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

“轰……轰……轰……”

台南府城大东门。wWw、QuanBeN-XiaoShuo、Com

“莎莎……”,又是一阵土灰落下。

窝躺在城门内不远处的城隍庙里的黄乔动都没动,待听到“呸呸”的声音后这才睁开眼来。宽大的斗篷罩着了他的全身,上面不时震落的尘土根本到不了他的脸上。瞄了一眼见洞里没啥子变化,黄乔紧了紧身上披着的斗篷再次缩进了自己的小窝。

从两天前南北义军合围府城后,这炮声就见没停过,负责蹲守此地的黄乔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隆隆不断的炮声。

早在正月的战事中清军就知道了义军的火炮,这两三个月间常青66续续向府城、鹿港两地调拨了近百门大炮,为的就是增强两城的守卫力量。常青胆敢以四千余兵马不惧义军一万多主力的围攻,府城内的六十门火炮也是一大原因。

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义军手中的大炮数量虽然很少,但是其射程却出他们的不少。靠着十二门性能良好的铁炮,义军放风筝似的一个个敲掉了清军安放在大东门上面的所有大炮,耗时不过半个时辰而已。于是乎清军就成了缩头乌龟,特别是在大东门这一段。

原本亲自屯守大东门的常青在炮战开始的第一刻就跑回了内城,而代替常青督战的林天洛也能没支撑多久。

自己够不找人家,人家打的到自己,炮位上的炮手要不是后面有刀逼着早就逃之一空了,林天洛眼见清军炮战大败立刻窜回了内城。不过在他落跑之前,有样学样的抓了守备黄乔的缺,令其率部五百余清兵蹲守大东门,时刻观察义军动向。

大东门。

义军地炮弹一刻不停地落下(十二门炮分为两组。轮换着打)。

黄乔在第一天几乎没合上眼。虽然他带着手下堵死了城门后累得要死。可是轰轰地炮响时刻回响在他地耳边。搅得黄乔想睡都睡不着。

大东门内一连片建筑中最坚固地就是这座城隍庙。虽然建成地时间已经有些年头了。石料为主地城隍庙还是非常坚稳地。躲在这里面即便是被炮弹命中也不会有事地。

这样地好位子自然非黄乔莫属。在安排了部分士卒留守城墙盯梢后就带着自己地亲兵躲进了城隍庙。至于剩下地部众就有各把总、千总带头分散躲进附近地民房里。

四月二十五日。上午炮战地落败让城内地清军士气大丧。特别是被抓来顶缸地黄乔所部。不但要在炮声隆隆之中背着土袋、石块堵死城门。还要在抽签选拔人手上城墙盯梢。实在苦不堪言啊!黄乔那一天很是烦心。因为没有防备炮火地经验。不仅是在城头盯梢地清军常被炸死。就连躲到城墙后面地清军也常被蹦起地石块砸死、砸伤。而每到有人被炸死、炸伤第一个报知地。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打搅地就是黄乔。谁让他是大东门地一号人物呢!

而在众人惶惶不安之中。表面镇定地黄乔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鹿港是怎么陷落地普通士兵不知道。可他这样地高级武官却是一清二楚。那可是被火药炸开地。

现在清军对于城下义军的活动毫无制止之力,义军若是要在城墙下面挖几个洞还不是轻而易举。所以这城头是极其不安全的。这件事就像是架在头顶的一把刀,扁扁你还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落下。黄乔心里打颤啊……

太阳下山了,黑夜渐渐笼罩了大地。

“轰轰……轰”,蓦然间一连串地巨爆响起。

黄乔一个激灵猛的跳了起来,瞅准了庙门就往外跑,至于脚下是否踩着了那些攀枝纠缠滚卧在一起的亲兵他就顾不上了。

朦朦的月色中,那道坚固的城墙就像一座被海浪摧毁的沙滩城堡轰轰然的化作了一堆废墟。“山崩石裂”,黄乔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呼啦啦的一群群清兵从各处民居中跑了出来,汇聚到了大东门主道上。繁杂地吵闹声在瞬间平息了。那一刻真静。

傍徨、惧骇……等等情绪在清兵心头生气,“这城还守得住吗?”无数人从心底问道。

黄乔在那一刻极为紧张,手下兵卒士气全无,若在这是义军大举进攻,自己手下的兵马怕会一处即散吧!然而让他心安的是义军并没有起进攻,估计是怕黑夜中兵力施展不开吧!

