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查出邦科的幕后老板没有?”许家振拨通电话,冰凉的声线穿透了听筒。

“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只能发现他与近年兴起的正嗣财团有关,而且还似乎牵扯到了tk科技。boss,这事……你能不能亲自来一趟?”

“好,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

安回到办公室已经下午四点,匆匆的整理了下桌上的件准备下班,打电话给叶影,说有一个饭局,安让他少喝点酒,挂了电话前脚走出办公室后脚就被人叫住。

“安小姐,你好!我是叶夫人的助理,叶夫人想请你吃顿饭,请问你有时间吗?”

安勉强点了点头,拖着疲惫的身子跟助理走出了公司。

s市中心步行街,茉莉阁。

“冒昧请你吃饭,事先没有告知还请你原谅。我除了举办自己的美术展还有自己的公司要经营,不会很闲暇。”安就着侍应生拉开的椅子坐下,看着对面的宋秋云一板一眼的说道。

“不知夫人万忙之中抽空见安是为了什么事?”安累了一天,早就没有精力玩儿什么拐弯抹角的阴谋诡计了,连虚与伪蛇的应付都懒得做。

“离开阿影,他不是能支付你一辈子的人。”

“呵呵,我知道你们上流人士都喜欢玩儿这一套,而且还乐此不疲。但是除了身份,你们还有什么能用来对人挥之喝去的呢?!”安喝了口水,却依然没有压下上涌的火气,怒极反笑。

“我知道,谈判就需要条件。你朋友遇到了困难,我愿意帮她渡过,再给你们一笔钱,保你们一生吃穿不愁。但是前提是你离他远远的,你们离这里远远的……”

是什么时候,那些退让变成了被人伤害的无止尽追逐。那年是下着这般冷如寒霜的大雪,那个姘头也是坐在自己跟青妈的对面如是的说,本是两厢完结的故事,却让安起了反抗了到底的心思。

安从来没有跟人拼到不死不休的想法,却不愿让人没有底线的鱼肉。最终酿成了这样随时爆破的隐患,去为少不更事来埋单。

宋秋云看着对面满脸静默,眼神含伤的表情,心中略微安定:如果是为了钱,那是最容易解决的。不想转眼却听到安如斯嘲讽。

“安在你们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让你们如此大动干戈的想要流放而后快?!呵呵,也是,你能给我多少钱?有叶影多吗?!”安眼睛开始看不清楚,只觉着头顶的水晶吊灯开始转动,满世界的悲凉开始从脚底窜到身上,耳边是张继临走前的话: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那个爱你的人,却选择如此狠烈的折磨自己……

“他给不了你幸福,你也得不到他的爱的,与其乞求的追随着他,不如凭借自己的努力有一番作为,这样的女人才活的最光彩……”宋秋云已经不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还是对对面那个女人说的,只是不断的用尽语言表达出自己这三十年的所想所感,没有尽头。

“在你眼里,我安非他叶影不可了么?”安自嘲的笑了,眼中的泪水几欲漫溢。“那我告诉你,他年要是叶影没有卑躬屈膝的求我,我是一辈子都不会答应嫁给他的!”

安拉开座位,转身欲离开,一眼看到了站在身后两米外,一身露水尘气的叶影。安不敢看他的眼睛,几步与他擦肩而过。

安,我在你心里到底算是什么?

耳边是他低沉的嗓音,带着初秋的露水气息吹进了安心里。

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这一次他再也没拉住她,喊她不要走,真心跟她表白,说我心悦于你,什么也没有。

……

叶影知道自己又开始头疼了,那根被抽丝剥离的神志被拉长成了以纳米计算的直径,也许下一刻就会,嘣!断裂开来。

还是那瓶药,今夜却要吞却它三分之一的份量才能忘却那些如潮水般只涨不退欲将人逼入绝境的记忆,痛彻心扉。

同样是个不眠夜,安坐在梳妆台前,明灭的手机屏幕却始终定格在拨号的界面上,那串熟悉的数字躺在规整的九宫格上,不曾改写。

同样书房里那暗了灯光的笔记本,谁都不会知道那里放着几张五分钟前从叶影电脑中窃取的照片。

安不想怀疑他,可是安忘不了那个交易电话里的男声,不是他的助理又是谁?!忘不了他时刻放在自己身边的眼睛,从不肯放松。忘不了刘苏月话里话外直指他的嘲讽,忘不了他将美国公干交给李谦陌时的可耻利诱,忘不了张继耳边那句怀疑他的话……这一切却不敌电脑屏幕上的几张照片给她的震撼大,大到毁天灭地的痛恨。

那天他拉着她的手说不要去,他坐在病床边细语玩笑,他背着她走在灯火阑珊下,他抱着她亲吻承诺……这些又都算什么?

她想打电话问问他,她却不敢拨通号码,她怕他说是,她怕她永远不能释怀,她怕他说只当她是对付李谦陌的工具,她怕她挣扎害怕许久的威胁只是他把她留在身边的手段,她怕,她比谁都害怕,宁愿相信这是一场骗局,他被人陷害的骗局,可是内心被铁钩揪起挂住的委屈是这样清晰,谁又能跟她解释?

原来,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她还是,爱着他的。

此时宋秋云坐在书房里,手里的高脚杯装着半口红酒,隐约可以看到内里玫红色的酒水荡开的花纹,那是来自那些酒杯那只手的颤抖。

他一直都知道,原来他从来就是知道的。知道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可是他为什么从来都不说……

宋秋云不敢回想安离开时叶影看她的眼神,那样的伤痛无奈,那样的愤恨绝望。

“你为什么可以对那个孩子这么宽容,却对我如此苛刻,我不怪你的所作所为,甚至给我带来的伤害,但是你不该这样逼迫我爱的人……”他是这般僵硬着声线告诉自己的,这般毫无情面,了无恩怨,他再也不肯叫自己妈妈。

对不起,阿影。

宋秋云呷下那口酒,不让回忆挖掘出更让自己愧疚愤恨的东西,一杯一杯的用酒精去麻醉自己。

……

那年也是这样暮光熹微的黄昏,她站在送离情人的机场,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不止,而她似乎从未察觉到。

也是在那个黄昏阿影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再次见到儿子却是异国他乡的医院里,时隔三年。

他头上缠着的绷带被一层一层的剥落,她以为他出车祸了,却清清楚楚的知道那是他自残的伤口……在那一瞬间她突然害怕了,怕他知道了什么,怕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所有的担心恐惧、愧疚不安,却在他时隔三年的一声妈妈中全数崩溃,泪如雨下。

那年他十八,刚刚成年。却在心智还未成熟的三年前被一群成年人绑架,回来后就再也神志不清,认不得人。被关在安奈儿心理治疗中心三年,醒来时却只叫了自己一人——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