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蓉儿的轿车和大树的一个亲密接触之后,大树看着稍有伤损,肖蓉儿的轿车,基本上,却算是报废了。

肖蓉儿的额头擦破了点儿皮,虞自高总算知道了副驾驶位,以及没有系安全带的危险,虽然也是磕破了额头,但要照肖蓉儿更惨了些,不多不少,缝了一个吉利的数字,八针。

各自处理完了伤口,两个人都头上缠着纱布,一左一右地,走出了医院。

一路走着,两个人的心里面都暗暗好笑,就如同车市里的闹和街上的疯,这一对伤病员似的模样,引来了很多人的奇怪的目光。

“虞子,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跟着受了伤。”肖蓉儿低着头,轻声地说,身子,却不经意地朝虞自高靠拢了些。

“嗨,这点儿小伤,也算不了什么。好在,没出什么大事儿。以后,可不能这样疯了,多危险。”虞自高满不在乎地说。

听了虞自高的这一番好话,肖蓉儿的心里面,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有些不痛快起来,直接就和虞自高说到:“当然,我不会让你白受这个伤。我会补偿你的,你说个数吧。”

虞自高虽然也听出肖蓉儿说得很是认真,嘴上却还是问着:“肖蓉儿,你这是开玩笑呢吧!补偿?”

肖蓉儿更加认真地说:“是我开车让你受了伤,我当然要补偿的。”

虞自高一面摇着头,一面笑呵呵地说:“肖蓉儿,你如果这么说,就是见外了。”

肖蓉儿不以为然地反问虞自高:“见外?你说我见外?难道,我们不外吗?”

虞自高没有料到肖蓉儿会说得如此刻薄,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怎么?”肖蓉儿又认真地问虞自高,“怎么又不说话了?”

虞自高从来没有在哪个女孩子面前如此地嘴拙,不由得就发觉,走在自己身边的这个柔弱的女孩子,确确实实地,有着连他都不敢随便亲近的冷若冰霜,又吭哧了一会儿,才艰难地说到:“肖蓉儿,我,我是说,不管怎么,我们起码,也算得上是,是朋友的。朋友之间,本来,用不着,计较这些的。”

肖蓉儿忽然又“咯咯”地乐了,好像,虞自高开了一个并不怎么高明的玩笑,带着几分的嘲讽,说:“朋友?我们还算得上朋友吗?虞子,可别逗了。我说到做到,我一定要赔偿你的。”

虞自高见肖蓉儿说得如此坚决,不由得就想,当初,这肖蓉儿和东方永懿提出分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不留有任何的余地吧:“其实,肖蓉儿,你和我师兄,是你和我师兄之间的事儿。不管你们之间都发生了什么,我们,还是和过去一样。”

“我们?”肖蓉儿不由自主地重复了这两个让虞自高咬得特别重的字,还要再说什么,又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虞自高似乎也觉察到了自己的话说得有些唐突了,连忙,又做起了解释:“我的意思,你和我还可以像过去那样,做一个普通的朋友。”

“普通的朋友?”肖蓉儿又从虞自高的嘴里面听到了这样的既显得陌生又着实熟悉的话,觉得有多少的钢针扎着自己的心一样,又在嘴里重复了一遍,更是黯然神伤起来。

虞自高见肖蓉儿如此强烈的反应,心里面已经没了谱,小心翼翼地又说:“过去,你我什么样,现在,还,还什么样。我的意思,就是这样的。”

肖蓉儿又冷冷地一笑,说:“还有什么,会和过去是一样的呢?这样吧,虞子,我就给你十万。”

虞自高听着这个对他来讲不算小的数字,没有惊喜,反而,觉得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也重复着:“十万?”

肖蓉儿的声音,更显得冰冷:“怎么?是觉得多了?还是以为少了呢?”

