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是喝坏了你,多少人要来找我兴师问罪啊!要不,你还是来瓶饮料吧,你总不能就看着我喝吧?”梅心弱坐回座位之后,看着姚美怡渐渐缓过来的脸色,说。

“不,就还要喝这个。”姚美怡指了指桌角放着的少半瓶的白酒,倔强地说。

“好好好,不过,这回可不准喝那么急了。这酒,有的是。这瓶光了,姐再给你要一瓶。就咱们两个人,没有人会和你争和你抢的。”梅心弱说着,又憋不住笑出了声。

“还只会拿人家取笑!”姚美怡说着,委屈劲儿又上来了,眼泪巴巴地站起身来,做出要走的架势。

梅心弱见了,赶紧摆手让姚美怡坐下,又赔了几声不是,并亲自把酒瓶里剩下的酒一股脑儿地都倒在了姚美怡的杯子里。这一下,足足有了大半杯了。

“美怡,头一回这东西,觉得怎么样?”梅心弱看着姚美怡粉红的脸,笑着问。

姚美怡想了想,才认真地说:“就是觉得呛呛的,喝下去,胸口有些发热。其它的,也就没什么了。”

“就没有喝出醇香的味道吗?这酒,要慢慢的品,才品得出滋味。可不能当着喝药似的,贴了嘴皮,就想着赶紧地咽下去。所谓酒香,酒香,只喝出罪来,就是不会喝酒了。”梅心弱说完,见姚美怡没有任何的反应似的,轻轻地叹一口气,又说:“梅姐也真没正事儿,怎么把你这么一个好孩子带坏了呢?”

“孩子?还当人家是孩子?”姚美怡显得有些不高兴了,“再者说,你想把我带坏了,都还要看我愿不愿意呢。”

梅心弱听着,笑着给姚美怡夹了一大口肉,又好像迫不及待地说:“美怡,姐又说错了话了。美怡都谈上恋爱了,你怎么还能说是小孩子?说到这儿,我倒好想问问你,你们相处得怎么样了?现在呀,我真的常常就惦记着你的这件事儿呢。”

姚美怡其实早就等着梅心弱问她这话了。姚美怡想向人吐一吐这苦水,而现在看来,梅心弱似乎才是最佳的人选。她想和梅心弱说,更想听梅心弱给她出的主意。而梅心弱如果不先问起来,她真的又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她刚才所以喝酒喝得那么猛,也是希望自己可以醉起来。醉了,她想,她再说什么,也就可以不那么顾忌了。一个人喝醉了酒,就是真的有什么话说错了,自己也可以原谅自己了。

“都是酒精惹的祸!”姚美怡完全可以这么和自己说。

见梅心弱问了起来,姚美怡不想再有丝毫的隐瞒,就如实地把这一阵子所经历的事情,和梅心弱讲述了一遍。

梅心弱静静地听完姚美怡的讲述,心情越来越沉重。

“真的就是红颜薄命吗?为什么,要这么一个纯洁而且漂亮的女孩子经受这么些的磨难呢?老天爷,你既然赋予了这个女孩子如此优异的性情与容貌,何以又想尽办法地捉弄她的内心?”梅心弱心里面这样暗暗地说着,嘴上,却什么也说不上来。

“梅姐,”姚美怡尽量只让自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我错了吗?如果是,我又错在了哪里了呢?”

“如果说有什么错的话,”梅心弱有些激动,嘴唇颤颤巍巍

地说,“就是你太好了。”

“太好了?”姚美怡显然没有听明白梅心弱说的话。

“他没有错,换成谁,谁都会想着把你呵护在自己的手心里的。你的美丽,难免会招惹不良之人的不良企图的。你可能也不想他这样对你,但你不能因此而生他的气。你应该知道,他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他心里有你,并且,把你看得非常重。这样的感情,是好多女孩子求都求不来的。”

梅心弱的话,其实也正是姚美怡想要听到的。姚美怡怎么会不知道东方永懿这样做,完全是为她考虑,只是,她还真的希望有一个人可以这样明明白白地和她说出来。现在,对面坐着的梅心弱,就和她说了。

但姚美怡更加知道,导致她和东方永懿到这样的地步的,又并不是这些。她今天想梅心弱给她拿的主意,也绝对不仅仅是这个。

“美怡,”梅心弱似乎已经看出来了姚美怡的心思,接着,便说到了姚美怡和东方永懿当下闹的别扭,“你们现在的状况,有点儿像,像恋爱时的疲劳期。”

“恋爱时的疲劳期?”姚美怡半懂不懂地,希望着梅心弱给她做进一步的解释。

“太深的东西,梅姐也讲不好。并且,讲得太深了,更容易让人犯寻思。只不过,梅姐觉得,凡事都不能一概而论,也别把什么事儿太在意了。”情感上不得意的梅心弱,又扮演起情感的专家来,“打铁呢,要趁热着打,但铁如果一直热下去,也就化了。恋爱就像长跑,到疲劳期的时候,会很难受,这个时候,放弃是不明智的。你和他,最需要的都是坚持。坚持地度过这个时期,反而会更加轻松起来。你们彼此相爱,已经是很难得的,千万不要因为闹了点儿误会,说放弃就放弃了。这,也是你们彼此加深了解的最好的时候。平常卿卿我我的,只知道欣赏对方,却不懂得了解对方,只有这个时候,理智才能恢复。相信我,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会来找你的。”

姚美怡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他?就他?倔脾气上来,跟驴似的。”

梅心弱瞟了一眼姚美怡:“谁没有倔的时候?你难道没有吗?”

