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姚母听丈夫说自己的女儿长大了之后,更多的不是喜悦,而是担忧。

而这担忧,其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的时候,姚母自己也觉得这一份担忧挺可笑的。姚美怡小的时候,姚母就成天地想着自己的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可以长大,以为,女儿长大了,自己也就完成了一项任务,就可以轻轻松松地走向自己人生的终点了,可,终于把女儿盼大了,才发现,养个女儿竟是这样的难,需要操心的事儿,好像也真的是越来越多了。

“我这些日子就觉得女儿有些不对劲儿,对,就是我那老同学给咱女儿介绍了对象之后,女儿就总是心事重重的。再这样下去,我真担心会出什么事。”姚母和丈夫回到客厅,还没有坐稳,就道出了自己憋了几天的话。

“真是这样的话,你这个当妈的,就要多多费心了。”姚父也觉得女儿的情绪越来越反常,但女儿的事,更多的,还需要靠妻子来做工作了。

“你这是什么话?女儿又不是我自己的。再说,女儿更听你的话,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但这是女儿的心事,我一个做父亲的,怎么好问呢?你找机会和女儿谈谈,谈完了,和我说,我给你出出主意,把把关。”

“说来说去,你还是个大好人。”

“怪只怪你偏偏生的是女儿,是女儿也就算了,偏偏又这么漂亮,怎么不叫人担心呢?这一关,咱们得同心协力,不能忽视呀。”

“可咱们女儿那样的脾气,我怕问不出什么,反起了隔膜。”

“讲点儿艺术嘛。现在和女儿说话,可不好像她读书的时候了。你得以一个同龄人的姿态面对咱们的女儿了。真要是情感方面的问题,关乎一辈子的幸福,你说话,可要斟酌斟酌。”

“让你这么一说,我倒怯了。要不,还是你说。”

“该我说的时候,我一定说。我是不负责任的家长吗?但女儿的心,还必须你这个做母亲的来摸。”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但是老姚,如果我和女儿因此发生了矛盾,你可要站在我这一边呀。”

“我站在真理的一边。这是女儿的终身大事,怎么能徇私舞弊?”

“好好好,我就只能一个人唱黑脸了。你永远是慈爱的父亲,我永远是不近情理的母亲。”

“哎,谁让你不近情理了。女儿的这件事,必须要合情合理。要站在女儿的立场,为女儿着想。咱们只能提合理化的建议,一言堂可要不得。”

“那我问你,你希望咱们女儿找个什么样的?这一点,咱们还得统一一下才好。”

“必须是本分一些的。其他,由着女儿。”

“什么?你这也太,太大撒手了吧!这关,就这么个把法?”

“有什么不妥的吗?只要人品还可以,剩下的,当然要女儿自己做主了。”

“对方的工作就不考虑?家庭条件就不考虑?人好是重要,可将来结了婚是要过日子的,家里的条件不行,人再好,咱女儿不也是跟着遭罪?就咱女儿那脾气,说不好听的,真动了心,要饭的她都肯跟。”

“那,你说的这些,也作为一种参考吧。但主要的,还得看人。”

“这是自然。”

……

第二天,姚美怡一觉醒来,就觉得头重脚轻,爬不起床来。姚母摸了摸姚美怡的额头,滚烫滚烫的,赶紧量了体温,烧到了三十八度五。

姚母见状,赶紧叫过丈夫,一起帮姚美怡穿好了衣服,就奔了医院。

打了一针退烧针,接着开始静脉输液。姚美怡嘴唇暗紫,脸色煞白,眼目无光,四肢无力,只像没有了知觉一样,认由着所有人的摆布。

姚母暗地里哭了一场。她觉得,姚美怡所以会成为这般模样,绝非病魔,而是心魔所致 。把姚美怡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姚母,看着姚美怡身体上受苦都难受,何况再看着姚美怡的内心受煎熬呢?

“这么美丽善良的姚美怡,哪个男孩子再给她气受,可不是作孽吗?”姚母难过地想着,“都说红颜薄命,我这个女儿,怎么真的倒成了我满心期望的小公主了呢?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是不是就注定了要经历不同寻常的情感呢?而但凡不同寻常的情感,都最容易使女方更受伤害吧。美怡的恋爱问题,真得像她爸说的那样,把好关。这关把不好,美怡输掉的,将是她的全部。宁可找个相当的家庭,让美怡结婚,也不能任由美怡的性子,让她在情感上耽误太多的经历。现在的年轻人,谈起恋爱来,可谓是不管不顾的,耽误了青春不说,动不动就弄得伤痕累累的。我的美怡,我绝对不能让她也这样。”

不过,不敢在姚美怡的情感问题上掉以轻心的姚母,也知道,就这些天姚美怡的一反常态,她还不能立马就问。她知道,姚美怡昨晚的状态,十有**,也是给一段不愉快的情感经历划上了句号了。如果真的是这样,作为母亲,自然没有必要再去揭女儿的伤疤。

“真是这么病了的话,这病好了,一切也就都过去了吧。”姚母陪坐在女儿病床旁的椅子上,一面看着招人怜爱的姚美怡,一面默默地想着。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病号在护士的指引下来到了姚美怡母女所在的病房。

姚母冷不防地朝新来的病号看了一眼,这一看,眼睛里不由得冒出了火来。原来,这进来的病号正是岳婶。

岳婶这时也看见了姚美怡母女俩,发现姚美怡面无血色的病美人模样,也就没怎么在意姚母的冷眼,凑到前去,摇头咂舌地说:“啊哟,这可怜人儿的,怎么病得这样?”

姚美怡好像才看见岳婶,不好意思地笑着欠起身,才要打招呼,一旁的姚母已经板了脸,对岳婶不客气地:“我说她岳姨,你也好能装糊涂。我们姚美怡的病,不也是拜你所赐?”

岳婶知道她这位老同学的嘴向来如此,也就没太往心里去,只赔了笑脸,说:“老同学,瞧你说的,我拿你这漂亮女儿也跟心肝儿似的,怎么就会害她生病?”

“她岳姨,我女儿的这个病,可就是从你给她介绍对象那一天开始的呀。我真不知道,你给我女儿介绍的是什么对象,人,我倒是没见着过,我女儿的魂儿,我这个当妈的可找不到了。”

姚美怡听姚母这么说,忙拉了拉姚母的胳膊,想阻止这样的围绕着自己的两个中年女人的不愉快,姚母却把姚美怡的手往一边推开,做出了不讨个说法,誓不罢休的架势。

岳婶显然不想在姚美怡的面前失了身份,就冲着姚母,陪笑着说:“老同学,这你可是冤枉了我。你女儿就和那个男孩约会了一次,就亲口告诉我说不想处了。美怡也在这儿,你倒可以问问她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你女儿啊,这是流感。现在,多着呢。我这不也是?”

姚母自然不会问姚美怡,她知道,这个时候,姚美怡也绝对不会站在自己这一面,就带着一些挖苦的语气,又对岳婶说:“是吗?你也是?你也像我女儿这样神不守舍?你也会像我女儿,动不动就哭鼻子?这就只是流感吗?”

“瞧你这话说的。”岳婶勉强还堆着笑脸。

“我这话说的怎么了?不乐意听吗?不乐意听,你可以走啊。”姚母似乎已经忘了这是医院,竟然下起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