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自高一个暴跳如雷的电话,把正吃着晚饭的东方永懿叫到了楼下。

从虞自高在电话里的语气,东方永懿就感觉到了一些不妙,下得楼来,还没问上一声,就已经被怒气冲冲的虞自高用前臂狠狠地抵着喉咙,结结实实地顶到了墙上。

“干……”东方永懿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就觉得自己的喉咙紧紧的,喘气都费劲。

“问我干什么,是吗?”虞自高涨红着脸说,“先想想你干的好事儿!”

东方永懿翻着半拉的白眼,用一只手扳住虞自高抵在自己喉咙的前臂,另一只手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喉咙,啊啊地,似乎请求着虞自高,有话好好说。

虞自高这边还抵着东方永懿的喉咙,那一边已经握了一个拳头高高地举在半空。

东方永懿知道虞自高这一拳如果下来,打到哪,哪就兴许要开花,情急之下,也就顾不上喉咙的疼痛,腾出两只手来,以掌心瞄着虞自高的拳头,只护着自己的脸了。

看着东方永懿更像是求饶的可怜姿态,虞自高的拳头终于一点点地松开了。

松开了拳头的虞自高,同时也收回了自己的前臂,长长地朝着满天的星斗叹了口气,便胡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深深地蹲下了身。

东方永懿的身子还软软地靠在墙上,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揉搓了半天,嗷嗷地又像个小老头儿似的一阵急喘,才渐渐地觉得好受了些。

“干什么?”东方永懿把开始时要问的话,问了出来。

“问我干什么?我倒还想问问你们都干什么呢?都拿我当猴耍呢,是吗?”虞自高还蹲着身子,痛苦地嚷到。

“到底怎么了?是姚美怡那边出什么差错了吗?她失约了吗?”

“她要是失约了,倒也没什么了。”

“那,她既然没有失约,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呢?”

“你真不知道?”虞自高仰起脸来,痛苦地看着东方永懿,问。

“我知道什么呀?”东方永懿已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一点儿的头脑了,“我就知道,她约你在那棵老柳树下见面。”

虞自高使劲儿地把两只胳膊一甩,又叹了口气,慢慢地站起身来,向东方永懿把姚美怡领着方源赴约的整个经过,连说带比划,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东方永懿听虞自高说完,勉强地忍住了笑,对虞自高说:“我就说了嘛,是你非得硬来,到底吃了这一辱。”

“我非得硬来?我要是非得硬来,她姚美怡就再不是什么黄花闺女啦!不行就拉倒呗,谁强求她了是怎么的?要我说,你根本也没摆正立场!压根,你就对我的这事儿没上心!”憋着姚美怡的气的虞自高,终于找到了撒气孔似的,冲着东方永懿发起了火。

“该说的,我也都说了,该做的,我也都做了,你这个时候冲我发什么火呀?”东方永懿一脸的委屈。

“你是介绍人,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我不找你,找谁呀?”虞自高振振有词地说。

“你讲点儿道理好不好?是谁成天没完没了地求我去跟人家说的?我本来觉得就不行,为了你,我硬着头皮也去了。闹成这个样子,你以为我就有面子了?”东方永懿也来了火气。

“可这,这也太……”虞自高“太”了半天,也没太出什么下文来,就又拿两只胳膊捂住自己的头,再次蹲下了身。

“也真是的!”东方永懿看着虞自高难受的样子,也觉得可气起来,“明天早上,我就去问问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

东方永懿一大清早在幼儿园门口堵住姚美怡的时候,天还下着细细的秋雨。

东方永懿打着一把黑伞,姚美怡打着一把白伞,两个人的伞尖碰到了一处之后,东方永懿先开口质问:“你为什么耍弄人?”

“我耍弄人?”姚美怡扑扇了两下粘了假睫毛的毛茸茸的大眼睛,不解地问,“我耍弄谁了?”

“你怎么还能装糊涂?在我面前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可你昨晚带着另一个女孩子去和虞自高约会,又给两个人介绍,是什么意思?”