姚美怡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姐,你怎么总向着他说话?我就是倔,也是有道理的。不像他,就知道一个劲儿地死倔。”

梅心弱拿手指尖轻轻地在姚美怡的额头戳了一把:“你的道理,谁还不知道?不过就是耍耍脾气,让人家哄着你,就像哄孩子似的。”

姚美怡听梅心弱这么一说,心里面受用,面子上也觉得受不了:“姐,你再这样,我可真的生气了。”

梅心弱倒笑了起来:“看看,看看,你这倔劲儿不就上来了?美怡,别以为只有你可以发脾气。你真遇到一个一锥子扎不出血来的,腻歪死你呢。人都说,百年修的同船渡,千年修的,才共枕眠呢,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吧。”

姚美怡还是一脸的不服气:“不珍惜的,是他。”

梅心弱的笑脸消失了:“他究竟怎么想的,你可能还并不知道,真要分手,等把一切都开诚布公地说明白,也不晚。张嘴三分利,不给也够本儿。你如果不听梅姐的,将来,第一个为着这一段感情后悔的人,不是他,而是你。”

姚美怡又什么不明白梅心弱的意思的,但,要她认输,她可不肯:“他呀,说来说去,就是小气鬼。整天的,没什么事儿,就瞎寻思。”

“看来,”梅心弱不由得叹息一声,“美怡,姐的话,你可能还是没有听明白。姐还是那一句掏心掏肺的话,你太漂亮了,给他的压力是会很大的。”

“我给他压力?”姚美怡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梅心弱知道,想让姚美怡和东方永懿好起来,更多的,是要在姚美怡的身上,下功夫,语气,不免加重了些:“你难道就不觉得,他越是这样地对你,越说明了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有多重吗?”

姚美怡哪里还能再反驳梅心弱这样的话,又喜又涩地低下头,不言语了。

“美怡,”梅心弱又语重心长地说,“听梅姐的,就算他不来和你道歉,你也要去找他,原谅他。不为别的,只为你自己的将来,只为了可以在情感上,获得好的归宿。”

姚美怡还是耷拉着脑袋,听着听着,不觉得,竟滴下了两颗泪珠儿。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一桌子的东西,还没动几筷子呢。”梅心弱知道姚美怡已经被她说动了,免于气氛过于沉重,就把姚美怡的心思,又往饭桌上引了。

姚美怡抬起头来,想着再和梅心弱说些什么,却只是不好意思地看着梅心弱,笑了。

就这样,两个人热热呼呼地,聊着闲话,吃喝起来。

吃着,喝着,聊着,姚美怡心里更觉得舒坦,脑子里,终于也觉得晕乎起来。

“梅姐,你有什么打算?”姚美怡忽然问到。

“我?你指什么?鬼丫头?”梅心弱也有了几分醉意,但姚美怡的意思,显然是明白的。

“难道,你就这样一个人了吗?”

“不一个人又怎么样?我都这个岁数了。条件好的呢,看不上我,条件孬的呢,我又看不上。还能找着相当的吗?没有合适的,莫不如自己过完下半生就得了。女人呀,就像花,鲜艳的时候没几天。花叶凋零了,谁还乐意观赏?如果不被欣赏地把自己给嫁了,倒是烦心事。”

“梅姐,你虽然岁数大了点儿,可你的魅力还十足的。说不上被哪个同样像你一样把青春用于创业,而耽误了婚姻的什么成功人士相中了呢。”

梅心弱听姚美怡如此说,禁不住哈哈地笑起来,直说姚美怡太有意思了。

姚美怡却格外认真:“梅姐,你笑什么?我说的可都是心里话。我有什么,都和你说了,你怎么就这样掖着藏着的。这好不公平。”

“美怡,”梅心弱半天才抑制住了笑声,向姚美怡道出了自己的打算,“我已经想好了。现在房价好,我打算把自己的房子卖了,一部分还了借别人的钱,剩下的,我准备去各处走走,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说不上,客死何处,葬身哪方了。我这一辈子,能照着自己的心思活了一回,也知足了。”

姚美怡不喜欢梅心弱这样说:“梅姐,你怎么这么说?什么客死他乡的?你这不是太消沉了吗?”

“这样不是很好吗?任何人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就是走上一遭,怎么个来去,不说上天注定,到底也随些缘就好了。我现在,已经像秋天里的落叶,飘到什么地方,就这什么地方落脚了。”

“梅姐,你这样的,是不是就算悟了?”

“悟了?我哪里来的那么高的道行,只是四处走走,免去老来的孤独吧。”

“老了?”

“怎么不老?你没有发现吗?梅姐已经有了鱼尾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