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也有八成相信安说的是真话,迟疑着向旁边退让,安上前,伸手去扶门把手,却被忽然出现的一人,按住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