虞自高把脸一板,不高兴地说:“不就是缝了八针吗?你就别太当回事儿了。”

肖蓉儿好像并没有觉察出虞自高的情绪,继续,带着点儿嘲讽似的,笑着说:“这么说,那就一针一万,八万好了。再不行,我可不干了。”

“肖蓉儿!”虞自高实在对肖蓉儿这样的态度受不了了,转过身来,冲着肖蓉儿的半边脸,就嚷起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钱!就算你有几个钱,你觉得钱就在哪儿都好使吗?很多话,我真的不愿意和你说,但,你是不是也太狂了些?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虞子也喜欢钱,但,我有我获得的原则。你为了钱,可以什么都可以不顾,不等于,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我虞子真的一个心思地,只想着钱,我会拥有得,比你那个财神还要多得多!你知道不知道,你和我师兄,曾经是多么好的一对儿,你却只为了钱,为了你看着享都享不完的福,那么令人羡慕的情感,都可以背叛。你知道,你那时把我师兄伤害成了什么样子吗?你知道他是怎么挺了过来吗?既然,你可以不理会你们的感情,为什么,你还要再扮演情感插足者的卑鄙角色呢?说真的,我还以为,你真的想明白了,真的知道自己错了,真的能够悔悟了,哪成想,你真的张口闭口的,就只有钱。肖蓉儿,为了钱,你已经失去了最为宝贵的东西,你怎么还可以如此?钱,真的在你眼里,比什么都重要?”

肖蓉儿没想到虞自高会用这样的态度,和她说出这样的一番足以碾碎她一颗心的话,禁不住,红着眼圈儿,也嚷了起来:“没错!为了钱,我可以什么都不顾!你也用不着拿这些大话来说人。什么叫谁不喜欢钱?谁确确实实地,都喜欢钱!什么宝贵?钱宝贵!谁敢说自己不喜欢钱,那不过就是因为,因为他根本没有机会得到!”

虞自高更加抬高了声音:“好哇!你有机会!你得到了!但,肖蓉儿,你因为钱而失去的,你却不可能再用钱买得回来!难道,你觉得值?”

肖蓉儿已经滴落了几颗泪珠,哭着嗓子,继续坚持着说:“没错!有些东西,的确是钱买不来的,但,相比较钱买的来的东西,那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虞自高实在并不想和肖蓉儿再争辩下去,但,他的嘴,却不听使唤了:“就像你这样的大肆挥霍?就像你这样的寻求刺激?肖蓉儿,你应该知道,钱在你的手里,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价值!”

肖蓉儿却被虞自高怒火冲天的几句话弄得“呵呵”地又笑了起来:“笑话?一样的钱,又会有什么区别吗?如果有,不错,钱在我看来,不过就是用来寻求开心的!”

虞自高忍不住肖蓉儿这样的带有讥讽的笑,再想想自己忽然也莫名其妙地,像他所讨厌的东方永懿满嘴大道理的时候,也唱起这样的高调来,禁不住,就冲着肖蓉儿,几乎已经吼了起来:“是吗?你现在很开心,是吗?你把好好的新车,险些砸成了废铁,你又开车,直往大树上撞,这样,很开心,是吗?”

肖蓉儿的笑容顿时失去,铁青着面孔,声音,以女孩子先天的优势,明显又比虞自高高出了八度,“是!我很开心!有的人想得都得不到的轿车,却被我撞了大树,我怎么会不开心!”

虞自高知道自己喊不过肖蓉儿,声音转而低沉了下来:“是呀!为了金钱,你不惜以爱情为代价,你也很开心!”

“你!你混蛋!”肖蓉儿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平底锅上烙着的饼,猛地翻了个个儿,扯着嗓子,咆哮一般,冲着虞自高喊。

虞自高再要说什么,肖蓉儿已经委屈地,哭得不成了样子。

“对不起,肖蓉儿,我不是有意要说这些的。”忽然就有了几分愧疚的虞自高,在肖蓉儿面前,到底,还是慢慢地低下了头。

“虞子,其实,你说得一点儿都不错。一点儿,都不错。”肖蓉儿流着泪说完,慢慢地转过了身,朝着自己的家走去。

……

肖蓉儿的卧室里。

肖蓉儿坐在床边,在田媛媛的安抚下,低头抹着眼泪。

肖母则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地下一圈圈地转着,不住嘴儿地,数落肖蓉儿的荒唐。

“我就说,你和你那个死脑瓜骨儿的爹,是一路的货色,别的能耐没有,就是和钱有着斩也斩不断的仇!三十几万的车,三十几万啊!也不说和人商量商量,说买就买了。买也就买了,拿那玩意儿跟树撞?怎么样?撞破了头,老实了,成战士了!光荣了!”肖母叨咕着,见肖蓉儿还只知道抹眼泪,越发地气愤,走至肖蓉儿身边,照着肖蓉儿的脑袋,“啪啪”地就是两巴掌!

