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死神那里又夺回了生命的肖蓉儿,躺了大半天,身体虽然还虚弱,也已经没有了什么大碍,第二天,就在肖父和田媛媛的陪同下,走出了急救室。

三个人正往外走,在走廊的拐角处,恰巧就看见东方父从外面买回饭来,一面还连连地打着哈欠,一面正要上楼。

肖父和田媛媛见了尚可,肖蓉儿的心里,不禁一惊,站住了脚。

“伯父!”肖蓉儿朝着东方父喊了一声。

东方父原地里愣了一下神儿,才转过脸来,除了一脸的明显的疲惫,再不见有其它的任何表情。

看着木讷的东方父,肖蓉儿的心里面更是翻了一个个儿,匆匆忙忙地,几步就来到东方父的跟前,焦急地询问: “伯父,是谁生病了?”

“小懿他妈,病了。”东方父又看了两眼肖蓉儿,却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垂了头,无精打采地简单地回答。

肖蓉儿听了东方父的话,心“咯噔”了一下,接着又问:“伯母?伯母怎么了?要不要紧?”

“嗨!胃癌,已经晚期了。”东方父依旧低着头,低沉地回答。

听东方父这么一说,不但肖蓉儿,就是随后赶来的肖父和田媛媛相互看了一眼,都吃了一惊。

“怎么会这样?伯母的身体一直不是挺好的吗?”肖蓉儿又问东方父。

“唉!”东方父又叹了一口气,痛苦地说,“好啥呀?也就是硬挺着罢了。早有毛病,早就没有好好地看,不的,也不至于就到了这一步了。”

“伯母现在在哪个病房?我能过去看看伯母吗?”肖蓉儿带着几分的恳求,问着。

“折腾了半宿了,这也才睡着,我才出去买了点子东西。刚才,还疼着呢。”东方父好像并没有听明白肖蓉儿的意思,只是这样小声地说着,说完,又摇了摇头。

肖蓉儿见东方父如此的态度,只好,又问到:“伯父,那么,伯母的病,医生究竟怎么说?要怎么治疗呢?”

“医院让手术,可小懿他妈,死活就是不干,怕花钱啊。”东方父直截了当地回答。

“要多少钱?伯父,我这里有。还是,看病要紧的!”肖蓉儿诚恳地说。

“这,这怎么好?这,可不行。”东方父说着,身体就不自觉地往后躲。

肖父见了,往前进了一步身,也诚恳地说:“是呀,老哥,可别想那么多,还是,看病要紧啊。”

东方父看了看肖父,又看了看肖蓉儿,既满心感激,又有些惊惶,正不知道怎么来应对,出去买东西的东方永懿和姚美怡刚好就回来,和几个人碰上了面。

东方永懿见肖蓉儿已经没事儿,刚要问候几声,东方父却先说了话:“小懿,肖蓉儿说,说她可以帮着咱们出些钱看病呢。”

“什么?”东方永懿不听则可,听了东方父的话,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起来,对着东方父的脸,问到。

“永懿!”肖蓉儿满脸期待地看着东方永懿,叫了一声。

东方永懿知道肖蓉儿完全出于好心,但,一和肖蓉儿谈及金钱的问题,东方永懿的心,就一阵阵地发冷,把头就往旁边扭了一下,坚决地说:“对不起,肖蓉儿,我们不缺钱。就是真缺钱,我们也会自己来想办法的。”

“永懿,”肖蓉儿了解东方永懿的脾气,只是,就一直站在东方永懿旁边的姚美怡,脸色也跟着有些不好看起来,更是害怕姚美怡会有什么误会,就连忙向着东方永懿解释说,“你别多心,我就是站在朋友,哦,普通朋友的立场上,想帮你的忙。不管怎么说,还是伯母的病要紧,你就别推辞了。”

“对不起,肖蓉儿。你的好意,我全心领了。我妈的病,我会给她好好看的。至于钱的问题,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会因为钱而耽误了我妈的病的。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上面倒还有事儿,我就先上楼了。”东方永懿说着,转身就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

肖蓉儿眼睁睁地看着东方永懿走上了楼,不由得,就把目光又落在了姚美怡的脸上。

姚美怡和肖蓉儿对视了一会儿,到底也什么都没有说,把头一拧,也上了楼。

“伯父……”肖蓉儿最后的目光,落在了东方父的身上。

东方父一面歉意地向肖蓉儿及肖父笑着,一面摆着手退身,直到脚跟碰到了楼梯,才转过身,一句道别都没有说出来,就低着头,上了楼。

肖蓉儿忽然就觉得,自己所失去的又不仅仅只是东方永懿的感情,不由自主地,朝着东方永懿几个人走去的方向,往前迈了两步,又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身,往后回了三步。

“蓉儿,咱们回去吧。”田媛媛一把扶住了肖蓉儿,说着,也觉得心里面异常地沉重。

肖蓉儿却好似一尊雕塑一般,浑身上下,只修长的眼睫毛,轻轻地,像是被吹动了两下。

肖父也伤心地来到肖蓉儿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肖蓉儿的肩膀,难过地说:“蓉儿,走吧。”

“爸爸,”肖蓉儿还是看着一阶一阶的楼梯,伤心地问,“您说,是不是,有一些事情,真的就不管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了?”