“那明天呢?”黄乔不仅呆立当场。

当晚,林天洛率兵1ooo余人进驻房廊。

房廊就是大东门内的那个街区,在黄乔部稍后一些。林天洛部的作用就是在黄乔部受到义军攻击的第一刻进行支援。

常青等人这时已经认定,义军在第二天一早就会大举进攻。不但派遣了林天洛,就是常青自己都带了千余清兵和五百民军驻在其后。府城的重要性不同于别的城镇,常青不敢有丝毫后撤大6的念头,他们要全力抵抗。

这个时候,常青真地很后悔,为啥听信了林天洛等人地意见,调了柴大纪、蔡攀龙二人驻守城外呢?这府城守不住了,城外的要害之地那还有守地必要?

二十六日一早,刚停了一晚的炮声再次响起。义军并没有动进攻。甚至没有延伸大炮射程,炮弹的着落点依旧是废墟一片的城墙。

黄乔一夜没睡。睡不着,他心里太紧张了。只要一闭眼,好像数不清的义军就会蜂拥而来。

天色亮了,义军还没来,他自己困了。轰轰的炮声再次响起,搅得他头都炸了。

“咣咣咣……咣咣咣”,一连串的铜锣声响起,“逆匪攻城了,逆匪攻城了。”几个声音声嘶力竭的喊道,他们就是在废墟中盯梢的清兵。城墙虽然倒了,可哨兵还是要有的。

“逆匪攻城了?”黄乔迷迷糊糊中嘟囔了一句。忽然清醒过来了,“逆匪进攻了,都给老子起来。”跃起的黄乔朝着依旧在地上卧睡的亲兵猛踹,边踢边喊道:“起来,给老子起来。”

“杀啊……,弟兄们跟我杀啊……”张烈一马当先的冲杀在前。从正月大战之后台湾一直没再出现大地战事,双方都在积蓄力量,这可把一些个将领给憋坏了。比如现在这个拔头的张烈。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现象,最大的原因就是正月底南边下来的封赏,很丰厚,很激动人心。这样的结果就让义军众将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荣华富贵战上求。

城墙被爆破之时,张烈、杨国振、李惠、庄大麦等人就马上像杨衮请命出战,但杨衮非但没有允许,反而在第二天天亮后再次炮轰城墙废墟。

这让义军众将很是不解。因为这在他们看来很没必要地。况且就是继续炮击也要向内延伸啊,打这堆废墟有个啥用?

杨衮的解释很简单,指着眼前的废墟说道:“这玩意才塌陷。砖石瓦楞能结实吗?要是现在上去,一踩一个坑,站都站不稳。你还能打个啥仗?”

“冷它一夜,明个在用炮轰一片,压结实了再上去就好多了。”杨衮这是在总结鹿港之战的经验得出来的,那一战时就是在城墙倒塌的第三天,义军通过后还有砖石在滑落。正是这个不经意的现,才让杨衮做出了现在的决定,虽然还没接受过实例验证。可是有备无患嘛!

今天在蹬“城墙”的时候,张烈还特意踩了几脚,现还真有那么一回事。一些砖石还能踏陷下少许,它们间地缝隙还是不小。

义军路程到底还是远了些,在他们爬到一半时清兵已经登到了顶端。一些清兵伸腿就把些砖石踹了下去,咣咣朗朗的滚下坡去还带起了少许的落石。

让过了一块滚石,张烈猛地上窜了几步手中地钢刀倒卷而上,“铛”的一声格住对面清兵的临头一刀,左手拳头立即挥出。向那清兵腹部轰去自然落个厚实。敌人一声闷哼,吐着口蜒踉跄而退。他正待抢上一步以结果敌人,寒光错错,又有三名清兵挥刀向他砍来。

