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美怡独自一人走在街上,脑子里想着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

“是我错了吗?”姚美怡不得不这样想,“如果换成我是东方永懿,是不是也会把事情闹到现在这个样子?我又何尝不想大鱼大肉地装进他的饭盒,我干什么又这样地算计起来呢?男人,到底是好面子的,他在虞自高面前,可能真的觉得没有面子了呢。”

姚美怡正这样想着,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而又实在觉得久违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她不禁回身望去,原来,却是梅心弱。

“梅姐!”姚美怡这时见了梅心弱,异常地兴奋起来,一面高兴地叫着,一面像小鸟一般,瞬间跑到了梅心弱的跟前。

“梅姐,怎么这么闲着?”姚美怡拉了梅心弱的手,边摇晃边笑着问。

“我现在可是清闲身了。幼儿园关门了。”梅心弱看着越来越漂亮的姚美怡,微笑着说。

“关门了?梅姐,那可是你辛辛苦苦好多年的成果,怎么就关门了?”

“幼儿园后期的艰难,你又不是没有看见。我趁早关了门,还有些剩余,可以给大家伙分一分,真要是硬撑到最后,恐怕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大家伙儿跟了我这么些年,还不指脊梁骨骂我呀!”

“梅姐,你言重了。谁不知道你对大家的心?说实在的,他们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也应该帮着你度过这一困难的时期呀。”

“也不是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可美怡,咱们做人,可以自己亏,不能连累别人呀。都是拖家带口的,谁都不容易。再者说了,幼儿园的艰辛,可能也不是哪个人可以扭转得了的。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什么事,也不是可以强求的。孩子越来越少,是再现实不过的问题了。再这样维持下去,对谁来讲,真的,都是遭罪的事。”

“我那时就劝你,叫你加一些费用。现在,哪都变着法儿地涨价,为什么到了你这里,就怎么也行不通了呢?”

“我如果就为了赚那么几个钱儿,干什么不好?单单只想着物质上的得失,那样,就改了我办园的初衷了。”

“改变初衷?你现在何止是改变了初衷,完全是把初衷都弄没了。”

梅心弱听姚美怡这么一说,轻松地一笑:“不管怎么说,事情就是这样了。自己这一辈子有这么一次创业的经历,我也就满足了。”

这个时候,再发表什么样的意见,姚美怡也知道,是毫无意义的了。话说多了,不但没有丝毫的用处,弄不好,反给梅心弱填了堵。如此想来,就向梅心弱伸了伸舌头,一笑了之。

梅心弱的笑,虽然,越来越使姚美怡感到陌生,但亲切感是依旧的。

梅心弱忽然又笑着问姚美怡:“你和你那个白马王子怎么样了?这大冷天的,你怎么就一个人在大道上溜达。不会是又对人家耍性子了吧?”

姚美怡听梅心弱问起东方永懿,心不由得往下一沉:“我都懒得理他,和他耍什么性子?”

梅心弱这个时候的笑,完全是一种知音的笑,这世界上,正在懂姚美怡的心的人,不是姚美怡的父母,不是东方永懿或方源,而是梅心弱。姚美怡的好多的真心话,只有在梅心弱的面前,才说得出来。

梅心弱问:“这么说,还是闹了别扭了,是不是?”

“我才发现,他原来是个小气鬼。”姚美怡好不含糊地生气地说。

梅心弱被姚美怡的孩子气逗乐了:“小气鬼?何以见得?”

“他就是,就是!没见过他那么小气的。”姚美怡郑重地说。

梅心弱看得出来,姚美怡和东方永懿之间,不过是闹了点儿小脾气,但,很多恋人的最后分手,往往也都不过是这一点点小脾气导致的。

“这事,看来,真又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明白的了。”梅心弱故意地瞅着姚美怡的脸,微微的,还带着笑意,说。

姚美怡把脸扭向了一边,怕梅心弱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什么似的:“懒得说。”

梅心弱笑着摇了摇头:“美怡,还记得梅姐和你曾经打的一个赌吗?关于你和他的。”

姚美怡当然知道梅心弱指的是什么,想想自己当时的那么一点点小聪明,就有几分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梅心弱抬手抚摸了抚摸姚美怡柔顺的秀发,喜欢地说:“我是输给你了。我应该请你吃麻辣烫吧。”

姚美怡低下了臊得通红了的脸:“梅姐,其实,其实我做了手脚,你并没有输的。”

梅心弱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心里面明白,嘴上却还说:“就算你做了手脚,也活该我识不破,输就是输了。这顿饭,梅姐请你吧。”

