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咣……”

天色刚刚亮,一队队中华军士就敲着锣沿街吆喝道:“各家各户都听着,我等乃是中华**,此战北伐满清,志在匡扶汉家河山……”

这一队人马刚刚过去,又一队人马过来了,敲着锣继续吆喝道:“夜晚战火无情,若各家民户遭受刀兵无妄之灾,或是百姓无辜死伤,或是财产受损,再或为我军士卒侵犯,皆可平证据赶至广州知府衙门举告,我中华**为民谋福必有所偿…………”

窗户、门缝等等地方,一双双慌乱中带有惊奇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一队队衣着“奇怪”的军士。Www,QuANbEn-XiAoShUo,CoM耳相贴之间不时的议论两句,或是贬,或是乏,但不管怎样一个事实他们必须接受---诺大的广州城,一夜之间已经落入了这支陌生军队之手了。

天色放亮,深秋那暖人的太阳高高的挂在空中,温和的阳光照洒着每一寸土地。

一家、两家、三家、四家……

一户、两户、三户、四户……

一个接着一个的百姓从家中走出,不管他们在心底怎样看待中华军。中华军所表达的善意是被他们看在眼里了,他们知道在最近的一段时间内这支打扮古怪的军队是不会伤害他们的,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看到的士兵全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这一点让他们从心底感到安全。

广州城西关。

这里是中华军最初进城的地方,现在反倒成了受破坏最轻的地方。

大名鼎鼎的十三行就坐落在这边,同样落脚于此的还有红毛国(英国)、双鹰国(奥地利)、单鹰国(德意志)、黄旗国(丹麦)等国的商人,这片地区被本地人称为“十三行街”,那可真是富得流油的地方。中华军在进攻广州时是很留意这个地方,特意放了一个营驻扎于此作为守护。

天色一亮。广顺行、怡和行等商行就大大方方地打开了门面。

一杯清茶润喉。茶香袅袅。伍国莹面色怡然地站在商行大门。悠闲自得。那里又能看得出他也是经历了一夜地煎熬。

“贤侄。看来广顺地卢老板又抢先了一步啊!”伍国莹呵呵笑道。“人啊。不服老是不行了。”捋了捋花白地胡子。自嘲道:“老喽……”

这个伍国莹口中地贤侄指地就是十三行中地另一巨贾----同文行地东家潘有度。五年前其父潘振承病逝。他就接了手。乾隆二十年地人。现在也就三十出头。是和卢青并称地“青年俊杰”。

潘有度微微一笑。拱手道:“世叔神情矍铄。何来年老之说。”指着不远处敞开了门面照常营生地广顺行。笑道:“世叔莫非也想与卢老板一道。下海游一遭。”

“老夫可不是拾人牙慧之徒”。伍国莹朗声笑道。看了眼声色不动地潘有度。说道:“这风浪刚起。就此下水太过冒失了。”看着依旧忙碌地广顺行。在清冷地“十三行”中是如此地扎眼。“老夫身子骨松散了。经不起狂风大浪了。”语气中隐隐地露出一丝自嘲。

潘有度眼睛里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对于广顺行他也心中暗自揣测过,可是潘家家大业大,着实经不起如此风险。“狂风大浪?”他嗤笑道:“如今风浪刚起,来势虽猛,然而是就此打住?还是一浪更比一浪高?谁能说得准?”抬头望向北方,口中自语道:“那艘船太大,船身也坚挺地很,掌舵的更是少有的高明。就这点风浪是掀不翻地。”

呵呵一笑。伍国莹反问道:“南边的事情你知道多少?”看着潘有度略显沉色的面孔,他笑道:“那艘船也建了十年,养精蓄锐这么多年,强敌一个啊,更何况现在他们还是顺风呐!”

“顺风?”潘有度有点糊涂了,“哪里有风借给他们?台湾?”