眼中精光一闪,张烈左脚顿地,身体前俯,钢刀向上斜砍而出,霎那间连续砍翻两人。待至第三人时,他脚下一软踏了个空。刀锋虽仍砍到清兵却已无力与其重伤。那清兵一愣。手中刀立即凶狠的砍下。

身形立即一翻,张烈背部已经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剧痛。还好穿了层铁甲虽然不能尽数挡住清兵的下斩,却也仅伤了表皮。“要杀我张烈还轮不到你”。张烈手中钢刀顺手递出,将这名小卒穿了个透心凉,用力一挑向甩破布一样撩到一边。

“那轮得到我么?,今日老子借你级一用。”烟火中踏出一员身着棉甲的满清将官大喝道,随手挥倒无意间的抱住他的伤兵,转身以一双血红地眼睛死死的盯着张俭,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狂热,杀人的狂热。此人相当凶悍(张烈武艺还可以),看穿戴也是精细(细鳞铁甲,一共十八件),想在义军中的地位是相当高的,杀了也是一场功劳。这人就是徐景庆,在随郝壮猷攻打凤山大败而回后,他就一直闷着一口气。只听他一声大吼,合身扑上,手中长剑烁如闪电,直奔张俭颈去。张烈向后稍退,钢刀一偏直迎而上。两人的刀剑锋芒交错,顿时迸出“吱吱”的刺耳摩擦声,几点闪烁的火花飞溅而出。“嗒”的一声,两人格近重重地贴在一起,身刀相碰。落在徐景庆眼中的是张烈一脸的大胡子都掩饰不了的嘲讽。不好,未待他反应,小腹上已传来剧痛。“他还有后手”,那是徐景庆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一个千总的死无关战局大势,毕竟废墟清军中的千总就不下四个。在黄乔眼中徐景庆的死与不死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如何趁着先机把义军压回去,眼睛一眨地工夫已经有义军已经冲上墟顶了。

“谭震,组织弓手抛射,阻断逆匪后续之兵。”黄乔乱兵之中揪出了个把总,指着傻愣在一边地四五十个弓手命令道,“明白了吗?”

“卑职领命”,那个把总乐的如此,乖乖地待在后面多安全,不过弓手不是刘光带队的嘛。“大人,刘把总呢?”

黄乔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死了。”随即骂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黄乔手中的人马并不多,四五百人把守如此长的防线确实很吃力,单靠他们是不可能将义军赶下去的。在林天洛率人赶到时义军已经在废墟上立稳了脚跟,并且大力挤压着黄乔部清军。

废墟所在,性命所系。清军66续续的将后备兵马调至大东门,而义军则依靠着优势兵力毫不相让,为了拿下(守住)这一战双方投入了己身全部的力量。

清军辛苦支撑了两个时辰后终于溃散了,面对着在倍数于己身的敌军他们还没有与城共存亡的信念,特别是常青等高官的临阵退缩,极大地动摇了清军军心,一场溃败是在所难免的了。

反观义军方面,酣战之际杨衮、庄大田等人往往是亲自带队冲杀,正是他们的身先士卒才使得万余义军一直保持着高昂的士气,也只有义军这种不计伤亡的进攻才能一战定台南。

府城之战清军败得很惨,守城的四千余人跑到鹿耳门时剩下的还不足千人,三千人被歼,至副将丁朝雄以下一千七百人被俘。或死或俘的大小将官达四十余人,损失之惨重较之正月的凤山之战也不逊色。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丢了府城,丢了清廷在台湾统治的标志,在政治影响方面远胜过凤山之败。

连同清军一起被俘的还有三百多民军,这批人多是在起义之初就就加入了民军,对于义军是真正的敌视。

义军没有在迁就这批人,带着一丝杀鸡儆猴的心理,庄大田批准义军斩杀了其间为的及其骨干三十余人,余者尽数编入劳役营。

义军骤然间的力让刚刚到任的李侍尧深感无力,他这边正在忙着凑调兵马海对岸已经结束了,看着落魄不堪的常青、恒瑞等人李侍尧只得仰天长叹,一面火下令鹿港守军撤回,一面再次通报京师。