肖蓉儿也不躲闪,挨了肖母的巴掌,也似乎毫无反应。一旁的田媛媛实在看不过去,起身,把肖母拦开,向肖母说:“伯母,事情也已经这样了,肖蓉儿想来也挺难受的。您就别再说她了。”

“我说她?”肖母还是难以压住火气,加大了嗓音,又嚷到,“我倒稀罕说她了?田媛媛,你就说,没几天的功夫,啊?四十来万呀!就打水漂儿了!花,可以,想买什么,那都是你个人的钱了,也随便!可,可买来了就糟蹋呀!糟蹋了那么多的衣服,也就罢了,这几十万的车,也是糟蹋的吗?再有,也没这么败坏的呀!自己不想好,真就一头撞死在那大树底下算了,干什么,拿车往上面搥呢?这,不是明摆着,要往死了气我吗?你也不想想,气死了我,有什么好处?啊?有什么好处?白瞎我生了你,不想得你点儿利,你也少气我一些呀!你怎么就和你那个死爹一样,不让人过一天舒服日子呢?我是欠了你们什么吗?我是一门心思地,只想着你们好,只想着这个家好。你们,却非得要把这个家败坏了拉倒啊!你那个损爹,家都不回了,气死了我,情等着,给你找个后妈,也像你对我一样,不让你过一天的好日子,就好了,就都乐呵了!都想气死我啊!都想气死我啊!这人是怎么了?好心好意的,怎么就得不来好呢!都没良心呀!”

“姨,快别这么说了,肖蓉儿怎么会气您呢?”田媛媛半天没有能插进话去,直待肖母的这一篇结束,才又继续劝着肖母。

“明摆着的!”肖母被田媛媛一劝,更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心里面直堵得慌,再嚷着,已经流下了眼泪,抽泣几声,撇开肖蓉儿,又冲着田媛媛接着诉起苦来,“田媛媛,你是个懂事儿的孩子。你说说,我这么用心良苦地,都是为了谁呀!换成是你,你妈妈给你寻了个那么好的人家,你能说离婚就离婚了吗?你就说,有多么好的条件,有多么好的人家,多少女孩子都求之不得的,到她那儿,怎么样?她,她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地和人家过呢!到底闹成了这样,我还不知道,就是放不下那个穷小子。别说那个东方永懿穷得跟啥似的,就是他那一家子人,哪有一个是明白事理的?一个个那德性啊,我瞅上一眼,都觉得是玷污了我的眼球儿。什么玩意儿啊!再托生十世,也都是猪狗不如的人家,你说说,她怎么就一心扑在人家那里了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啊,她怎么,有着好日子不过,非往那坑里头扎呢?到底,落这么一个下场,就老老实实的,再找个人家,得了,可,你看看,田媛媛,你看看这给她得瑟的!越来越有能耐了!”

“伯母,蓉儿知道错了,蓉儿知道错了,您也消消气,别再说她了。”田媛媛仍旧劝着肖母,并,暗暗地,扶着肖母的胳膊,想把肖母搀出肖蓉儿的卧室。

“她?”肖母两眼通红,指着肖蓉儿,又嚷着,“和她那个死爹一样,一模一样,都是犟种,都是倔驴!她还能知道什么错!踩到泥坑里,她也不知道拔一拔腿,就是撞了南墙,她也……”

“是!”肖母这边的话还没说完,肖蓉儿那边忽然就站起了身子,喊叫着,“我就是倔驴!我就撞了南墙,也不知道回头!我就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错!钱是我用自己的一切换来的,我败坏,我乐意!”

“你个死丫头!”肖母见肖蓉儿和自己顶起嘴来,更是火冲头顶,咬得牙“咯嘣”直响,推开田媛媛,朝着肖蓉儿就扑了过去,也不管轻重,“噼里啪啦”,一通巴掌,直打在肖蓉儿的头上,脸上。

田媛媛见此情景,顾不上多想,冲到肖母身前,一把,就把肖母搂住。

肖母已经红了眼睛,哪管是谁,只发泄着心里面的怨气。有几巴掌,竟都打到了田媛媛的身上。

“妈!”肖蓉儿自己挨打也罢了,见田媛媛也跟着挨了肖母的巴掌,使出浑身的力气,高喊了一声,然后,流着眼泪,“扑通”一声,双膝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