肖父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说:“蓉儿,你的心尽到了,就好了。”

“心尽到了?”肖蓉儿反问了一声,已经流下了两行眼泪,“心尽到了,就无愧于每一个人了,是吗?”

肖父还想说几句劝慰的话,但,他也知道,再怎么样的劝慰,也不过就是尽了自己做父亲的心,对肖蓉儿,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难道,对自己的女儿,也可以只求尽了心吗?这心,何尝又不是苍白无力的。”肖父又这样地想着,就没有再和肖蓉儿说什么,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田媛媛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和肖蓉儿说什么,就又拉了拉肖蓉儿的胳膊。

肖蓉儿的嘴角,忽然流露出一丝的笑意,但这笑,在肖父以及田媛媛看了,非但不显得轻松,而且,异常地复杂。

……

肖蓉儿在肖父和田媛媛的陪护下,精神恍惚地回到了家。

到了家门口,肖父开始的时候还不想进家门,肖蓉儿轻轻地说:“妈妈这时候肯定和别人打着麻将,是不在家里的,您进来吧,蓉儿还有话要说。”

肖父听肖蓉儿如此说,也就垂着头,走进了半年多没有迈过的家门。

肖家宽敞的客厅里,肖父、肖蓉儿以及田媛媛呈三角形坐好。可半天,没有人说出一句话来。

田媛媛一直也想听听肖蓉儿有什么话要说,见肖蓉儿久久不开口,不由得,就在肖蓉儿的脸上定睛一看,从肖蓉儿异乎寻常的冷静的脸上,终于觉得,肖蓉儿的话是只要说给肖父一个人听的,而自己在这里,肖蓉儿有些话,明摆着不好和肖父说,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了身,只推说自己有事儿,准备离开,肖蓉儿却说:“媛媛,你坐吧。我想,有一些话,你可能也早想问我了。”

“蓉儿,有什么话,咱们有时间再聊,你先陪伯父坐着,我真的还有事情。”田媛媛这样说着,还是准备要走。

“田媛媛!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间就和永懿提出了分手吗?”肖蓉儿忽然向田媛媛嚷了起来,随之,泪水就如泉眼处的泉水一样,不住地涌了出来。

田媛媛听了,顿时也显得手足无措,准备要上前劝说几句,忽然就发现一旁的肖父使过了眼色,想到,肖蓉儿将要说的话,不仅真的就是她一直的疑问,更应该,是肖蓉儿压抑于内心许久的隐情,只好,又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

肖蓉儿直待自己的眼泪流得缓了,又足足地,安静了三分钟的时间,才抽抽泣泣地说到:“爸爸,田媛媛,在你们,看来,我一定也是一个,也是一个金钱至上,的人,是吗?”

肖父和田媛媛听肖蓉儿忽然之间问出了这样的话来,不由得,就相互看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

肖蓉儿见肖父和田媛媛都不说话,只以为被自己说中,一颗心更像是被撕碎了一般疼痛,又抽泣几声,接着又说:“爸爸,您是我最亲的人,田媛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东方永懿,是我一生一世里最爱的人。你们都以为我是眼睛里只有金钱的人,以为我为了钱,什么都可以不再顾及,包括情感,包括亲情,包括**!”

“蓉儿,别再说这些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肖父见肖蓉儿的情绪过于激动,话也说得过激,就赶忙劝阻着说。

肖蓉儿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哪里,还有收住的可能,禁不住,又对着肖父,喊了起来:“什么过去?一生一世,你们都会这么以为我!根本,就不可能过得去!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过得去!你们,都只会盯着那一段时间的我,来看我的一切,就好像,只有在那个时候,我肖蓉儿的本质才毫无遗漏地表现了出来!在你们的眼里,我已经是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在你们的心目中,我永远也就只会是唯利是图的女人!”

“蓉儿,你可千万不能这样想自己,更不能这样想我们。至少,我和伯父,不是这样看你的。”田媛媛听得痛心,不由得,也就解劝着。

肖蓉儿哪里还听得进去田媛媛这样的说辞,把手朝着田媛媛用力地一挥,不耐烦地说:“你们骗人!你们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到底,也真是表面的文章!你们从来就不会向我吐一吐你们的肺腑之言。你们虚伪,虚伪得可怕。你们连最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们连最想知道的事情都不敢向我提及。你们,你们就会按照你们自己的思维,按照你们的框框来想事想人。你们,在我现在想着要给自己申冤,要使自己昭雪的时候,还只是循规蹈矩地,想着我的一切。你们只看着我是怎么样地爬上了金山,你们却从来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去攀爬。”

田媛媛向肖蓉儿摇着头说:“蓉儿,事情不是像你说的这样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应该相信,我还伯父,始终都没有……”

“不!你们根本就还是以为,以为我肖蓉儿就是一个喜欢金钱的女人!我在全世界的人的心目中,都只会是一个坏女人!”肖蓉儿的声音越来越高了起来,震得这个客厅都摇晃着,震得肖父和田媛媛的心都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