“不是他要处对象吗?”

“不错!你不想的话,不答应就算了,你整这一出,有意思吗?”

“不错,我是答应了,但我没有说和他处对象的就是我呀?”

“你!”东方永懿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我无理取闹?”姚美怡说着,眼睛里闪闪地就汪了泪水,“你头一回提的时候,我想,我的态度表示得够清楚的了。你们干什么没完没了的?你以为,一个女孩子,和人家见一回面,是那么的随随便便的吗?什么叫不想就算了?逛市场,试衣服呢?不试白不试!你了解你那个师弟,但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对这种事儿的看法吗?你凭什么就往一块堆拉拢?出了什么问题的话,你负得了责吗?”

“我……”东方永懿看着姚美怡的眼睛,哑巴了。

“让开!”姚美怡气恼地冲着东方永懿嚷着。

东方永懿赎罪一样,垂下了脑袋,为姚美怡让开了路。姚美怡的白伞在东方永懿的黑伞下面擦了一下,就走进了幼儿园的大门。

看着一点点远去的白伞,东方永懿百感交集。

……

东方永懿和姚美怡伞下的不快的“会晤”,被园长梅心弱无意间看在了眼里。看着姚美怡红着眼睛走进换衣间,梅心弱笑着跟了上去。

“美怡,黑伞下面的那个男生,是你朋友吗?”梅心弱轻声地问。

姚美怡一面擦着伞上的雨水,一面冷淡地回答:“什么朋友?简直一个扫把星!”

“哦?这样。我还当你们是男女朋友呢。”

“和他?梅姐,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我看你们打的伞,一黑一白的,款式却又一样。”

姚美怡听梅心弱这么一说,回忆了一下,脸就不由得泛起了红晕。

“让我猜着了?”梅心弱盯着姚美怡的脸,还是轻轻地说着。

“梅姐!这伞,这伞一样的款式又有什么稀奇的!”姚美怡的脸上不高兴起来,把伞随随便便地就扔到了一边。

“那,是梅姐理会错了。”梅心弱向姚美怡道着歉,而后,又呵呵地笑出了声来。

“梅姐!你什么时候也学着拿人家开心了!”姚美怡说着,心头一阵酸楚,竟然掉下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来。

见姚美怡如此,梅师若轻轻地叹息了叹息:“美怡,姐怎么会拿你开心呢?”

“还说没有!笑话了人家,还说没有!”姚美怡抹了抹眼泪,拿出了孩子的脾气。

“美怡,姐不拿你开心。姐是关心你。姐打你这年纪过来的,姐知道,那个男生惹你生气了,你们闹矛盾了。”梅心弱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地严肃起来。

“什么呀?”姚美怡伤心地说,“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什么关系都没有,你生人家什么气呀?”

“哎呀!”姚美怡觉得怎么也在梅心弱面前说不明白,不禁有些急了,“我和他比敌人还敌人,比仇人还仇人!”

“这都是什么呀?”梅心弱哭笑不得地说,“我怎么就越听越糊涂起来?”

“这……”姚美怡想进一步地解释一下,但自己的心,不知道怎么,也糊涂了起来。

“美怡,”梅心弱拉着姚美怡的手,缓步走到一把黄色长条椅子跟前,轻轻地促膝坐了下来,“咱们姐俩,话从不掖着藏着的。可能,你们还没有确立恋爱的关系,但姐看得出来,你心里面装着他。”

“姐,”姚美怡把脸扭向了一边,“这事儿,不像你想的这样的。”

“不管事情像不像姐想的这样,美怡,姐希望,你可以把握得住。”

“把握?”姚美怡的脸又扭了回来,看着梅心弱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是呀。”梅心弱轻轻地抚摸着姚美怡白皙的手,“姐就是因为不知道好好的把握,三十出头了,还独身一人。”

“姐。”姚美怡看着梅心弱的眼睛,更显得动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