姚美怡看得出来,梅心弱绝非只是想和她吃一顿麻辣烫那么简单。而这时的她,心里难受并且烦乱,正不知所措,也想着有一个人可以倾诉,可以给她出出主意。梅心弱当然是最佳人选,她又想了想,终于觉点头答应了。

姚美怡选了常和东方永懿去的那家麻辣烫。因为常去,老板总会有些特殊的关照,各样涮品都可以实惠些。

梅心弱出乎姚美怡意料地,要了一瓶半斤装的白酒,和姚美怡说:“吃这个,要喝些它才好,你也来点儿吧。”

姚美怡被什么吓着了似的,先是一愣。长这么大,别说喝白酒,就是闻白酒酒,都没有过。常听人说,这白酒怎么怎么好,又常听人说,这白酒怎么怎么不好。啤酒,红酒,倒也都尝过,因为那一次喝醉,差点儿闯出祸来,但凡接触和酒有关的事或物,她心里面都打怵,这一回,面对梅心弱手里面的白酒……

姚美怡瞅了半天,轻轻地一笑,直开始摇头了。

“一个人,”梅心弱一本正经地说,“有的时候,还真的挺需要它的。”

“比如呢?”姚美怡认真地问。

“心里面觉得苦的时候。”

姚美怡听了,又想想这一阵子和东方永懿之间的冷战,更觉得自己的心里,难受起来。如果不是在这样的一种场合,她觉得,她完全会对着梅心弱大哭一场。

“什么不都有头一回吗?头一回爱,头一回为爱而笑,头一回为爱而哭,头一回,为了爱而喝白酒。索性就喝它个酩酊大醉,喝它个死去活来,喝它个不省人事。从身到心,都醉得透透的,还有什么余地来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儿,还有什么余地置身于苦痛?”再一次端详梅心弱手里面的白酒,姚美怡狠下了心,点了点头。

这头刚刚点了,姚美怡的眼圈紧接着就红了起来。

梅心弱一面看着姚美怡通红的眼圈,一面慢慢地给姚美怡斟了小半杯的白酒,想想姚美怡因为爱反而受到的伤害,一阵阵地揪心的痛。

“梅姐……”姚美怡刚刚说出了两个字来,已经有两颗泪水夺眶而出。

梅心弱点了点头,像是什么都明白了似的。

姚美怡强忍着,又叫了声梅心弱。

梅心弱不想姚美怡过于伤心,准备宽慰姚美怡几句,实在,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姚美怡看着梅心弱,也像是懂得了梅心弱所思所想一般,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美怡,”梅心弱拿手指了指姚美怡杯里面的酒,虽然已经尽力地控制了自己,不免,还是带着几分的伤感,说:“先喝喝看。”

涮品很快就上齐了。

梅心弱的酒量看样子是不错的,不怎么寻思,就给自己倒满了一杯。

姚美怡先吃了一块肉,然后才端起了酒杯。

“只听说这个东西是辣的,却不知道是怎么个辣法。比这麻辣烫的辣如何呢?”姚美怡这样想着,把酒杯举向梅心弱,说了声干,没等梅心弱的酒杯举过来,就仰头一口喝了进去。

“你慢些呀!当饮料呢?”梅心弱怜爱地说。

还没等梅心弱的话音落地,姚美怡一阵猛烈的咳嗽,整张脸顿时不是了颜色。

梅心弱赶紧站起身,走到姚美怡的身后,一面拍姚美怡的背,一面笑着说:“瞧瞧,说不喝不喝的,原来,还真馋酒!”

半天,姚美怡的咳嗽才渐渐止了。

初次尝到白酒的厉害的姚美怡,一面用手上下抚着自己的胸口,一面埋怨梅心弱:“都是你害的,偏让人家喝,到了,还说人家馋酒!”

梅心弱还轻轻拍着姚美怡的后背,把眼睛慢慢凑到姚美怡依然带着热度的脸庞,看见姚美怡明显地又咳嗽出眼泪来,禁不住又笑着说:“是你自己喝得急了,还胡乱埋怨别人。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更比平时漂亮了十分。你别动,我拿手机给你拍下来。”

“梅姐,人家难受成这样,你还只顾着开玩笑。你这样,我就走了。”

“别别别,我不说了。只是,这情景确实难得,你一辈子,可能都不会有第二回了。要我说,我还是给你拍下来吧。”

姚美怡当然知道梅心弱是这有意地逗她开心,只佯装着生气,就要站起身。

梅心弱赶紧一把把姚美怡按住,连连笑着说不拍了,不拍了,并坐回了自己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