伍国莹深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了潘有度。“这是老夫刚才让下人抄写来的,是他们的告示。”…。乘我内虚,雄据燕都,窃我汉家神器,变我中国冠裳,…………。兹彼夷君无道,奸邪高涨,道义之儒,悉处下僚;斗霄之辈,咸居显职。君昏臣暗。吏酷官贪。水惨山悲,妇号子洋以至彗星流陨。天怨于上,山崩土震,地怨于下,官卖爵,仁怨于朝,苛政横征,民怨于乡,关税重征,商怨于涂,徭役频兴,工怨于肆。

………………。万罪皆归于满清贵胄,无罪与满民……,尔入我中原,百年将养,口我食,习我学,即为中华子民…………

………………。望风归顺,则草木不损,鸡犬无惊;敢有背顺从逆,恋目前之私恩,忘中原之故主,据险扼隘,抗我王师,即督铁军,亲征蹈巢覆**,痪谷,不妨献策军前,以佐股肱,自当量材优翟,无靳高爵厚封,起各省官员,果有洁己爱民,清廉素著者,仍单仕;所催征粮谷,封储仓库,印信册籍,解军前,其有未尽事,宜另颁条约,各宜凛遵告诫,毋致血染刀头,国之幸甚,天下幸甚!”

看了后潘有度脸色微微变色,但仍是不解,向伍国莹询问道:“世叔,小侄还是不明,望世叔详解一二。”

“容谷啊,你仔细品一品这最后一段。”伍国莹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不无伤悲之感,伸手轻轻捋了下胡须,说到:“唉,这一段看似寻常无味,却是正中天下士林要害,想想年前的**案……”

“**案,文字狱,好大的风啊!”潘有度呆立了半响,这才唏嘘道。思量了良久,潘有度恍然大悟道:“世叔,先前卢青以“天和仁孝”之名,出资救了与其有瓜葛的董膺一家,随后又出巨资削去了七十多人的配之苦,对外则宣称是“朝廷有恩”,弄得整个广东人尽皆知。原本以为是卖好与孙总督,如今看来怕都是为今日做地准备。”

董膺早前是越华书院的监院官,本人原是翰林院的编修,乾隆四十三年母亲病逝他回广州守孝,后来就辞去了官职在番禺学院做了院长。到了四十九年,董膺应邀前往越华书院,随后就与屡次捐款修缮学院的卢青结下了交情(越华书院本就是官商合办的,广东省是数一数二的书院。)

伍国莹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董膺在广东士林的地位非同寻常,门生故旧多不胜数,不然的话单凭卢青一介商贾又怎么可能救得下。

经过此事卢董之间的交情可想而知,卢青摆明地就是南边的人,不然的话昨晚怎会突然使人告知各商行“紧闭大门即可无事”。如此一来,董膺十有**会抛头露面。而广东士林刚经严霜对北面颇有微词是难免的,面对南面的招揽即便不出面也不会起太大的抵触,广东之地不但唾手可得,而且能较为平静的过渡到南面那位的手中。

“用不了几天整个广东就都知道广顺行“通贼”了,咱们“十三行”有口难辩啊!”伍国莹神色禁不住带了一丝焦急,转头望着空荡荡的街道说道:“咱们这些落地地商户还比不得那些个洋夷,看看人家,再看看咱们?”

十三行外就是珠江口,这里停泊着一艘艘往来于海上地商船。虽然已经是十一月了,大部分的商船都已经开走了,但还是有十几艘未经齐全地商船停泊于此。岸上的军队,还飘扬着黑龙旗的战舰,这些都是水手再熟悉不过的了,在宽广的南中国海,旗帜的主人是唯一的霸主。

十年的时间不短了。原先神秘的“中华国”在这些水手眼中已经褪去了神秘的面纱,而从安达曼海开始,随机性的、频繁的登船搜查让这些洋人对黑龙旗产生了强烈的抵触感。

当然,这种抵触并不是敌视,反而是一种比较奇怪的感觉。对于这些“安分守己”的商船来说,黑龙旗就相当于一个依靠强力频繁强行闯进自己家中逼着自己进行“卫生大扫除”的外人,偏偏自己的身子板又太弱……昨夜的战事着实让这些人胆颤心惊了一晚上,但在天色微亮时他们现外面的竟是中华军,提到嗓子眼的心瞬时就落回了肚子里。中华军再是“蛮横”可有一条是可以肯定的,趁乱打劫的事他们做不出。于是乎往日的无聊生活再次回到了他们身上,同紧张不安的中国商馆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和这些商船一样心思的还有坐落在“十三行街”的诸多洋行,长久生活在这里的洋商们更能感触到其中不同寻常的含义。对于中华国的了解也不是一般的深,知道他们都是很“守礼仪”的,所以敞开了大门照样做起了生意。

这时一个身着不俗的中年人奔了上来,慌慌张张地来到他俩跟前,拱手向二人问安后,小声地对伍国莹说:“老爷,那个中华国来人了,就在府上呢。”

伍国莹听后猛地一愣,接着把手一招:“回府。”一行三人匆匆忙忙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